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政独自一人抱着膝,蜷缩在墙根,有思虑万千写于脸上。
文子籍飘在他跟前,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也明白他为何独自一人暗自神伤,文子籍道:“小杏政,不管你师尊如何想,这些年都是你师尊带与你长大,不记养育之恩便罢,还如此让你师尊担心。”
“可是……”
“爱你的人要珍惜,晚一点的话就会失去了。”
“师尊爱我?”
“对,师尊爱徒弟的爱。”
杏政听完,睫帘颤了颤。
珍惜,如何去珍惜?还是用行动去报答?
他,起身行了个礼
“谢谢前辈指点,晚辈知道了。”
文子籍半透明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云霞之中。
“不用,我在人间的最后一天,帮助一个人…也好……”
声音越来越淡……
等到魏卿缘回去,只看到桌上的一封信。指间拿起了信,信旁还有哄色玛瑙流苏。信上的字歪歪扭扭的写道:
“赠师尊,徒儿麻烦师尊太久了,是时候去世界看看,给师尊长长脸,不负众望。徒儿弱冠那日,一定回来。徒儿知道冷了加衣,热了不要随便光膀子,生病吃药。师尊不要担心。红色玛瑙流苏送给师尊的,师尊说过喜欢。等徒儿。”
看完,他笑了笑,或许那小孩真的是想长大了。
指间的信函不由颤抖,冷汗渗入纸间。
其实他的脸色早就苍白,口齿间开始作呕出鲜血。
用尽全力的把信抬在半空中,仿佛看到了杏政站在自己面前。
他想发出声音,薄唇颤着好像真的说出来了:“师尊好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说完,视线开始模糊,应声倒地。
在一片朦胧中,听到几声:“卿缘,你怎么了、快醒醒!”
魏卿缘声音沙哑:“本是鸿门宴……”
然而,杏政不知道师尊发生了什么,独自在街道里游荡,不知道怎么就饿了,就去山中伐柴卖钱。
从白日到日暮,手中才多了零零散散的几粒银子。买不了面,只能买个胡萝卜,和几片菜叶子。
回到了破庙将就着灶台,还有一块在一旁捡起的凹的。石板。
用着没有卖出去的柴,烧起了火。
院子外有个枯井,可以打一些水。
等到他真正掌厨时,愣了愣。要么水多,翻了出来。要么火大了,干了锅。
脑海不由浮现一个画面,师尊端来了一盘饺子:
“抱歉,时间强迫,只是赶时间做的,随便吃吃就可以了。”
如今只能想想了,师尊……只是看他的样貌罢了。
想着,又干锅了,只能再加点水,手忙脚乱的加菜。
冬夜,冷风萧萧刺入骨中。他只能裹着满是灰尘的席子在一堆稻草内睡下。
这五年来,卫经实没有调查到“乾银”,没有找到罪魁祸首。
师尊说过的爱已经成为过眼烟云。
困意袭来时,在朦胧中听见破庙的门咔嚓作响。
他顾不上什么,他只知道现在很困,想睡……
第二日醒来,他本想翻个身,又感觉好像压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把眼睛擦亮清楚一看。
一个小女孩躺在自己身边,小女孩的睫毛很浓密,小脸圆圆的肉肉的。
睡着的时候像极了他自己的妹妹,如果真的是就好了。
他把她叫醒。
“小妹妹,睡在这里作甚?”
她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时还打个哈切。
可以看得出来她浑身很破烂,连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上面还有点稻草。
她的声音很软糯,喃喃道:
“我…来找大哥哥要糖吃……”
杏政轻轻一笑:“哈,小孩子不能这样哦,不能随便找陌生人要糖吃”说完牵起小女孩的手又道“哥哥带你回家,好不好?”
“我要吃糖。”
“这……”
杏政其实一分也没有了,没钱给她买糖吃,再说他自己也喂不饱,只能带着小女孩一起去卖柴。
冬日里结冰,他的膝盖早已都是摔伤。
又是一天过去了,小女孩也在摊子上睡着了。
他把摊子收起,把一大袋子扛在肩上,抱起小女孩去糖铺买糖。
“老板,要颗糖。”
老板看了看二人的穿着。以为是两个叫花子,来白吃就摆了摆手,手中把最后一筐糖收起来。
敷衍道:“走走,关门了。”
杏政上前去,想求求老板。
“老板,可是她……”
还没说完,大门咔嚓一声的关上了,把二人拦在外面,没有商量的余地。
热闹的街市现在都已经关门,只留二人在静寂之中。
一声叹气声,只能强撑着沉重的身子,还有身后的风雪。
又回到了破庙,把小女孩放在旁边就只是盯着手上的银子发呆。
他依稀记得,手上第一次拿到银子,当时是娘亲让他去跑腿时给的。
窗外有一株梅花,芳香四溢的传入他的鼻中,他居然错认为了桃花香……
桃花、桃花,那一头粉银发的男子站在他的内心深处,慢慢靠近的时候,好像真的有桃花香。
他想要伸手,想要说:“师尊……”
但是说不出来二字,不知道为什么对他说不出来。
身旁的爹爹和娘亲想抱住他们,但在一瞬间,他们不见了。
他搂住了什么,是空气吗?是空有的想念。
小妹妹在这醒来了,看到发呆的大哥哥问:“的哥哥,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哥哥想家人了。”
“家人?我也有家人,不过现在没有了,五年前就没有了。”
杏政的瞳仁颤了颤。
“没有了……”
小妹妹笑了笑,突然身体开始抽搐,开始昏头转向的。
“啊……”
杏政听到了低吟,朝小女孩的地方跑去。
“小妹妹,怎么了?你怎么了?”
小妹妹的眉间皱起,嘴唇发白,一直呢喃着一个字:
“糖…糖……”
杏政慌乱了神,身旁什么吃的都没有了,只能手忙脚乱的抱起小女孩,向街上跑。
他疯了似的向医馆敲门,手僵了,敲红了,喊道:“大夫!有没有大夫啊,开门啊,快开门啊!出人命了,大夫!”
虽然他与小女孩才见了两次面,但只是那两次面,让他感觉他们同命相连,对方出事情也会不由自主的慌神起来。
手好像敲到了钉子,手流了许多血,血沾在了门上。
见这家主人不开门,他只能换了其他医馆。
敲了好久还是没有开门。
身后的小女孩撑着脆弱的声音,带着笑意“大哥哥…不要管,我……”
他依然敲着,满面盈眶,汗水与泪水混为一潭。
“不…不、大哥哥不会不管你,撑住啊……”
“撑…不住了……”声音又渐渐淡去,抓着他衣服的手松了下去。
杏政停下了敲门,把小女孩轻轻抱在怀里。
小女孩已经睡去。
“醒醒啊…醒醒啊!是哥哥不对,哥哥应该快点给你糖的,醒醒啊……”
那夜,雪下得很大,把一切都给盖住了。
黑云压在世界上要把这一切给打碎。
他应该庆幸下的是雪,而不是冰雹,三两下把他们凌迟在雪地之中。
已经凌迟了一个了。
小女孩永远在那晚睡去。
那个医馆终于开了门,一个老头出来了见到晕倒在地的小女孩,慌乱的把起了脉。
杏政刻不容缓的问:“怎么、怎么了?”
老头摇了摇头,给他了两粒银子
“这女娃是因为饥饿痨去的,唉……”
杏政听后彻底愣住了。
男孩独自一个人,背着小女孩的尸体消失在寂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