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啊——嘎啦！”
裁判位上，嘎啦嘎啦老板挥下旗子，比赛——开始！
“［影子球］！”连城说。
她已在先一场战斗中（如果那可以称之为战斗）见识了大吉的实力，眼下没有必要拖延。耿鬼以最快速度扔出影子球，对手下令：“［预知未来］。”
幽紫色光像一片薄雾，轻柔又低调地裹住耿鬼的身体；［影子球］在同一时刻命中了因专注瞄准而未能闪避的超能妙喵。宝可梦发出一声惊叫，连城以良好的视力看见了对手微皱眉头的表情，显然这威力比她想象得大。
“再来一次［影子球］！”
假若再次命中，比赛大概会结束吧？连城不认为对手会坐以待毙，但至少她要将主动权牢牢握在手中——超能妙喵会选择躲开，抑或更刁钻些，以意念操纵着影子球扔回来？她一边留意着对方的动向一边思考，直到训练家下令：“［精神干扰］。”
紫色流光聚成一束，受力面小，但劲儿极大。［影子球］与［精神干扰］双双分崩离析，碎片状的光点与黑气糅杂在一起，几乎呈现遮天蔽日的效果：“用［酸液炸弹］把它找出来！”
耿鬼徒手往空中一抓，掬起两捧紫色液体——浓稠得打着泡泡，一看便知是不祥之物——接二连三地往超能妙喵的方向招呼。噼啪噼啪，［酸液炸弹］纷纷炸开。连城试图从中捕捉命中的动静，但先一步听见看客的惊呼声：“上面，在上面！”
上面？
连城抬头，超能妙喵“飞行”在迭起的气浪中，大尾巴呈扇形打开，如同张开一张宽大的降落伞——是通过［精神干扰］将［影子球］拍入地面，以此获得了起飞所需要的后坐力么？有点意思：“就让它掉下来吧——用［影子球］迎击！”
“［突袭］。”训练家说。
超能妙喵急坠而下，缠绕周身的黑气拉出一条锋利的线——恶属性技能先行发动，纵使有重力的借势，超能妙喵的力气终究有限。耿鬼用一两秒钟克服了冲击后的眩晕感，手中黑气再度开始凝聚。但是……
连城意识到她失算了。
明朗的天穹忽地张开了谜样的气旋，流星般的紫色光芒从中坠下——这不是寻常的意念攻击，因为空气中的意念浓度瞬间暴涨到了极高密度，压得神经突突直跳。“大吉！”她喊道。然后隆隆的声响吞没了一切。
［预知未来］命中了耿鬼，毋庸置疑。因为暴雨般的意念流中传来了耿鬼的惨叫声，凄厉得堪比早前被它一击秒杀的嘎啦嘎啦。看客们不意外在散开的尘埃中看见耿鬼倒地不起，但当他们转向赛场的另一侧时，震惊地发现超能妙喵亦是晕了过去。它紧皱的眉头尽是痛苦之色，雪白的胸脯表面尚且散布着诅咒般的黑气。
“［同命］。”对手叹息般地笑了，“原来如此。真是了不起的决断。”
嘎啦嘎啦老板同时挥动旗子，意为——耿鬼与超能妙喵同时失去战斗能力，比赛结果是平手！
连城走到耿鬼身边，蹲下。肥嘟嘟的影子宝可梦恰好从短暂的晕眩中恢复过来，只翻了个身，不起来，咧开大嘴对她一笑：【哟。】
“我以为你没有听见。”［预知未来］来袭的那一瞬间，［同命］的指令被巨大的冲击声盖了过去，然而耿鬼执行了它，连城感到心情万分复杂。
【那是当然。】当事宝可梦笑嘻嘻道，【你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
“…………”
见她仍旧眉头紧皱，耿鬼道：【皱着眉头做什么？这个结果一点不丢人。】
远处，超能妙喵刚刚苏醒，它的训练家笑着同它说话。那猫咪显然是挫败了，两只小手绞在一起，被搂着安慰几句，抗拒地扭开了脑袋。
“那只超能妙喵，单凭一次［预知未来］就能将你击倒……”连城喃喃，“她一定不是普通人。”
【那小猫咪的特性是‘好胜’，很不幸我们从一开始就触发了它，要不是……】
大吉收声，因为超能妙喵与对手训练家来到了近前。前者握着一枚六棱星形的药块递过来，竟是被称为［元气块］的珍贵药物。
【给我的，真的假的？】大吉咋咋呼呼，在白色猫咪垮着脸点头后，一秒将药块笑纳进了肚子，【吼啊啊啊！我复活了！】
“谢谢。”连城说，“你的超能妙喵相当厉害。”
“你与耿鬼更是。”训练家伸出右手，以友好性质的握手为这场战斗画下句点。有掌声渐渐响起来，显然这场对战的精彩程度令看客们满意。耿鬼的闹腾劲儿又来了，嬉笑着往雌性超能妙喵的身边蹭：【你很强啊小妹妹~】
超能妙喵骄矜转了身去，倒是那雄性的冲过来，沉不住气地喵呜喵呜叫。“哎，你们……”训练家蹲下去打圆场，连城注意到她的左手中指戴着一枚闪烁的戒指。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她问。
“嗯……是吗？”
分别前，训练家留给她一张名片，名片抬头是“完美苹果研究协会”，姓名是RIRI——遑论是人或协会，均是儿戏味儿的名字——当然，这也只是在心里吐槽吐槽罢了。
“走吧，送你去宝可梦中心检查一下身体。”连城对耿鬼说。
一人一宝可梦在接受诊疗的队列中排着，因而有闲暇打量前头的人捏着的训练师卡：寻常的铜底色证件，下方印有道馆徽章的标记，少则一两个，多则五六个。连城低头看自己的：证件是银底色的，道馆徽记为零，右上角印有几颗星星，极浅淡的透明色，正对强光方能瞧出图形。
宝可梦中心针对新人训练家设有医疗费用减免，时限一年。而她的训练师卡过了期限，料想是要支付检查费了。连城想起钱这一桩事，打开银行账户看了看，被里头的数字吓了一跳——她怕不是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工作吧？
说起来，松叶的确提过一嘴，她不怎么需要经济支援……
连城自顾自地发呆，直到耿鬼推她一把：【轮到你啦！】
“哦……哦。”
值班乔伊将耿鬼抱到柜台上，助手吉利蛋对着仪器敲敲打打，轻快地叫了一声：“吉利！”显然没什么大碍。
“已经服用了元气药块，对吗？再做一个能量波长检查就足够了。”乔伊微笑道，“请去休息区坐一下吧，很快我会叫您。”
她将连城的训练师卡插入卡槽，嘀嘀一声，支付完毕的发票吐了出来。连城啊了一声：“我没付钱……”
“钱？”乔伊疑惑，“您使用的是银底星星特别训练师卡，一般医疗费用是完全减免的，您不知道吗？”
连城挪到了休息区，打开手机搜索“银底星星特别训练师卡”，词条解释为“特殊资格人士持有的特别训练师卡”。“特殊资格人士”指特定机构的特定人员……说了等于没说。连城悻悻，手上捻着训练师卡一转一转，冷不丁听见一声：“嗨！”
连城一个手抖，训练师卡飞了出去。
“竟然吓到你了~”
粉头发的姑娘捡起卡片，笑着还回来：“连城，你的证件照怪可爱的！”
“小茜。”连城说，“你怎么在这里？”
小茜背着一个大相机包，是报童帽、格子衫与牛仔裤的打扮，脸颊红扑扑的，一人一大奶罐皆是很开心的样子：“我去缘朱舞场取材，有在TW发照片喔！你是小茜的热情听众，竟然没有关注小茜工作室的TW账号？”
TW……The World，好吧。连城打开手机，TW账号状态显示为未登录。小茜说：“注册一个吧！如果没有TW账号，会跟不上大家的冲浪速度的！”
好吧，行吧。连城用手机号码注册TW，小茜又是一通指点：“这是小茜，关注一下，这是松叶，关注一下……这是伊吹！啊，伊吹是是渡先生的表妹！”
可我关注渡的表妹做什么？连城略过伊吹，直接点了渡的关注：显然他不怎么发TW，至多转发一些公告性质的推文，以平铺直叙的语气。他的头像是快龙，宝可梦挠着脑袋笑，黑豆似的眼睛对着镜头，没有半点怕人的气势，反倒显得呆乎乎的。
“你不看小茜的照片吗？”小茜叉着腰问。
好好好，看看看。
小茜发布了一组缘朱舞场的照片：小茜站在缘朱舞场门前拍游客照，小茜张开手臂将伊布的进化型们搂在一起；小茜与舞女们自拍合照；舞女们穿着斑斓的袍子排练，妆容浓艳美丽。“好看。”连城评价，“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的训练师卡是什么样的？”
小茜啊了一声，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这么问？”
连城举起训练师卡：“你知道什么是‘银底星星特别训练师卡’吗？”
“小茜我不知道。”小茜摆出兴致缺缺的表情，“小茜我的训练师卡是金色底的，但不能给你看，小茜我的证件照拍得不好看。”
那种事情无所谓吧……
乔伊在柜台处叫她，连城长叹一声，不再强求：“我去接我的宝可梦啦，拜拜。”
小茜并未提供什么有用信息，但她的出现的确提醒了连城一桩要事。
——郊区的那栋房子，红顶黑墙的那栋房子。
那天她与小茜搭乘公交车回家，一不小心坐过了站，远远看见那房子时，掠过心脏的鲜活触动停留在胸口。若要更进一步，说一说她的猜测：连城认为那是她曾经的家。
无可否认，丹羽松叶的家中确实留有她的成长痕迹：初高中时的课本、笔记，甚至同学录、装在纸箱里的情书。但最早最早的痕迹停留在了十二岁——那是松叶所说的，她的母亲过世的那一年，连城不认为这是巧合。
【你真的要去？】大吉问。
连城打开钱包，取出一人一宝可梦份额的零钱递给售票员喵喵：“如果你不想去，早些下车回家也好。”
【开什么玩笑，我当然要跟着你！】
连城笑了一声，扭头看着车窗。她的脸孔在车水马龙中若隐若现，眉头微微蹙着，含着一点执着又不安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嘎啦嘎啦道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