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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千里边关千里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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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漫长,走了几日,叶岚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可还好些,前面就到安阳驿了,咱们休息两日再走。”叶皓话将叶岚思念中召唤回来。

“如此甚好。”叶岚疲惫不堪,现在只想好好沐浴一番,再睡上一觉。

一到安阳驿,来不及洗漱,叶岚便倒在榻上,沉沉睡去。越往北走天气越冷,离开了南方温润的环境,她更加感到不适。

他们的目的地是涵关。迎亲队伍在涵关对面的重峪关等待。涵关和重峪关是梁、祁两国相邻最近的城池,都是重要的关隘。

叶岚休息至第二日下午方才渐好。叶皓本想第三日便启程,但听江源说明日安阳城有庙会,便决定再休整一日。一是他看天气不好,恐有雨至;二是叶岚一直闷闷,想带叶岚去逛逛庙会,疏解一下心情。叶岚自然同意。

次日一早,叶皓让叶岚换了云琴的衣服、头戴帷帽,命秦羽守住公主房门,任何人不得出入。他则同叶岚、江源一道从驿馆后门出去,骑马进入安阳城。

安阳城小,远不及梁京繁华,却更多了些乡野风趣。他们牵马而行,一路上不时遇见些乞丐流民。他们衣衫破烂、面黄肌瘦,看着好生可怜。不出半日,叶岚便掏尽了叶皓与江源的荷包,她又想摘下随身饰品给他们,但被叶皓制止了。

“这些都是宫中之物,若到了他们手里,恐会引来无妄之灾。”叶皓解释道。

叶岚只得作罢。

“逛了这半日了,怕是公主累了,找家小店吃些东西吧。”江源建议。这一路他提心吊胆,如此隐密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便也没有安排暗卫。此时皇子、公主之安危全系于他一人之身,便一刻也不敢松懈,唯恐节外生枝。

他三人选了个不大的店面,到楼上开了个雅间。落座后简单点了些小食。

“你这样,怕是再有两车银子也不够你分的。”叶皓对叶岚说。

“我只是不忍看他们落难。”

“不忍看他们落难,就忍心看咱们落难。现在咱们身无分文,先想想怎么结这饭钱吧。”叶皓故意对叶岚这样说。他在外多年,自然有办法。

这下,叶岚不知如何是好了。此前,她需要什么东西告诉夏萱便可,自会有人替她置办来。再说夏萱为她准备用品只多不少,哪里需要她花这些心思。她甚至没有亲自付钱买过东西。听了叶皓话,她不由担心起来。

“公主莫担心,殿下怀里还有金叶子。”江源笑着打消了叶岚的疑虑。

叶皓看着窗外来往的行人,感慨道:“以前我也与你一样,想着能帮一个是一个,后来才发现根本帮不完。”

江源见叶岚凝眉不展,便向她解释道:“公主,那些人里也不全然是乞丐难民,也有那懒惰成性的人混杂其中。”

“这点倒是我一时没有想到。江将军……”叶岚觉得甚是别扭,于是说:“我还是称你江公子吧,叫“江将军”有些拗口。”

江源拱手:“公主随意。”

“什么将军,公子的。暖暖,你就随我一起称一声‘江兄’。”叶皓见他俩啰嗦,便想了个折中的注意。

“殿下、公主抬爱,但江某不能失了分寸。”

“江兄,你怎也变得如此世故,想当年你我秉烛夜谈,何等畅快。”

“殿下,今时不同往昔……”

“你若再这样,不如我罢了你的官,看你那时还会如此这般不。”

江源无奈,笑着摇摇头。人所处的位置不同,所见所触自然不同。叶皓是高高在上皇子,说什么做什么,无人指摘;而江源是从军士一步步走来,尤其是在军中,言行举动皆有军纪军法约束。一句不慎、一步行错,可酿大祸。江源知道叶皓此时无法感同身受,便不与他理论。他转向叶岚说道:“公主,你自幼长在深宫,涉世未深,大约没有见过这般人间疾苦吧。”

暖暖要了摇头,她的确是身处繁华、未见苦难。

江源娓娓道来:“我家乡在长坪,年少时家中也算小康。家父曾送我去他乡求学,三载未归。后来乡里闹匪患,等我归家时,父母已惨死强盗手下。我安葬了父母,收拾家资交于远嫁的姐姐,便决定去投军,为家父家母报仇。我原想走仕途,可仕途何其艰难,远没有从军为民来得快。”

“可军旅之路又何尝不危险?”叶岚反问。

“是很危险,不过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对待这些匪盗,以兵惩恶,是最快的方法。投军的半路遇到了殿下,是他指引我去找了师将军。在师将军麾下我学到了一个很重要道理:国富则家强,国安则家平。这两年我与殿下四处剿匪,也端了曾经害我父母的山匪老巢,算是大仇得报。”江源目光坚定,在回忆剿灭匪患头目的那一刻。

“不想江兄经历如此坎坷。”叶岚从前只以为江源是个有志青年,不曾想他也曾背负血海深仇、也曾肩扛家国安危。苦难让人成长,江源那超出年龄的稳重和镇定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

江源继续说:“我之前便同殿下讲过,殿下之才,不应隐于山水间,这天下苍生更需要他。”

叶皓应声道:“是啊,游历到后来,我也渐感匪患丛生、民生日艰。便有了回来的念头,是江兄坚定了我的想法。这个,此前我也与你说过,那个朋友就是江兄。”

“公主,如今外敌已退,梁祁和解。公主此去,可换来世间长长久久的安宁,也将为边境居民、众将士带来绵延的福祉。”

“我......我没想过这些。”提到远嫁,叶岚只觉委屈的只有自己,她未想过此举会为别人带来什么。那些她对梁帝说的话也不过是套话,她从未真正理解其中的深意。

“舍己为天下。人生大义,不过如此。在下以茶代酒,敬公主。”江源端起茶盏,以示钦佩。

叶皓调侃道:“江兄,你可真是个儒将,酸涩的很。”

叶岚听了笑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她的心情也放松起来。略吃了些点心,三人便返回了。

叶岚回到驿馆,便发现云琴眼睛浮肿,定是哭过了。一番询问,方知秦羽再次向她表白,但是她拒绝了。她告诉叶岚:“上次是他抛下了我,即便他有苦衷,可他为什么不说,认定了我不能与他一起面对吗?他是不相信我的,我也不会原谅他。”

“既然已经决绝,那就不要伤心了。”叶岚拉着她的手劝慰。

“我恨他。既然已经走了,为什么要回头。他明知我不会离开公主,还来说这些做什么。”云琴眼泪又流下。

叶岚明白了,她心里是有秦羽的,她从未真正放下过他。若是她没在送亲名单里,也许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叶岚不想耽误了她二人,便说:“你心里是有他的。等到了祁国,我再想办法安排你回来。我这就去找秦羽说。”

云琴急忙跪着拦下叶岚,哭着说道:“云琴不是这个意思。我随公主前来,是我自己主动找王妃说的。我此番与秦羽决断,与公主无关,与其他人也无关。我意已决,请公主不要再去了,以后也不要再提及此事了。”说着说着,云琴已泣不成声,她抽噎道:“我只是心里很痛……”

叶岚未曾爱过人,不能体会那是一种怎样的撕心裂肺。她也不知如何劝解,只得蹲坐下抱住云琴,任由她宣泄情绪。

天阴欲雪,可雪花迟迟未落,天气压抑着人的心情。第三日清晨,队伍再次启程。此后叶岚便骑马而行,叶皓有意让叶岚领略山河。原本计划二十日的路程硬是走了一个月。

腊月初五,送亲队抵达涵关。入住行宫,涵关州牧刘冀料理行宫事宜,驻关守将韩振带兵防守。迎亲的先遣使早已等候在此。使者说迎亲队伍已在重峪关等候,不出半日便可到达这里。而从重峪关到祁都只需三日路程。

江源告知使者:旅途劳顿,公主要在此休整一日,后日迎亲队伍再来,一切交接手续等后日再办理。

使者回去如实覆命。

次日清晨,内侍来报叶皓:“信王殿下,行宫外有人求见。”

“何人?”

“回殿下,来人只说是故人。”

“故人?”叶皓重复着这个词,思考着:他在这涵关似乎没有什么故人。于是说道:“让他进来吧。”

一番搜查后,那人进殿,单膝跪拜叶皓。叶皓觉得好生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见他长跪,便屏退左右,那人这才起身,拱手道:“长右山一别数年,殿下可还记得泽生?”

叶皓不由欣喜,泽生来了,他必然也来了。

泽生,叶皓当然记得,祁国崇宁王冷逸尘的侍卫。冷逸尘,那个即将成为他妹夫的人,他的同门师弟。

记忆的潮水涌来。当年他行走天下,曾与秦羽到长右山学剑。长右山推崇万物齐一、众生平等,入门皆是兄弟,碍于主仆身份,秦羽便只做了外门弟子,叶皓拜于剑师荀秀峰门下。荀秀峰,长右剑宗掌门荀正阳亲弟。半年后冷逸尘亦来拜师荀秀峰。与他同来的就是泽生,但泽生不久便下山去了。冷逸尘与叶皓二人被分到一处,此后同食同宿,朝夕相处,情分自然比旁人深厚。直至一年后,叶皓下山。临走时双方互道了身份,由于师规与时局,他们约定:二人之交告知天下人。

叶皓迫不及待的问道:“他在哪里?”

“我家殿下在涵关外恭候殿下。”

叶皓意会,叫上秦羽同泽生一起,飞马出城而去。马蹄疾驰,穿过树林,来到一空旷地。天光已亮,一人身着鸭青大氅,牵马向阳而立。

那人闻声转身,快步上前,与叶皓相视一笑:“师兄,久违了。”

他二人将马交于秦羽、泽生,负手漫行。秦羽、泽生则不远不近的跟着。

“这样早就到这里了,可是漏夜赶来?”叶皓问冷逸尘。

“得知你送亲只到涵关,恐不能与你一见。”

“先遣使并没有说你亲自来迎亲。”

“我并不是从涵关来的。由此向西二百里,是千阳县,我连夜从那里过来,随后我会直接回都。”

叶皓没想到冷逸尘竟是赶了一夜的路,于是打趣道:“还记得在长右山时,你我二人喝酒、比剑,无所顾忌。如今,却像做贼一样。莫不是想提前见见新娘子?”

“我受父皇之命外出公干,特地急着绕来见你一面,师兄还来打趣我了。”

“大婚在即,你父皇当真是不知体恤。”

“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自请的。”冷逸尘解释道。

叶皓这才明白,冷逸尘为了见他一面,竟早早筹谋了,他继续说道:“自下山后,我与同门少有来往。上次大战得知你受伤,本想写信给你,却无可靠之人传递。”

“师傅的弟子本就少。说来惭愧,你走之后,我在长右山待了两年。白高国来犯,我便回来了。只怪我从未经历沙场,刚入战场便负伤了,也未参加后来的大战。”

“伤势可严重?”

“无碍,已经好了。”

“师傅他还好吗?山上一切都好吗?”

冷逸尘表情凝重:“师傅……已于半年前病逝了。师兄不知道吗?”

叶皓楞住了,半年前正是战事吃紧的时候。他摇摇头说道:“我……并不知道。”他缓缓转向长右山方向行了一礼,对着天地缓缓说:“师傅,待我回京覆命后,再去向师傅请罪。”

“当年师傅对你说了什么?让你决绝的下山去了。是不是与师姐有关系?”对于叶皓离开山门一事,冷逸尘一直颇为疑惑。

冷逸尘说的师姐便是荀秀峰的独女,荀婉婉,师从荀正阳。叶皓出身皇室,气度非凡,其他弟子远不能及。荀婉婉,正直天真漫烂年岁,对叶皓颇有好感。时间久了,二人有些莫名的情愫,只是未言明。但一切尽在荀秀峰的眼里。

“师傅只说我志不在此,应去世间多多磨砺。言语间,我能感受到师傅已经猜出了我身份,但未说破。师傅本就不愿与朝堂有牵扯,不想长右山卷入是非纷争之中。所以让我下山去。”叶皓顿了顿,又问:“为何你没被师傅看破?”

“我是一心一意去练剑,哪像你,违背师规的事都做尽了,还拉上我,害得我没少背师傅责骂。”

冷逸尘,自幼羡慕江湖侠客。便向祁帝请旨出门游学,其实早已下定决心去长右山。他化名凌长风,直奔长右山。在长右山他隐去了皇子身份,不带护卫,虔诚恭敬。最终通过了考核,成了荀秀峰座下弟子。长右山剑术闻名天下,外门弟子众多,可真正能入师门的寥寥无几。当年,叶皓虽是匿了王子身份,却不如他这般低调,荀秀峰是看中他天赋颇佳才收了他。

“你师姐……可还好?”这些年来,他想着也许不再见师妹,不去想长右山,就会慢慢忘记。可是,他心底里终究还是会想起,忍不住向冷逸尘打探。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你走后师伯便让师姐闭关修行,此后师姐再也没提起过你。”

叶皓沉默良久,摇了摇头。他与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在一起。

冷逸尘接着道:“有时候想想,若一直留在长右山也不错。少年时期真是天真,诸多想法,现在想来只觉的可笑。还记得你我二人偷了师傅的酒,在月下同饮,相约日后仗剑天涯、快意恩仇吗?”

“当然记得,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那是的你我未曾经历过生死,怎知世事艰难、江湖险恶。你我皆长在这世间安定的时候,又上有父兄,无需担忧家国事。十六七岁的年纪,谁还没有自己的希冀呢。”叶皓感叹道。此刻,他想起了之前离别时,约定二人再见时必要再比试一场,便说:“师弟,比试一场吧,上次分别时说好的。”

“正有此意。”冷逸尘嘴角上扬。

泽生离得远不明二人为何拔剑,便也想提剑前去。秦羽用剑拦下他,解释道:“长右山师规:不可剑指同门。”泽生这才放心下来。

一场比试下来,冷逸尘占得上风。而后只听冷逸尘呼道:“泽生,拿酒来。”

两人共饮一囊酒,好不快意。

“师弟,长右山多是高山。还从未有机会与你一起骑过马,今日便让我们潇洒恣意一回。”叶皓意犹未尽。

于是二人唤秦羽、泽生牵马来,纷纷撩衣一跃,跃上马背,飞走下坡,复又驰骋而上,驻马于坡涯之上,望着天地苍凉。此处向东望去,南面是涵关城,西面是丘陵密林。今日阳光不佳,北方冬日干冷,大地一片灰茫茫,即使是松柏这样的常绿植物,也是暗沉的颜色。

望天地之苍茫,叶皓感慨道:“若天下无战,百姓安居。该有多好。”叶皓感叹到。

“兄之愿亦是弟之愿。而今所做的的一切皆是为了此愿。”

分别终有时,叶皓拍了拍冷逸尘的肩膀,正色道:“此后,我妹妹叶岚就托付给师弟了。她年幼丧母,跟着我三哥三嫂长大。她身子柔弱,可心中却很是倔强。以前她连京都都未曾出过,如今千里而来,又是为两国安宁,你不可委屈了她。你要保她平安。”

冷逸尘亦正色回答:“师兄放心,我定善待令妹,不负师兄所托。”

“还有你我二人之事,我没有告诉她。以后你们二人相处,此事让不让她知道你来决定吧。”

冷逸尘回答:“师规不敢违。”

说罢二人告辞,冷逸尘与泽生扬鞭而去。良久后回头,那一袭白衣,依旧驻马而立。

叶皓也很是担忧,冷逸尘性格深沉,平日少言寡语。他与他相熟,又因故人重逢之欢喜,才会有这么多交谈。冷逸尘与叶岚,一个内敛、一个清冷,二人又会如何相处?

晚间,叶皓在院中遇见了去给叶岚送吉服的侍女,便接过了衣裙亲自给叶岚送去。此时叶岚已洗去连日的风沙,换了新的衣衫。经一日休整,也缓解了疲惫,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只是眼中还留有惆怅与不安。

“试试这婚服吧。”

叶岚摸着正红色金线绣花的华服,冰冰凉凉感觉不到温度。“这不是婚服,是吉服。明日再穿吧。”今日她还是梁国公主、叶氏女儿。

“暖暖,你此去不必担忧。我与崇宁王曾有过交集,他也并非传闻那般生性凉薄,是重情重义之人。我早就想告知于你,可京中人多口杂,我未曾言明。还有,祁国另建了公主府,你想在公主府居住也是可以的。”

叶皓此前一直犹豫,毕竟多年见未见冷逸尘,不知此时他境况如何、又会变成怎样的人。今日见道到冷逸尘的那一刻,他悬着的心便放下了。他依旧念着长右山的旧情,依旧是长右山他最要好的师弟。

叶皓宽慰着叶岚,缺渐渐凝起眉头,他的担忧却未说出来:“以后两国若交战,叶岚又该如何自处?”这世事难料,他未以他与冷逸尘的事以实情告知叶岚,一是因为他师兄弟二人的约定及师规,二是时局,他二人分别为两国皇子,两国一旦不睦,他二人便会多受猜忌。这世道远比想象中的复杂,有些事情不便公之于世。他们两个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去维护两国和睦。

“哥哥事已至此,前路是是明是暗,我都会走下去。”叶岚淡淡地说道。此时天定,无人能改变了,再多的担忧也是枉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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