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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4 良辰好景,实像虚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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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除夕府里着实要比以往忙碌,不仅要置办各类年货,还会有不少亲朋好友来家中做客。贾充此时正值圣宠,女婿又是齐王,愿意与贾充交好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这几日贾府来往宾客络绎不绝,但因为我鲜少去前厅,所以也没碰到过几个,即使碰上了,对方也不知我是谁,我也这么糊弄过去了。

今日我一溜进前厅便撞见一人,对方肥头肥脑,一脸福气长相,极像电视里演的弥勒佛,不同的是他还蓄了髯。

蓄髯大叔一见到我先是惊奇,而后便冲我喊道:“是阿南呀!”

我听到对方喊了贾南风的小名,便知自己此次出师未捷身先死。

我咧开嘴朝他行了礼,假装知道他是谁,看似面不改色,实则内心惶张。

但说多错多,行了礼后我便没打算继续展开新的话题了,而那蓄髯大叔却可劲的说:“阿南许久未见都长这么高了呀!我还记得我刚见你的时候你就到我小腿这.......”

我随着他说话的内容不时点点头,以示我正认真在听。

“最近可有钟意的人家呀.....”对于蓄髯大叔话题内容转变,我还是稍微被吓到。

催婚这事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逃不过呀。

正当我踌躇不知如何交谈时,元玉出现,将我解救于水深火热之中。元玉对那位蓄髯大叔道:“荀公,请随我来。”而后元玉便带着那位荀公离开了。

我看着他俩行进的方向,似乎是朝贾充书房的方向走去。

“女郎。”

阿宸声音突然出现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在大脑停滞了半秒后,我重新看向远处只剩一点点的背影。

我指着蓄髯大叔的背影问阿宸:“元玉方才称呼那人为荀公,荀公是谁?”

阿宸回答道:“是待中荀勖,与郎主是好友,为人喜交际,善音律,善书画,对美食也颇有研究。”

不知为何,阿宸说这些话的时候分明是十分客观的描述,但我总好像听出一丝弦外之音。

喜交际难道不是处事圆滑?为官善音律书画美食难道不是不务正业?

被阿宸捉回院里,我便见到珠娘在给花浇水,于是我便招手让她过来一下,珠娘疑惑,我道:“你可知荀公来找阿父所谓何事?”

我这问题一抛出,珠娘笑道:“女郎,这我哪知道呀,这你得问元玉才对吧.......”

而后珠娘话锋一转,“但我听说郎主前不久与待中任恺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好似是说任公在官家旁边说了郎主的坏话,估计荀公来是为了这事。”

我追问:“阿父追随官家建立晋国,怎么会因为任恺的几句话挑拨便不再相信阿父了呢?”

珠娘摇头表示不知。

珠娘不过是个小孩,平日里喜爱听些坊间趣闻,对社会上的间接也大多源于此,又怎么会知道更深一层的东西呢。

半晌寂静,我忽然想起,官家这是在忌惮司马攸!

官家与司马攸虽同为昭之子,但司马攸却曾被过继给景帝。作为景帝唯一的儿子,恐怕司马攸更有继承资格。且司马攸正直贤明,一直被朝中大臣所推崇。

贾充一直为官家所重用,可以是说一直坚定不移的站在官家这边,如今贾褒与司马攸结为夫妻,这下格局便变了,不是说官家不信任贾充,而是二人难免因此心生间隙。

而恰好此时任恺出现,任恺本与贾充不和,如今贾充又正好撞在枪眼上,任恺如今不去弹劾他更待何时。

以往贾充有官家的庇护,即使大臣们想参他一本,还得看官家的脸色。如今官家对贾充新生不满,于是大臣们纷纷趁机落尽下石,可以说此时贾充在朝廷上有些举步维艰。

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如若这些猜测是真的,恐怕官家将不会只是用任恺来打压贾充这么简单,怕是这之后会有别的举动。

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我本不愿意多想,但如今我和贾家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想的话,这之后被砍了脑袋都不晓得是因为什么。

屋里正煮着茶。

我生于南方,家里人都喜爱泡茶,正值寒冬,我突然想喝上一壶热腾腾的茶,于是便让珠娘为了泡一壶茶来。

但没想到珠娘带来回这一小锅东西,我瞧着锅里的姜片、果仁、葱花,一脸疑惑问珠娘:“这是什么?”

珠娘一脸正经的答道:“茶呀,”

旋即她似乎想起来什么,“女郎若是觉着珠娘这茶烹的不好,珠娘便去寻阿宸来,阿宸可会烹茶了!”

听完珠娘的话,我再次将视线转移到眼前这一锅东西,这确定不是清汤火锅?

我看着锅里泡着的千奇百怪的东西然后问道:“茶叶在哪?”

珠娘小手一指道:“这呢!”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真看到几片茶叶在上面。

珠娘还作势要给我舀上一碗,我赶忙推脱着。

这时,从外头回来的月摘拯救了我一命,只听到她边进门边咋咋呼呼说道:“除夕有贵客要来!”

月摘圆鼓鼓的脸颊被冻通红,衣裳上的雪还未拍去。

珠娘原本在与我陪我烹茶,一见月摘进来了,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上。

珠娘和月摘是一对欢喜冤家,两人从小便一起长大所以感情十分的好,平日里一见面便喜欢互怼。

果不其然,月摘话音刚落,便见珠娘放下烹茶的器具调侃着月摘:“呦,是哪位郎君让你如此春心荡漾。”

正在拍雪的月摘一听这话便将雪糊在珠娘脸上,冻的珠娘不住打了几个喷嚏。珠娘气恼,于是追着春风得意的月摘满屋子跑。

我对此见怪不怪了。

月摘和珠娘跑累了,便在我身边放着的几把椅子上坐下。

月摘边呼气边道:“不是我春......春心泛滥,今晚是贾模.......贾郎君要来!”我见状,给她递上了一碗茶水,而后便见她喝了几口后不住的咳嗽。

见她如此,我点点头,庆幸方才自己没有因为好奇喝下这玩意,这茶水似乎连西晋本地人都受不了。

咳了几声的月摘才想起来这茶水是我递给她,正要行礼间,我道:“哪个贾模?”

月摘方要行礼,如今听我问这个,霎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女郎的堂哥......”

我立刻顺着说下去:“为何除夕要来?他不陪家里人吗?”在这里待久了,如今我的反应力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

月摘没发现我的异样,回答说:“贾郎的阿父阿母也来了,我听说贾郎君这次是郎主邀请来的。”

珠娘道:“哦?郎主怎么如此重视贾郎?”

月摘说道:“听闻那位贾郎君为人谦逊,从小便是聪慧异常,是这辈里面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估计郎主是听闻了贾郎君的事情所以邀请他来。”

我想着贾充邀请贾模大过年的来他们家过年恐怕也有培养拉拢之意。

平阳贾氏虽然也位列“四六五”之间,但却是新兴氏族,比起老牌的“四六”而言,基础却是是不足。

再者贾充膝下无子,若是想拓宽家族势力,势必是需要培养家族中其他聪慧后辈。西晋对传宗接代十分看重,没准贾充这次叫贾模是想让他成为自己的继子。

-

除夕当天,一起床我便看着院里的仆人已经忙前忙后在对院子里里外外到处收洗。

我见他们都在打扫,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便对身边的阿宸说道:“我也来帮忙!”却没想到阿宸回了我一句:“好。”

阿宸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倒不是因为我不想打扫,而是之前我也想过同他们一起打扫但都被阿宸断然拒绝,如今如此爽快的答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正在我发愣间,元玉出现在我身边,他递给我一个扫把道:“除夕送岁会给来年带来好运。”

元玉的话解除了我的疑惑,我也拿起扫把,开始清扫地上的积雪。

元玉这话也是实话实说,除夕清扫庭院本就是习俗,好运之事也并非空穴来风,但方才那个插曲却让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属于这里。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心安理得地接受着等级制度带来的福利,

我向来不觉得自己能和时代的洪流作斗争,但当真正身居其中时,回顾时发现无比的恐怖无力。

“女郎,你怎么了?”珠娘扫好了她那一片区域,见我一直不说话,便有些奇怪。

我闻声抬眼看相珠娘。

珠娘今日穿着粉红色的绒袄,映衬着小脸粉嫩嫩的。我对于方才那件事总归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所以霎时间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与珠娘的关系,只是道:“没事,就是想起了什么事。”

等到我说出这话后,珠娘面色滞了滞。

我才想起自己方才的语气有多严肃,自从我来西晋后便没有再用这语调说过话了,毕竟我周边的不是比我小的小朋友,便是对贾南风疼爱有加的家人。

珠娘虽然生性活泼,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对别人忽然变冷的态度自然能敏感的察觉到。

珠娘平日里不会安慰别人,只会与人嬉戏取闹,如今见到我突然严肃自然是不知怎么办,而后有些小心翼翼道:“女郎要不去旁边喝口茶歇息会?”

见她如此,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这话怎么就这般脱口而出了。我眼睛瞥到扫帚后,新生一计,而后用着和方才如出一辙的语气道:“珠娘,你过来一下。”

我这话似乎引起周边人的注意,而后我感受到周围几束视线向我射过来。

有好奇,有担心,有害怕。

珠娘闻言,再看看我方才举起的扫帚,面露惧色。虽是害怕,但她还是走到我的跟前,因为她低着头,所以我不知她是何表情,但从她卷成一块的手指,我知道她有些害怕了。

周围虽然有阿宸,月摘这些人在,但他们都没有走向前来为她求情,可能也是认为我如若想教训珠娘也是理所当然的,不需要什么理由。

我轻叹了口气,而后用扫帚扬起了地面的雪。

雪花漫天,团团雪花落在了珠娘的身上,折射着阳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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