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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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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通体漆黑的劳斯莱斯在雨幕中穿行,细密的雨丝被映得金亮,飞溅一路水花。

盛愿睡得很不安稳,盖着另一人的西装外套,呈现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姿势。

细细发抖的身体蜷缩着,两弯蝴蝶骨隔着布料清晰的凸出,硌在掌心。

指尖轻轻拂开怀中人的碎发,牧霄夺沉默无声,视线一寸寸描摹过他苍白的小脸和嘴唇,唯一一点色彩全揉在眼角,嫩白的里子透出红,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哭什么,小孩儿。”他屈起手指蹭了下盛愿的眼尾,眼泪濡湿指尖,温热的呼吸落进他掌心。

男人漆黑的瞳仁素来神秘冷漠,在昏黄光影下却失了几分白日里的明锐,反倒氤氲着罕见的暖意。

“疼吗?”明知道不会得到回应,他还是问了。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男人的靠近,原本沉睡的盛愿开始不老实的乱动,小声吭叽,嘴唇轻轻翕动,声音轻的像一阵风。

牧霄夺俯身凑近他的嘴唇,听见他断断续续的说自己好疼,身上到处都好疼,又哭唧唧的掉眼泪喊妈妈、喊舅舅……

他目光一沉。

这些话,在盛愿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说出口,也只有在睡梦时,才敢肆无忌惮的委屈一阵。

离得太近,所以平日里藏得很严实的情绪清晰的落进男人眼底,毫厘可见。

他抬手灭灯,允许黑暗进入,手臂绕到盛愿身后,微微收紧,把软绵绵的一团抱进怀里。

“一会儿就不疼了,乖。”

他轻轻给他拍背,像在为这个不安的人驱赶梦魇,感受到他在自己怀里沉沉睡去,呼吸逐渐变得轻浅均匀。

他望着窗外无休无止的落雨,雨滴打湿玻璃,淌下斑驳的痕迹。

他想起天气预报说,今年是五十年难遇的多雨的春。

坐在前排的司机和林助僵硬的如同两座石像,不敢回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隐没在雨声中。

身后那片黑暗,是他们不能僭越一丝一毫的雷池。而先生此时的神情和内心,更是他们万不能试图揣测的。

黑夜和雨,本就该允许一切的萌生。

盛愿醒过来时,正躺在病床上输液。

窗外细雨连绵,在他眼中似乎也淋上了一层濛濛的水汽,他望着头顶白惨惨的天花板,一时恍惚。

……这种陈年旧事怎么也被翻出来了。

盛愿揉揉眼角,费力坐直身体,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陌生的西装外套,挺括的面料触感微凉,纹理细腻,透着淡淡的雪松冷香。

左右环顾,病房四下无人,纯白色窗帘半敞,缝隙中透出浓重的黑,乌云翻涌,阴雨不停。

头还是晕得厉害,耳中像是被灌满了肥皂泡泡,所有声音都被揉碎在气泡里。

他晃晃脑袋,想把眼前那几条像扑棱带子一样飞来飞去的黑影甩出去,这一晃差点儿又把自己甩晕过去。

手臂忽然一软,他身形不稳,斜楞楞的往旁边栽去——

一股力道适时地出现扶稳了他。

“!”

脑子里的弦像是被人重重揉了一把,盛愿打了个激灵,吓得叫都没叫出声。

病房里,除了他,不是没有人吗???

视线顺着这双强有力的大手往上捋——

“!!!”

他又被吓了一跳,这次更是“啪”地甩开那双手,掀起被子直往里面缩。

输液的手乱动一气,险些滚针,被一只大掌毫不费力的扣在床边。

“你、你……你是谁呀?”他声音细弱蚊呐,哆哆嗦嗦的问道。

不怨盛愿会害怕,这大块头目测有一米九几,现实版双开门,面相严肃,挺拔的眉峰被一道疤劈开,疤尾距离眼球仅有几毫米。

那套西装穿在他身上仿佛是种束缚,粗壮的肱二头肌好像下一秒就会撑破布料突到人眼前。

他三拳,我头七。

断眉慢慢松开他的手,做出后退半步的动作:“您不用害怕我,我不会伤害您。”

盛愿根本听不进去半个字,手上刚得了自由,立刻像条灵活的泥鳅,“嗖”地滑进了被窝,连头发丝都被藏了进去,软乎乎窝成一团,连带着被子一起细细发抖。

被窝里传来小怂包颤抖的声音:“您、您不用称呼我您……我叫盛愿,您叫我……您想叫我什么都行呜呜呜——”

是放高利贷的来讨债?

可是他又没借过钱,花呗也没开,连分期还款都没有……

为什么天还不亮,这个夜晚到底有多漫长……明明、明明他只是想把衣服送到干洗店,怎么会这么坎坷……果然马东锡这种类型的猛男只适合在电视上看呜呜呜……

面对眼前这个弱小无助又怕得要死的小可怜,他显得有些无措:“我叫斐力,是先生的司机……您手别乱动,针头会回血。”

——“先生。”

听到这个称呼,盛愿蓦然发怔,大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身影。

大概只有声名远超于家族影响力的人才会得到这样的称呼。

牧霄夺在业界享誉盛名并不依赖于身后的家族,而牧家屹立不倒却是因为有他坐镇。

茨戈薇宴会上亦是如此,在满场攀炎附势中,唯有立于塔尖那人不动声色。

眼见小可怜停下了颤抖,斐力觉得这话有用,福至心灵的继续说:“先生在结束应酬回公司的路上,看到您晕倒在路旁,就把您送进了医院……”

紧紧攥住的被子被人轻松挑开一角,光影落入眼底。盛愿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明媚的桃花眼一眨一眨,问他:“……是舅舅吗?”

斐力点点头,没用半分力气的掀开被子,露出一张被闷得粉扑扑的小脸。

他继续说:“先生还有工作要处理,已经先回公司了,他怕您醒来之后找不到人会害怕,就让我在这里守着。”

那这件西装外套应该也是舅舅的……大衣还没还回去呢,他放在他这里的衣服又多了一件。

盛愿扣扣眼角的小痣,有些不好意思,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对不起呀,我只是有点吓到了,没有把你当成坏人……真的没有!”

斐力在心里叹了口气——虑无不周的先生,大概也没想到盛愿看到他会更害怕,这难道就是关心则乱?

他起身去冲了杯蜂蜜水,怕自己的大块头又吓到盛愿,没直接放他手里,而是轻轻搁在床头柜,简短一声:“喝吧。”

“……谢谢。”

盛愿双手捧着蜂蜜水,低头小口喝,静如鹌鹑,乖巧极了。

斐力两指夹出从绿化带捡回来的手机,同样轻轻放下,而后继续守在他身边,像一座沉闷的山。

盛愿瞧他轻拿轻放生怕吓到自己的动作,感觉肌肉猛男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马东锡还喜欢Hello Kitty呢!

“抱歉,在您晕倒时,擅自联系了你的家人。”斐力说道。

“我的家人?”

“您的哥哥。”

“……哦。”盛愿点点头,捧着水杯不知道在想什么,漂亮的唇瓣被他咬得微微陷下去一点弧度。

父亲盛云洲和他的妻子黎纯膝下育有二子——长子盛白港,幺子盛墨帆。自从盛愿被半路塞进来后,家中又多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二少爷。

盛云州出轨的事情败露后,父母没日没夜的争吵,大哥不堪忍受,很早就搬出去独居了。

盛愿印象里,哥哥对他一向冷漠,看过来的目光永远带着几分疏离。

他知道,哥哥不喜欢他,因为自己的到来拆散了他原本幸福的家。

所以,即便斐力打了电话,哥哥也不会来医院看他的。

盛愿拿起一旁的手机,屏幕上一道细长的裂痕,听筒里藏了点泥土,好在只是受了皮外伤,还能用。

解锁后,一长串未读消息瞬间涌了出来,数量之多,连手机都变得一卡一卡的。

他消失的几个小时里,宋秉辰和陆听夕连番对他轰炸,光是未接电话就有二十几条,消息更不必说。

盛愿倒吸冷气,觉得自己今晚一定触犯了天条。

他在两人之间反复斟酌,挑了个骂人比较温柔的拨回去。

对面刚一接听,他就先发制人,温声软语的撒娇卖乖:“酷哥~你睡着了吗?我给你报平安哦,刚刚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插曲,今晚就……”

“报地址。”

“哎?”

“我说让你报地址。”宋秉辰声音严肃。

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了陆听夕的声音——

“是盛愿吗?他给你打的?把手机给我!”

“盛小愿,你他妈的真牛逼啊!敢给老子玩儿夜不归宿!老子最近给你笑脸给多了是吧!!”

陆听夕劈头盖脸一顿鸟语花香,宋秉辰这次帮理不帮人,也没拦她。

盛愿不敢说话,默默把手机举远了些,等到她骂得口干舌燥才小心翼翼的说自己在医院。

“等着!!”

挂断电话后,斐力瞧他蔫蔫的打不起精神,转而说道:“对了,先生还说让我陪您去拍个片子,毕竟晕了很久,还是检查一下才能放心。”

“……不用了,可能是晚上没吃饭所以犯低血糖了,我以前经常这样的。”盛愿温声道。

喝下半杯甜水,小脸总算有了些血色,两瓣唇也红润多了。

十几分钟后,护士过来拔针,嘱咐给盛愿一堆注意事项。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话音都顺风飘进了斐力的脑子里。

门后响起落叶般清静的脚步声,把手微微下压,推开一缝。

盛愿偏头看去,待看清来人,瞬间怔住:“……哥哥,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盛白港声音裹着倦意。

“……对不起哥哥。”盛愿软软的道歉。

长兄如父,盛白港在家中的威严甚至高于他们的父亲。

盛愿不敢看他,视线慢慢移开,突然撞见了站在哥哥身后的人。

——牧峋。

小护士看到进门两位帅气逼人的长相,藏在口罩下的脸微微一红,心想:这是哪家受宠爱的小少爷,不光有保镖彻夜看守,还有两个哥哥来接他回家。

盛愿倏地收回目光,像被烫到一样,支支吾吾的说:“哥哥,他,你们……”

盛白港头也不回道:“楼下遇见了。”

“……”

牧峋吊儿郎当往墙边一靠,瞧他脸蛋青一阵白一阵,坏心思逗他:“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盛愿不理他。

“哎,盛白港你能不能管管你家弟弟,一见面就给我摆脸色看。”

“我看到你这幅样子也不会给什么笑脸。”盛白港淡淡道。

“啧。”

盛白港和牧峋曾经是同学,上同一所贵族高中。

那时盛家还没有没落,两家生意场上多有联系,学霸和不良少年却水火不容,毕业分道扬镳后几年不见。

如今,盛白港在云川大学任教,牧峋则经营着一家娱乐公司,各自风生水起。

平常这时间,盛白港早就休息了,接到斐力的电话时还烦闷得很,赶到医院,看见盛愿这幅可怜模样也没了脾气。

“裤脚撩起来。”他在床边站定,没什么表情的说。

盛愿听话照做。

柔软的裤腿挽到小腿弯,露出白皙的双腿,膝盖一片青紫,磕破的伤口经过处理后,缠上了几圈纱布,隐隐透出星点血迹,显然伤得不轻。

盛白港眉头微蹙:“你除了会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还会做什么?”

盛愿不敢吱声,手指扣着身下床单,低头乖乖挨训。

牧峋在一旁阴阳怪气:“好凶哦~盛愿,还是你男人好吧?我可舍不得凶你。”

盛白港侧目,冷冷看他一眼。

“你好,请问盛愿是这间病房吗?”陆听夕悄悄探进半个头,看见里头站着几个高大的男人,顿觉这间病房阳气过重,尤其是盛愿身旁顶天立地的那位。

她打哈哈走进来:“白港哥你也来啦,盛愿你个死孩子等我削你的。这位呃……猛男哥怎么称呼?哎哟卧槽这怎么还有个人!牧峋哥?你干啥一声不吭,吓唬人呢!?”

宋秉辰跟在她身后,瞧这姐叽哩哇啦表演了一段贯口,不禁赞叹道:“人脉姐,你怎么到处都是人脉?”

“从商最看重人情世故,你们这种玩儿文艺的当然不懂,边儿去!”

短短几分钟,安静的病房忽然热闹起来。

盛愿有些吃惊,他不过就是骑车摔个跤,怎么能闹出这么大阵仗?

“能走路吗?”盛白港低声问道。

盛愿点点头:“能。”

“穿好外套,先去我那里住一晚。”

牧峋一听不乐意,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攥住盛愿的手腕:“他是我未婚妻,怎么想也该和我回去住吧?”

“不行。”盛白港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

盛白港沉声说:“你们只是订婚,还没领证,他不能跟你回去。”

牧峋拧起眉头:“你有病吧盛白港?当初我要和他订婚你就百般阻挠,都到现在这份上了你还拦着!?”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装傻充愣没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牧峋戏谑,“过了这么多年,你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个表面人模狗样实际控制欲强到什么都想管的心理变态!”

……

盛愿夹在中间,被晃得头晕脑胀眼冒金星,微弱的抗议也被两人的争吵声盖了下去。

默默站定一旁的斐力突然出手,霍然握住牧峋的手腕:“盛少爷不能跟你走。”

这人手掌好似铁钳,痛得牧峋微微皱眉,而后哂笑一声:“怪不得我一进来就觉得你眼熟,舅舅的司机是吧?怎么着,你也想横插一脚,还是说这也是舅舅的指示?!”

斐力俯视他,严肃道:“我只是看到盛少爷不想和你走。”

“你个臭开车的还管到我头上了!?”

“牧峋你先松手,没看见他手上的伤吗?!”

“……”

四个男人一出戏,陆听夕和宋秉辰看热闹不嫌事大,吃瓜吃得正欢,自然没接收到盛愿求救的眼神。

陆听夕靠墙打了个哈欠:“他们这是在干嘛,战地记者?”

宋秉辰正在全程录像,闻言漫不经心的说:“你们豪门世家之间的恩怨我怎么能看懂。”

陆听夕笑笑:“我家算个屁嘞豪门哟,哎,你觉得盛小愿最后会判给谁?”

“总不能判给我俩吧……”

“都别吵了,这里是医院——!!”

小护士猝然间推门而入,气势山洪的吼了句,整间病房顿时鸦雀无声。

“我管你们什么狗血八点半档,今天我值夜班,任何人都不准在我眼皮子底下闹事!”

“……”

牧峋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盛愿,你自己说,你想跟谁回去?”

盛愿被他们揉得快要哭出来了,可怜巴巴的小声咕哝:“我、我想和我朋友们走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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