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母子二人，杨帆一时觉得很是尴尬。

“哦？你爸爸是？。”梁园长开口问道

“田一方，我爸爸叫田一方”田乐山心中满是骄傲，自己的爸爸可是当年高考的状元。杨帆心里连连叫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一方？果真是一方。”周乐山身形晃了一晃，有某个猜测被证实的欣喜，也有突闻故人消息的激动。“那一方怎么没有来？难道新闻上说的田一方就是你爸爸田一方？”

“嗯，是的，那个田一方就是我爸爸……”田乐山的神色有些落寞，他多么希望这次是自己的父亲陪伴他们一起来。

“那他？他是不是？”周乐山神色悲伤，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个所有人都笃定却不敢说出的答案，在他看到关于田一方相关的新闻时，他还在安慰自己应该不过是同名同姓的人，这次这个信息被证实，他的幻想也被打破。

“周先生，那些都是猜测，我们都在祈祷乐山的爸爸能够平安度过这次劫难。”杨帆明显不在希望继续这个话题，田乐山看了眼妈妈，他想起他妈妈叮嘱过自己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知道爸爸过世的事情，也就保持着沉默。

“嗯嗯，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起这件事情。”周乐山对于自己勾起母子两人的伤心事感到十分抱歉。

“原来是田一方先生的家人，幸会幸会。”梁园长不明就里，马上上前套近乎。“田一方先生可是我们慈济堂里孩子们的榜样，我也希望自己能像黄善珍园长那样能够有幸培养出一名像你父亲那样优秀的孩子；只是可惜后来随着黄善珍园长的英年早逝，慈幼园也和你父亲失去了联系，这次故人之子归来，真是幸运呀。”

在外人听来一套十分得体的说辞，杨帆听来却觉得很是令人做呕，那个带着虚假伪善面具慈善家，那个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魔，今天却被高挂在这房间，受万人称颂。这是一种极大的讽刺。杨帆感觉到自己难受到难以呼吸，遂扒开人群从房间里面走了出去，院子里面一棵大树枝繁叶茂，她在站在树下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想到自己今天的角色，只能强忍着不适想着再次返回房间；她转头看去，只见田乐山和周乐山两个人正站在她身后，他们两个人都认为是杨帆看到关于田一方的相关消息，心中悲痛所致。

“当年的建筑都被拆了，唯独留下了这颗树。”周乐山说道，他的思绪好像回到了当年的时光，“当前，一方就特别喜欢在这棵树下看书。”

“叔叔，这棵树是我爸爸小时候爬过的树？”田乐山又发现了一件和自己爸爸相关的事物，便登登登跑到树下，抬起头来看着从树叶的缝隙里面透过来的阳光。

“真像啊。”周乐山在一旁不禁感叹。“当年不知道什么原因，一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打他电话永远是关机状态，等暑假我从玉京回来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慈幼院也不在西川了，他仿佛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在后来我去了国外读书，也就没能再见面了。杨帆女士，等一方平安归来，你告诉他，他西川的朋友一直很挂念他。”

“好的，周先生，我一定把您的话带到。”

“乐山，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杨帆招呼田乐山离开。

“妈妈，我们还去爸爸的学校看看吗？”田乐山觉得既然来了，就按照自己父亲的成长路线走一遍。“叔叔，你知道我爸爸上学的学校叫什么吗？”田乐山想起之间他妈妈说过不知道田一方学校的名字，他想着周乐山既然是爸爸的朋友，他应该是知道的。

“哦，小学是在崇明小学，初中是在楚英学校，高中是西川一中；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当向导。”周乐山转过身去征求杨帆的意见。

“周先生，这几次实在是打扰了，您难得回来一次，不好再麻烦您了，我们自己去就可以。”杨帆礼貌性地拒绝了。

“那好吧，祝你们这次西川之旅玩的愉快。”杨帆之前的话语中已经包含拒绝留下联系方式的意味，周乐山是聪明人，他隐隐感觉到杨帆一直在避免和自己过多的接触，他的脑海里有十万个为什么，当年田一方为什么无声消失？现在他的夫人又为什么逃避自己？他想一一问清楚，但是他的教养告诉他不能强人所难。

母子两人从慈济堂出来，便准备先去崇明小学看看；崇明小学倒是没有向慈济堂那般难以进入，两人对门卫说明来意，登记信息后便放行了，毕竟一个小地方的小学是甚少有人特意来追思的；这所小学应该是翻新过，红色的砖墙，绿荫掩映，周末的学校显得十分安静；母子二人走在学校里面，杨帆想到自己小学时光是在沧海明媚的阳光之中度过的，那些亮堂欢乐的日子当时觉得是平常，现在想来是多么的弥足珍贵；自己和田一方的童年，少年以及青年生活真的是天差地别。而此刻，她只想尽自己一切的力量来维持儿子这种平静的生活，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来自愈，而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杨帆一直努力给儿子一个幸福平和的成长环境，他固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过日子，但是她同时知道世事无常，她希望以后儿子独自面对一些挫折的时候也能内化成成长的力量。

田乐山从小在玉京长大，对于这个小小学校里面的一切都感到新奇，特别是自己父亲小时候读书的地方，现在父亲已经故去，在这里他在用力地感受父亲留下过的气息，而觉得这些房子，这些操场，这片天空，已经空气里面夹杂着的黄土的气息，他都觉得一切都那么熟悉，那时从父亲血液里面带来的记忆，现在准确地遗传给了他。

从小学出来，已经是薄暮十分；两人准备找一家饭店先吃饭，然后再逛一下西川的夜市；他们根据APP的推荐，找了一家小巷子里面的羊肉馆；西川的羊肉是很出名的，不过田一方倒是没有提及过吃羊肉的事情，甚至有一次苏清莲从洛川寄来羊肉，他表现出难以接受的神态，从此杨帆母子除了在外吃吃羊肉，在家中就再也没有吃过羊肉。

羊肉馆不大，但是十分整洁；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了；而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旁赫然坐着周乐山，田乐山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一路小跑过去对着周乐山喊道：“叔叔，这么巧，您也在这里。”周乐山对着母子两人笑着，然后示意杨帆坐下，眼神里面甚至露出恳求的神态；杨帆觉得深情难却，便在周乐山的对面坐了下来，田乐山选择坐在周乐山的旁边。

田乐山兴奋地和周乐山说着自己在崇明小学的所见所闻，然后就开始对于父亲以前的事情问长问短；周乐山始终像一个慈父一般看着他，耐心地讲述着；那个在田一方最黑暗的日子里面给他的生活照进一丝亮光的美好少年，现在也长成了一个温和慈善的中年人。周乐山在讲完一段话之后，停下来喝了一口茶，然后对着田乐山说：“小乐山，你去问问老板有没有大蒜。”田乐山听了之后马上站里来就去问老板，全然没有看到桌子上本来就摆着一碟已经剥开的白白的蒜瓣。

看着田乐山走远一些，周乐山小声地对着杨帆说：“玉凉街15号，有人等您，请您务必去一趟；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照顾好小乐山，一方的儿子就如同我的儿子。”

杨帆闻言觉得事出突然，又觉得有些疑惑，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周乐山左右看了一下，口袋里面拿出一块蓝色的手帕放在桌子上，然后对着杨帆轻轻地把手帕拉开一个角，里面是一个印着梅花的图样信封；他不动声色地诚挚地看着杨帆，两人不过数面之缘，仅凭他口中说的田一方发小的身份，他不能明确是否能够取得杨帆的信任；“如果，我说如果，我会带着乐山离开子虚国。”这个时候田乐山已经返回来了，门口突然出现的两个外地人，他们穿着人字拖鞋，也没有要吃饭的意思，然后径直朝杨帆这桌走来，杨帆全身都处于戒备状态，她看着走到跟前的儿子，然后站起来对他说：“儿子来，坐妈妈里面。”田乐山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乖巧地把位置换到了杨帆的里面。

两个外地人在杨帆这桌的前一桌站住，狠狠地看了三人一眼，然后对着那桌的食客露出一副凶狠的模样，那桌人瞧这两人惹不起，刚好也吃得七七八八了，就站起来马上离开了。两人落座，也不叫吃的，只是盯着杨帆三人。老板见状，马上笑着赶过来：“两位先生，请问吃点什么？”其中一个作势要暴起，被另一个制止，然后开腔道：“老板，来一个你们这的特色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