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弥补，此话非虚。
原本程酌对自己职业成绩的要求是保持谦虚，现在可好，倒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行当，总得遮遮掩掩。
自从他误进了那个成人内衣店，云礼就显得有点沉默。
两人回到家后，一个冲澡，一个洗衣服，气氛越发不尴不尬。
*
哥哥单身，但会买这种东西，莫非他和人保持肉｜体关系……
那岂不是传说中的约炮吗？！
云礼对着洗衣机魂不守舍。
片刻后他更为不解：可为什么非带着我去买呢？
难道程酌察觉到自己暗戳戳的好感，打算划清界限？
这般想着，云礼更加沮丧，简直有点欲哭无泪，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搬出去算了。
毕竟被人讨厌这种事，他还从未经历过。
谁知心里正翻江倒海时，窗外忽传来极夸张的发动机声。
云礼回神探窗一看，是辆超级帅气的浅蓝色跑车。
没过多久，门铃便响了起来。
由于这别墅首次出现客人，云礼赶紧整整衣服，快步跑去迎接。
防盗门静静拉开，外面站着一位身着黑色赛车服，极其人高马大的年轻帅哥。
他摘下茶色太阳镜，露出双有些傲慢又很迷人的桃花眼，自上而下地打量：“你是云礼？”
来者瞧着也就二十出头，可因自带某种高高在上的压迫感，让云礼有点害怕，礼貌问道：“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程老师呢？”
傲慢帅哥自顾自地走进客厅，环顾后莫名其妙地哼笑：“还收拾得挺像个好人。”
云礼一头雾水地解释：“哥哥在浴室，你……你是哪位？”
“我叫陈聿深。”帅哥自我介绍，而后问，“他说给我买了东西？”
还真有要代购情趣内衣的老板啊，真是活久见。
不过……这个老板也太青春啦，和想象中的老头子毫无关系。
云礼正不知如何交接那种羞耻的东西，程酌已擦着头发走下楼来。
他淡定地打了个招呼，几近面不改色，把内衣的礼盒单手举到陈聿深面前。
奇妙的沉默对视。
两秒之后，陈聿深还是接住，微笑：“麻烦你了。”
云礼在旁好奇瞧着，见程酌没有让老板走的意思，便转身乖乖去煮茶。
看来真是帮别人买的！
少年很容易便重新开心了起来。
陈聿深睥睨着眼神，目送云礼离开客厅，这才凑到程酌近处嘲弄：“看到程老师谈恋爱也这么不靠谱，我心里就平衡了。”
程酌淡笑：“再见。”
“这么无情，有工作跟你聊。”陈聿深说着便朝书房迈步，中途再度回头朝厨房瞧瞧，“那小孩挺萌的，原来老师你好这口。”
程酌显然不想在家多说多错，但也拿这位大少爷没办法，只得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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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绝大多数现代青年一样，程酌家里也没什么专业靠谱的茶具。
云礼烧了水后，勉勉强强泡出两杯还算像样的红茶，打算端去招待客人。
走到书房外，又因交谈声而好奇停步。
“其实我明白，你最后悔的就是从欧洲回国工作。集团那些同行嫉贤妒能，处处给你使绊子，除了钱你几乎什么都没有得到，所以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完全能够理解。”
是陈聿深的声音。
他方才看起来有点像花花公子，但此刻却又态度诚恳、表达清晰，原来并不是位糊涂老板。
程酌照旧云淡风轻：“这和你无关，你没做错任何事。”
“但我很感激你在我最无奈的时候选择帮我，还有那么照顾我老婆，尽管所有的工作都不是你感兴趣的。”陈聿深继续表达心声，“所以现在我有能力了，自然想回报你。”
程酌语气带笑：“不用这样，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陈聿深追问：“但你现在不可能想回欧洲吧？虽然我听说……他们给你开出很不错的条件。”
欧洲……
云礼傻呆呆地站在门外。刚刚平复的心情又变得难过了起来。
手一抖，茶盘就发出轻响。
回神的云礼忙故作淡定，推门进去挤出微笑：“请喝茶。”
陈聿深饶有兴致地瞧着少年，等他放下杯子走出门去，才轻声道：“看样子东港至少能再留你四年，是不是？”
程酌若有所思地微笑，久违地拿起支烟，但终究还是没抽。
*
神秘老板并没有留坐太久，很快便拿着可疑的情趣内衣礼盒离开了。
他张口闭口总离不开老婆，好似是个英年早婚的恋爱脑，云礼自然没再继续多想。
但可怜的少年又被新的烦恼缠上，晚饭没怎么吃，饭后蹲坐在客厅看历史纪录片时，也蔫蔫的像棵缺水的植物。
程酌特意叫酒店送来甜点，给云礼拿到茶几上。
云礼停住写笔记的手：“我、我吃不下啦。”
早就在盯梢的汤圆趁机跳过去，可惜还没舔到，就被主人一把捞住。
“没准等下就饿了。”程酌按着猫坐到旁边，“不过胃刚好，吃不下也别勉强。”
云礼实在憋不住事，加之工作安排并不像蕾丝睡裙那么令他难以启齿，想了想还是询问：“哥哥，我不小心听到你们聊天啦，你要去欧洲发展吗？”
程酌微怔，解释道：“我从十八岁就在那边工作，是这两年才回的东港。”
云礼哦了声：“那、那你要再离开吗？”
程酌早就听出他言外之意，淡笑：“怎么，怕我走？还是怕没地方住？”
云礼没有回答，只用卡通小毯子裹紧自己，和汤圆一起无声地蹲坐在旁边。
电视上仍在播放着关于丝绸之路的考古故事，光影变幻，单亮着夜灯的客厅也明明灭灭。
呆滞许久，云礼才开口：“不是因为住的问题，只是因为和你相处很开心，不想你走呀。”
程酌当然不至于不明白自己是被依赖了，他原想逗逗云礼，可听到少年这样表白，却又本能地心软，半句骚话都顾不上说，便道：“没有离开的打算，再说我外公也年纪大了。”
云礼瞬间露出笑意，侧头眨眨明亮的眼睛：“真的吗？”
要不要这么喜形于色……
程酌弯起嘴角。
一整日心情如过山车般的云礼如释重负，立刻探身端过桌上漂亮的法式甜品尝了口。
精致的龙吟草莓被敲碎外壳，甜蜜的草莓酱流淌出来。
云礼舔过嘴角：“真好吃，哥哥你要不要？”
程酌淡声拒绝。
结果蓄势待发已久的汤圆忽地凑近，飞速咬走旁边的奶油球。
“诶……”云礼放下盘子，抓住大猫咪敛眉谴责，“你怎么可以这样？都不给我留点。”
汤圆满足地使劲舔嘴，满脸奶味，憨态可掬。
云礼忍不住亲上去：“坏猫。”
……
程酌坐在旁边，瞧向自家愚蠢宠物的眼神格外复杂。
*
老师安排的纪录片实在漫长，又或许是身体尚未完全康复，云礼看到第三集结尾，便抱着笔记本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守在旁边用平板画设计草图的程酌抬眸，想让他回卧室休息。
但手伸过去，又没控制好总是泛滥的亲近之念，轻轻一揽，云礼不自觉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近在咫尺的距离，连带着草莓味的呼吸都能感知，连睫毛舒缓地轻微浮动都能看清。
好可爱。
粉软的唇可爱，纤美的脖颈可爱，隐约露出的锁骨也可爱。
甜品是精制的糖，而云礼是精制的人类。
上帝创造他的那一天，想必很愉快吧？
程酌有些心醉神迷，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用Apple Pencil的笔端轻轻压住他的唇珠。
坚硬的笔让有些肉感的唇微陷，肯定无比柔软。
正恍惚时，本安然闭着的琉璃眼忽微微张开。
对视上程酌深邃的眼神后，刚见到梦蝶的云礼反而瞬间脸红，挣扎坐好：“我、我不是故意的……呜……”
他扶着腿重新狼狈地倒在程酌怀里：“麻了……”
程酌回神失笑，按住少年白细的脚踝揉了揉。
这下云礼发出更可怜的轻软惨叫：“不要！”
过了半分钟，这少年才勉强跳下沙发，不好意思道：“我去睡觉了，哥哥晚安。”
“嗯。”
程酌目送他上楼，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云礼的背影，眸色幽深，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