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教授办公室里，杨博带着章明华和张静、黄婷一起汇报着。

“教授，这次师弟师妹筛选出来几个有些异常的猴子，初步做了检查，确认所有猴子没有明显的外伤和感染，只是各有各的异常。一共2只雌性1只雄性出现了异常。3号雌性实验猴，这次出现将不配对的字母块和凹槽按一起的情况，并且对奖励和惩罚都表现出一种冷漠。7号雌性试验猴，身体机能正常，但表现出嗜睡、对外界不敏感的情况。4号雄性实验猴，攻击性增加，容易暴躁愤怒，实验配合度极大降低。这3只猴子也麻烦郑教授和庞教授团队的博后帮忙检查看了，几只猴子脑中电极贴片位置基本都在顶叶的几个区域内，差异并不大，没看到明显炎症反应，电极也测试过了，均接触良好。按照以往经验，这3只猴子不应该出现这种变化的。”杨博说完，何教授陷入了沉思。

“嗯，我们换个思路考虑下，只关注测试结果和排异反应看，3号猴应该着重关注，可能要把它的数据排除或作为孤立个案进行评估。4号和7号，只是情绪变化，测试结果没有异常，身体也没有排异，那就说明数据是可用的，它们的异常可能只是个体比较敏感，表现出对仪器的一种感觉和心里上的排斥，就像是咱们打针，针头插到血管里，就那么一点，但是异物感因人而异，有人就心理上很别扭，有人就没什么感觉。4号和7号，继续实验，也着重观察，可以考虑进行安抚，看看能不能继续进行测试。至于3号猴，嗯，我再想想，先养着，也注意观察，实验么，哎，我先想想再说。”何教授说完，示意章明华、张静、黄婷三人先离开，留下杨博。

章明华三人回到学生办公室，张静和黄婷凑到章明华旁边，黄婷开口，“师兄，教授是什么意思啊？那后续具体要怎么做？”

章明华叹了口气，“教授的意思，我觉得是尽量保留数据，毕竟猴子一个不便宜，仪器也不便宜。就按照教授说的，3号先暂停实验，多观察，好好养着。4号和7号正常，只是日常多注意观察，有情况赶紧汇报。”

“不是，师兄，师姐的意思是，具体要怎么弄啊？多安抚，怎么安抚，安抚到什么程度？更何况7号现在这么暴躁，一个搞不好就要见血，还继续实验？3号不进行实验，这个意思就是和其他猴子什么都一样，就是不按照计划进行测试？多关注要怎么关注？我和师姐轮流天天在动物房啥也不干，就盯着猴子看？”张静有些着急的询问。

章明华皱眉安抚，“应该，我要是猜的没错，这3只猴子，可能会来办公室旁边的实验室临时呆几天，正好实验室有摄像头，大家也都方便观察，有异常情况教授也更快能知道。嗯，不一定是这样，反正都是我猜的，还是等杨博出来再说吧。”

张静还想说什么，黄婷了然的抢先开口，“我明白了，师兄，我们等杨博出来再问他。”

章明华心里感慨还好一个师妹已经练出来了，能带带另一个还没明白的师妹，面上不显，点点头就坐会位置上忙自己的去了。

章明华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3只猴子这么异常，他决心再看看植入前后的猴子脑电波基础图谱，也看看小鼠和大鼠的植入前后数据。同时，比较下同一批实验动物植入前后做同一测试得到的脑电波图谱差异。

虽然希望渺茫，甚至可能是白做工，毕竟，植入前的脑电波信号检测受到的扰动比较多，他们虽然采用了更准确的湿检测，但实验室湿度、肌肉收缩程度、猴子紧张程度、佩戴位置差异等等，都会造成试验前后脑电波数据差异。即使进行校正再与侵入式脑机接口数据进行比较，也很可能得到的只是根本没法解释的结果。更不用说，还存在动物个体差异导致的脑电波差异了。

正如章明华猜想的那样，得到的结果很难判断到底是什么原因。从数据上看，3只猴子没有明显的一致异常信号。事实上，这些猴子数据两两比较都有点差异，根本找不到规律。

章明华思考许久，他觉得这或许跟他使用的算法有关。他只使用了简单的统计比较，但这样大的数据，或许更适合别的算法。他想了想，找胡博咨询了下。

“啊，我这正忙着，不好抽空分析啊。是何教授要用么？”胡博问道。

“没有没有，师兄，我就是想请教下。我想自己也试试，麻烦师兄了。”章明华赶紧解释。

“嗯，可是，这东西很麻烦，还不如我抽空给你处理了得了。就是，嗯，何教授着急用？我没听我们霍教授说啊？上次开会也没说要这样处理数据啊。”胡博坚持问道。

“师兄，就是我想试试，何教授没安排这个。嗯，要不，您给我发个文章或者给我个算法名字，我自己试试？”章明华试探道。

“呃，这个，师弟，我可以跟你说一下，你自己上网找找看吧。这个运算要求还挺大的，挺耗内存，你得用集群或者超算了。”胡博说完，发给他BSCNNBP（Brain Signal Compare with Neural Network and Bayesian Probability）。

章明华赶紧谢过。但是在查看过官网和文献后，他放弃了。他们组大部分时间都是用自己的电脑处理数据，处理不了的就用杨博组装的两台高性能公用电脑，大部情况下就能满足大家的需求了。

而这个软件需要linux系统，他的电脑Windows根本不支持，就算安装上虚拟机，他的电脑也带不动，还容易把电脑弄的更难用。公用电脑倒是可以试试，但是，那样就太显眼了。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稍微放一放自己分析数据的念头，先去去找别的组请教下有没有出现过类似的异常情况。

他打算去找脑图谱绘制与神经网络重构组的黎明明师姐。这个师姐是公认的看数据达人，对猴子认知实验、行为测试做的都很熟练，经验丰富，这可能是因为师姐也特别喜爱小动物的原因，所以总是能发现不一样的地方，就像张静师妹一样。

他发消息问了下师姐，黎明明师姐也很忙，想要拒绝，但章明华紧追不舍，“师姐，真的，我是真没办法了，麻烦师姐帮我看看吧，哪怕就看一两张脑电波图也行，我请你吃饭喝奶茶，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谢谢师姐了。”

最终，黎明明师姐为难的答应下午可以抽出来1小时左右的时间，“最多1小时哦，不是我不帮忙啊师弟，我最近真的是忙。”

章明华激动的感谢不已，强烈要求师姐说她想喝什么，他请。来回客套几次，这件事情就算定下来了。

时间已经来到了11点30，章明华想了想，他打算早点出去吃饭，去校外三条街远的商业街去吃，顺便逛逛超市，他打算买点零食水果什么的，给师姐带过去表示感谢。

“咦，师兄，这么早？难得啊，去食堂？那我也去。哎，师兄，你咋把电脑带上了，下午不回来了？”刘净听到章明华拿起饭卡钥匙链的声音，赶紧回头说着，也打算起身。

“我有事，早点去吃饭。我不去食堂了，得出去一趟。”章明华赶紧走到办公室门口，回头快速跟刘净说着，说完不等刘净回复就赶紧走了，生怕刘净纠缠。

刘净有些好笑，转头冲办公室其他人说，“不搞了不搞了，大师兄都干饭去了，咱们也去吧。干饭干饭了，谁去，一起啊？”

中午12点30，这个是大部分组的人出去吃饭的时间，但章明华已经跟黎明明师姐约好了，他带着买好的水果零食和咖啡，去了黎明明师姐那里。

“师姐，买了点东西，谢谢师姐这次帮忙了。”一进门，章明华赶紧走向黎明明座位客气道，黎明明赶紧示意他放到门口的桌子上，“哎呀，那谢谢师弟了，不用这么客气。放这儿吧，我们组其他人回来了也能吃。你下次可真不能这样了，你这样带的师弟师妹们都不好做了，师兄师姐也得说我们起了坏头，让老师知道了更是得批评我。都是穷学生，还都是一个学校的，又没毕业，不用跟社会上学那一套。”黎明明严肃的告诫。

章明华有些尴尬，“这不是好久没联系，一联系就来找师姐帮忙，感觉，呵呵。下次注意，师姐，咖啡给你。”

黎明明叹了口气，“不用整那一套，都是一个学校的，你还叫着我师姐，有什么啊。等咱们毕业都混的好好的，手里有钱了，再搞这一套也不迟。”

氛围有些静默了，黎明明调整了下表情，“你不是问我事情么？我就1小时时间哦，再过一会组里的人就午休回来了，到时候就乱哄哄得不好说话了。”

章明华赶紧过去，把他们组3只猴子的事情说了，又把3号猴子的数据和表现着重说了下。

黎明明看着3号猴的脑电波图谱，感慨道，“师弟，你们搞得这个不错嘛，顶叶覆盖的数据点真多，几个区域的数据都有几百个点了吧？我听说你们用的带磁粉的水凝胶，可以通过外加磁场调整芯片电极阵列位置？有点意思。现在还只能是接收信号对吧？你们还没做到输入信号进行刺激上？国外可是老早就做到了哦，你们没打算跟上去？”

章明华苦笑着回答，“师姐，哪那么容易啊，这算法、硬件软件都得配合着来，好几个组呢。”

黎明明不说话，仔细看了下3号猴子将字母放到对应凹陷实验中表现出的脑电波。

“师弟，你把这同一种实验测试，植入仪器前、植入仪器后的几次检测到的脑电波图都给我。这期间，3号做的别的测试正常么？日常除了发呆，还有没有别的行为？”黎明明说完，章明华赶紧把数据都调出来。

黎明明不说话了，仔细看着图，突然指着一张图说，“粗略看，顶叶不同区的脑电波都是比较正常的，只是，有一点点，我相信你仔细看应该也能意识到，这里有点像theta波，你确定猴子脑部健康没有病变？就这张植入仪器后的脑电波图上有，就这一小块，不大明显，不仔细看还真就略过去了。”

章明华仔细看了看，“师姐，你怎么看出来的啊？我就觉得这个地方就是正常的beta波，一点没看出来啊？”

黎明明有些不确定的说，“主要是我看的图多了，实验多了，养的猴子也多了，就看出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组专门搞神经探针绘制神经元图谱，看多了我就有种感觉了，很难描述，估计也是我道行不到家，就是会有种直觉。还有就是你描述的3号猴子的异常表现，所以，也有可能是我有一些先入为主的观念，就像是带着问题找答案一样。有错误也有可能，毕竟你们这都是好几个神经元的信号吧？我也不大懂你们的数据处理的算法之类的，就是提个想法出来，你自己再查查资料判断下吧，要不找何教授杨博他们再问问。”

章明华赶紧又找4号猴和7号猴的数据给黎明明师姐看，黎明明大致翻看了下，“嗯，师弟，这时间也差不多了，你的数据我估计我也看不完了。这样，3号猴的数据先找出来问题，你先想办法判断验证下，也跟何教授或者杨博说一声，他们兴许会有别的想法？”

章明华顿了顿，赶紧不好意思的感谢，在她们组其他人回来之前就走了。

章明华心里有些乱糟糟的，他不想碰到太多人，决定走楼梯下楼回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大家都或趴着或玩手机或看电脑，章明华一进门，大家都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师兄就放松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章明华看到他们这么整齐划一的表现，又再次想到了非洲草原上的狐獴，不禁露出微笑，带着轻松惬意的心情小心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深吸一口气，章明华揉了揉脑袋，也趴下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