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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雨夜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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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

顺着潮湿阴暗的幽长通道,滴滴答答的水声不间歇地撞击着耳膜,鼻尖始终萦绕着一股血腥味。两侧的烛火明明灭灭,两侧的牢房里传来若隐若现的痛苦呻吟声。

突然,一道踏破积水的脚步声打破地牢的沉默。一段织着精致绣纹的衣摆闪过一排排黑洞洞的牢房。

那若隐若现的痛吟声突兀的停止了。随着脚步声经过,一道道撞击囚牢栅栏的声音猛然响起。

“碰!碰!碰!”

那规律的脚步声不停,依旧向前走去,身侧的牢房中传来一阵阵嘶哑的诅咒声,“青寰,你心狠手辣,暴戾恣睢。你会遭天谴的!我诅咒你生生世世都是阴沟烂沼中的臭虫!”

青寰——银甲卫之首。

顺着一道道充满恨意的视线上移,一个清瘦高挑的身影便在重重叠叠如浪潮的诅咒声中坚定不移的走入更深的黑暗处。

直到他听到一句“你的罪孽将会反噬到南燕女帝身上,你们南燕牝鸡司晨,会得到报应的!”

那抹身影终于停住脚步,转过脸来。

映入那闪烁不定的灯火下的是一张冶艳的面容,一双淬毒似的狐狸眼,滴血般殷红的薄唇。衣领遮不住的地方,露出一抹刺青,尾似弯钩,是一条玄蛇,更添一番神秘。

但比之他那雌雄莫辨的面容,看向他的人第一眼会被他身上如利刃出鞘般的尖锐嗜血的气势震慑,反而无暇他顾了。

“不管南燕会不会得到报应,我知道你的报应马上就到了。”沙哑的声音压低了声线,仿佛是一条正在嘶嘶威胁的巨蟒。

说罢,便甩袖而去。两个隐藏在黑暗中的银甲卫将那口出狂言的人拖出来,不顾他惊慌失措的辩驳,只沉默的实施指令。

迈入一个透亮的刑房,三名面目不清的人正挂在刑架,身上斑驳的伤痕血迹触目惊心,依稀可以从他们身上那些破破烂烂的衣服可以看出,正是顾卿围猎那天扭送过来的刺客。

青寰负手问刑房内垂手侧立于一旁的银甲卫,“问出什么来了?”

一旁的银甲卫迅速的呈上一页文书,淡黄色的纸页纹理上溅上了干涸的血色。“他们说自己是婆罗国人。”

“婆罗国?这个国家不是一年前就被灭掉了吗?哼,肯定是有背后势力在支持这些婆罗国余孽。问出是谁了吗?”

银甲卫沉默片刻,道,“回主上,这三名刺客还没有招认。”

青寰一顿,随即轻轻抚上那页纸的血痕,脚尖轻点,突然道“昨天不是后面还送来一个,他呢?”

那名银甲卫闻言霎时单膝跪地,闷声道,“那人还没来得及堵嘴,在抓住他的时候就咬破齿间毒囊自杀了。”

青寰眯起细长的狐狸眼,“这副做派,倒是让我想起了......”他缓步靠近刑架,拨开其中一人的衣领,看向他的脖颈间。

除了血迹,别无他物。

他垂下眼,低声喃喃自语,“不是吗?”

“罢了,把问出来的证据都交给南阳公主。”他扫一眼刑架上的三名刺客,“先前那人死得倒是轻松,这三人注意好好留意着。”

摇曳生姿的烛火中,青寰唇边勾起一抹狞笑。

**

凤阳宫。

顾卿在书房中,刚刚接到了银甲卫的来信。

案几上,厚厚的一沓的文书,都是各地的黑甲卫呈上来的近期重要信息。顾卿轻锁烟眉,搁下原本手中拿着的近期汇报,打开被封的严严实实的木管,从中抽出一张薄如蝉翼,展开却意外的大的丝帛。

将手中的丝帛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顾卿轻叹一声“找不出幕后黑手,可不好向诸国交代啊。”

将手中的文书发在桌案上,身后的碧雀已经机灵地上前,轻轻按揉她的太阳穴,“公主不必烦心,北齐太子殿下的病情已经稳定住了,秦大夫说最多不过三日,北齐太子必定会醒转过来。”

顾卿将头倚靠在靠椅上,顺着碧雀的力道轻扬下巴,舒服的哼唧。

等终于充电缓和过来,她睁开清明的眼,才恢复成往日镇定自如的南阳公主。

顾卿起身,随手从密密麻麻的文书中抽出一份,便打开便走向窗边,此时正值深夜,厚重的云层层层将明月遮掩,微风乍起,树影婆娑。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只见文书上面赫然写着关于漠国使臣拓跋宏的各种消息。

新昭元年三月十八,帝女南阳围猎于郊。拓跋宏与所罗国使臣共猎。当夜子时,有一黑袍人拜访,秉烛夜谈,丑时一刻才出。据属下猜测,那黑袍人应当是——婆罗国余孽。

婆罗国?

顾卿大惊,那不是一年前筠横公子一言以破之的小国吗?

如今拓跋宏竟然先后和两个势如水火的小国交往......

顾卿眸色暗沉下来,这个拓跋宏看来并不像他表面那般鲁莽从事。

今晚夜黑风高,正适合去一探究竟!

顾卿眼中划过一抹黠光,探出身去,一个灵巧的翻身起落,便到了凤阳殿外。

独留依旧在暖殿中的碧雀,白骛,无奈的对视一眼。

明明这些都可以交给黑甲卫去做,偏偏公主殿下在漠北性子野惯了,到了姑苏以后,克己复礼,觉得无聊是必然的。

既然公主要出去找刺激,那就去吧。反正这世上武功能高出公主的不过一掌之数。

御着轻功,顾卿迅速在一座座宫殿中穿行腾挪,夜晚清凉的风吹过衣角,顾卿只觉得快意潇洒。

皇宫内,几道身影在顾卿飞身掠过后神秘莫测的出现,看着顾卿那张鲜明的脸,都沉默了。

还以为是有谁潜入宫中,原来是南阳公主。

对视一眼,又齐齐隐没在黑暗中。

不多时,顾卿越过重重宫墙便到了诸国使臣居住的四方馆。

四方馆,馆中有数个或大或小的府邸。

漠国与北齐自然独占四方馆中环境最好,地盘最大的两座府邸。

顺着草木的遮掩,顾卿无声无息避开零星几位仆从。

顺着檐角,顾卿仔细观察着拓跋宏的房间。

烛火尽灭,呼吸绵长,看来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一切顺利,顾卿嘴角忍不住翘起。

从檐角翻下来,顾卿掀开隔壁书房的窗户,木窗发出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

“谁?”应当是一个巡夜的仆人到了书房附近,听到了些声响。

随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即近,那仆人迅速靠近这里,顾卿浑身一紧,赶紧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隔壁的书房,躲入夹层的书架间,但是窗户却没机会掩上了。

心脏如擂鼓,顾卿谨慎的从藏身的书架缝隙中,透过没关严实的窗户,观察着屋外影影绰绰的人影。

“没事,只是今晚风大,把门窗都吹开了。”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从窗外响起。

那仆人迟疑一会儿,随即便知情识趣的退下来。

顾卿一边留神听着窗外的动静,一边开始迅速摸过书房内隐蔽处。

当她感受到一处墙壁下,隐藏的一小块突起,眼中精光一闪。

不出意料,这应当是一处机关。就看着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了。

顾卿将要按下机关的手一顿,她侧耳一听书房外的响动,寂寥无人,只有呼啸的风声。

此时,酝酿的大半晚上的春雨终于落下。随着缠绵的风,横斜肆意。

屋外雨铃叮当,顾卿放下心来,按下机关。

墙角裂开一个小洞,顾卿伸出手去探,摸到了一个匣子,以及一沓的信函。

雨声渐大,屋外狂风大作,映衬着摇曳的树影,数封信函上一模一样墨色的字迹映入眼帘。

拓跋吐屯亲启。

吐屯便是漠国驻节异国或他族地区的监领官,而拓跋宏正是漠国派遣南燕的吐屯。

这些信无疑就是写给拓跋宏的。

晃晃手中的匣子,里面空荡荡的,似乎什么都没有。但是匣子外却挂了一个精巧的小锁。

其中必有问题!

顾卿将那书信折好与那匣子一起收入怀中,便打算离开此地。

今夜已有收获,此地不宜久留,手中的这些信函与匣子交给属下的人,定能找出更多线索。

顾卿凤眼微眯,她此刻前所未有的清楚——

这次的三月桃花宴,漠国意图挑起南燕北齐的战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顾卿再次轻轻打开书房的窗,窗外便连接着连廊,顺着连廊便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漠国府邸了。

刹那间,书房内突兀传出一道男声,“你就这么走了?不怕明日拓跋宏发现自己密信被盗,倒打一耙吗?”

是那时站在书房外打发仆人的男人的声音。

顾卿瞳孔紧缩,反踏向窗棂,借助反作用,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飞身而去,指尖霎时出现一抹寒芒。

眨眼间,顾卿便将手中利刃夹在男人颈间。对方却好似毫不在意地环抱着胸,斜靠在墙上,“好久不见,南阳。”

熟悉的随性不羁,这个声音一出,顾卿一怔,睁大了双眼,“是你?!筠横。”

那男子哼笑,“终于认出我了?”

顾卿非但没将利刃收起,反而更加迫近对方线条硬朗脖颈,直至刀尖划破一道小口子,殷红的血滴如珠玉跌落在衣襟上,将衣领云纹濡湿成血色。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雷声轰鸣,刹那的光映亮了眼前人的脸庞,粗犷野性,与第一次见面时截然不同。

顾卿声音紧绷,“为什么你的脸,身形,声音和之前截然不同,你到底是谁?”

在她紧盯的视线中,男人喉间的喉结顺着他唇边溢出的轻笑而轻轻颤抖,恢复了原来的本色。“我若是没有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形术,哪里能自如的行走诸国。可是有好几个国家想取我的命呢。”

顾卿这才轻哼着松手了,“譬如婆罗国是吗?”

眼前的男人随手将脖颈间的血迹一抹,听到顾卿此言,哼笑着抬眼望向她,“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嘛,南阳。”

随即又低下声音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婆罗国,那你知道他们还打算再一次刺杀北齐太子吗?而这一次,北齐太子绝对逃不过。”

“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打算嫁祸于你。”

“你觉得这次,你还能像上次那样幸运地解释清楚吗?”

“一次诸国使臣相信你,都是巧合。两次便是你南阳意图谋杀北齐太子的苦心谋划了。”

“即便如此,你也......”

淡漠的男声在书房内侃侃而谈,伴随着窗外一道刺眼的电光,轰鸣的雷声在顾卿耳边乍响,筠横的后半句话在阵阵雷声中湮灭。

乍亮的室内,筠横只能看见面前少女眼中燃起的熊熊野心。

“那又如何?我自会让他们自食其果,有,来,无,回。”

顾卿即是南燕的春雨,是及时雨,带来希望的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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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雨夜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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