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林慕晴在手机上重重地敲下键盘发出一个字。
此局无解。
李滓为喜欢的人，究竟是谁，难道，他给的是错误答案吗？还是第一次换位置的时候，同学说他喜欢程七芕？
可是她是哥哥的女朋友啊！
这天周六，林慕晴一个人来到没有人的学校。
“真烦啊。”
林慕晴自言自语道，天台无人，她大声喊着，整个校园里也回荡着她的声音。
“李滓为！我喜欢你！”
说着，林慕晴的眉宇轻颤，心中一紧，热泪已经浮上了眼眶。
“你干嘛啊，吵死了！”
程七衍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从门口传来声音。
“你你你你？你从哪儿跑出来的？”
林慕晴瞪大了眼，错愕地道。
“我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满意吗这个答案？”
程七衍慵懒地道。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慕晴，她今天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还化了淡妆，背上背了个小包。
“打扮挺美啊，你……刚刚拍电视剧吗？”
林慕晴柳眉紧皱道：
“说话真难听！还以为你变了，结果还是那么吊儿郎当。现在电视剧的女主都是资本家的丑孩子，有我那么漂亮的女主角吗？”
“噗嗤。”程七衍笑出声，面前这个女生居然还比自己大，他觉得就是个小妹妹似的，“可是你的行为可被很多人看到了哦。”
“啊？周六又不读书，哪有人啊？”
林慕晴蹙眉，不可置信道。
“你看那边。”
程七衍指了一下林慕晴的两点钟方向，居然一连好几个班都转过头看她。
“我靠！”林慕晴顿了片刻，立即蹲下身抱住头，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没错啊，今天周六啊！”
“你不知道吗？我们高一调休了，今天有老师来上公开课，下周五放假。”
“……”林慕晴绝望地闭眼，她还真不知道，她极小声地嘟囔着，“哎，太丢人了，我还想自己抑郁一会儿呢。”
“你说什么？”
“我说！你看到我丢人了，很高兴吗？”
“哦——”程七衍可以拉长了声线，提高了声音，尖着嗓子学林慕晴，“你是说，‘李滓为，我喜欢你’，那一段吗？”
“别学我！还学得那么难听！”
林慕晴站起身，想给程七衍一脚。
程七衍巧妙地躲开了：
“你可别不讲道理，又不是我逼着你说的，我上个洗手间恰巧碰到你了而已！”
“我不管，打的就是你！”
林慕晴正愁没人发泄，程七衍很无辜地成了那个对象。
“喂喂！你们两个娃娃在干嘛？”一个中年啤酒肚的男人气喘吁吁地爬上楼，指着他们。
“这谁啊？”
林慕晴疑惑。
“我靠，跑啊！”
程七衍也来不及想，拉起林慕晴就跑。
“什么？跑哪？”
反应慢半拍的林慕晴怔怔地道，脚也不听使唤跟着程七衍的方向。
“那有个小门。”
程七衍带林慕晴一口气跑到了绿化带那一截，两人蹲下身。
“人呢，哎，这两个……两个，年轻人，哎……体力真好。”
男人跑到程七衍和林慕晴所在的位置，已经累得说话都说不利索了，看了一会儿没找着人，转身走了。
“这人谁啊？你老师？”
“嘘。”程七衍做了一个手势，往外面瞥了两眼，继而说，“教导主任，我们高一那届的，今天公开课请的大城市的著名教师，学校很重视，被抓到了就完了。”
“哦，好吧。”
林慕晴想擦擦汗，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程七衍攥着。
“咳咳。”程七衍有点尴尬地放开她。
林慕晴看他的脸微微有点红，觉得很好笑：“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啊，被占便宜的不是我吗？”
“我不是故意的。”
“哼，那谁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嘁，话说，你喜欢李滓为？”
“……”林慕晴被程七衍这样直面问，还是有点羞涩，她的耳朵泛起红晕，“关你什么事啊，小屁孩。”
“你才小屁孩，听我姐说，你比我只大一岁，差不多嘛。”
“跟你什么关系？”
“没关系，随便说说，我不是小屁孩了。”程七衍思考了良久道，话锋一转扯回了林慕晴身上，“李滓为，他不会喜欢你的，你放弃吧。”
即使知道，但是听人把事实说出来，林慕晴还是难受，她推开程七衍，自己站起身。
“啊。”
程七衍本来就是半蹲着，被林慕晴一推没了重心，向后倒去，手顺势就被身后的树枝划到了。
“你没事儿吧，我不是故意的。”
林慕晴发现自己闯祸了，又蹲下身道歉。
“没事，只划到了一点。”
程七衍低声道。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的。”
程七衍抬起手，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又揉成一团起身扔进垃圾桶。
“咦，这是什么啊？”
林慕晴看到草丛里夹杂着一个白色的东西。
“什么啊？”
程七衍的目光也随之望去。
“好像是个，纸飞机？”
林慕晴眯了眯眼，定睛一看。
“我帮你拿。”
程七衍扒开树枝，取出来。
“真的是个纸飞机，上面是不是写了什么？”
程七衍狐疑道，打开了纸飞机。
两人一起念出了上面写的字：
“程七芕要天天开心。”
林慕晴的脑子一片空白，这是李滓为的字迹。
纸飞机上写愿望，这是程七芕教她的，原本自己今天来天台，也打算用这个办法的，可是被程七衍打乱了。
林慕晴突然想到那天昏黄灿烂的夕阳，天台上站着她喜欢的男孩和最好的朋友，她突然想到，哥哥的那句“她的身边或许有一个男生也关注着她”。
李滓为喜欢的女孩，是程七芕。
林慕晴怅然，这让她怎么办？喜欢的男孩，喜欢的人是自己的闺蜜，是哥哥的女朋友，而哥哥的话外之意，估计也注意到了。
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次换位置的时候自己也设想过这种可能，可是既然托程七芕问了，李滓为给的答案也不是她，所以自己从来没有再往那方面想。
她轻而易举就被李滓为的回答骗了，而另一个被骗的女孩还浑然不知李滓为的情感。
“你……”程七衍也发现她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凝视着她，“你怎么了，林慕晴？”
林慕晴没有回答他，只是拿着纸飞机的手丧气地放下，转身就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抹泪。
这天，林慕晴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回的家，是怎么洗漱睡觉到第二天醒来，直到后面的一个星期，她都病了。
说来也巧，这次的流感病毒来得突如其来，有的人实在挺不过回了家，有的人却好好的，一点不适都没有。
前者说的是林慕晴，后者则是程七芕和林艾尘。
而李滓为，也被传染了一点，这些天总是咳嗽，不过还是坚持来上课了。
程七芕的同学群里还有不少人汇报着近况：
“诶呀，每天都头痛。”
“饭都吃不下，没胃口，天了噜。”
“哎，感觉自己每天都在死亡边缘徘徊呢。”
“你们都那么严重吗？我明天都能回学校了。”
“……”
高三一班原来就只有三十来人，因为这次感冒病毒一下就少了大半学生，后来连任课老师也撑不住了，干脆全部安排回家了。
“七芕。”
林艾尘站在程七芕的班级门口，喊了她。
程七芕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她恍惚之中居然把他认成了李滓为，他们不管是发型、穿搭，还是身高，都极为相似。
也是，不然这两个男孩怎么玩在一起？相似的人互相吸引，程七芕揉了揉眼睛，得出了结论。
“你来了。”
程七芕小跑出来迎他，这段时间林艾尘对自己越发殷勤，那次冷战后的道歉不是说说而已，表现在各方面，他都比以前更加细心和无微不至了。
所以程七芕之前的失落感也渐渐烟消云散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会显得低姿态，可是面前站着的是自己的初恋，程七芕心里的天秤还是会偏心。
她的原生家庭，就注定总是要讨好着别人，和轻易原谅别人。
“嗯。”
林艾尘嘴角噙着摄魂的笑，他摸了摸程七芕的头顶。
“哦，不过你要等一会儿，我今天值日。”
“好，不急。”
林艾尘淡淡地说。
程七芕一时愣怔，林艾尘此时给她的感觉就如初见时那般，温文尔雅的美少年。
她不想再回想刚过新鲜感期时，林艾尘冷淡敷衍的模样，她跳开了视线。
“嗯。”
程七芕眼神微微一沉，应了一声。
这次感冒病毒来得急速，一个星期内班上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戴上了口罩防止增加传播几率。
程七芕戴好了口罩和手套，往地上喷洒消毒水。
后来过了很多年，有人问程七芕：
“高中的日子里，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程七芕歪着脑袋，笑吟吟地说：
“做值日那天，满地的消毒水，我发誓那是我这辈子觉得最讨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