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喝得欢

羽瑟轻笑：“你倒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若是没了印记，过了这枯叶地，我可真不记得该往哪儿走了。”

璟然一愣，而后开怀笑道：“可不正是巧了，到了这枯叶地，我也真不知道该往何处寻了。”

羽瑟跟上引路的璟然，同他并肩而行：“怎么进来的？”

“简单说来，轩辕绞让云梓宸抓了送生泉水给勋的魔松，云梓宸将那魔松的精血炼制到药引中。”璟然自怀中取出一包药粉晃了晃，“我将你手心划破，血中气味引来了那魔松的友人。”

羽瑟默了默，才道：“他自愿帮忙？”

羽瑟不知自己和璟然谈论的正主儿是不是能听到二人的对话，是以说的并不明白，但璟然自然是心领神会。

璟然不自在地扫了扫鼻翼，心道若不是枫漓，自己恐怕还真就可劲儿忽悠那显然不曾涉世的少女临松了，清了清喉咙，这才答道：“有人答应她，若能救你出去，就替她救临桑，也就是那魔松。”

羽瑟脚步一顿，心中转过万千思量，璟然亦是凝了神色，回首沉声道：“瘴林中隔得远了，终究……你看是不是让他……”

“无妨。”羽瑟垂首闭眼，声音听着倒像是并不在意，“也不差多见这一回了。”

璟然闻言没忍住低头一叹，正瞧见羽瑟交握在一处的双手，这才发现，方才只顾着她的眼睛，竟没发现她手上尽是淤痕，指节处甚至还渗着血，微微愣神后又是一叹，低声问道：“将人揍了？”

羽瑟一脸无谓的浅笑：“是啊，揍了。”

璟然又问：“解气了？”

羽瑟依旧浅笑：“解气了。”

“别笑了。”最见不得，便是你云淡风轻的浅笑，璟然将桑叶塞到羽瑟手中，“马上就能出去了。”

枫漓守在外头，迟迟不见羽瑟醒来，心头焦虑同当初璟羽二人去鬼界时一般无二，此时想来，那时为他们护法，竟是自己忘记瑟儿前最后的时光。

虽然枫漓度秒如年，但里头的时间本就较外头流逝得快上太多，璟然入境不过一个时辰，外头还不足一刻。

临松很想多向枫漓打听打听临桑的事儿，但看他那模样也不敢多嘴，可惜自己能耐有限，若不是离魂梦中的人拿着桑叶召唤，自己也联系不上，正郁闷间就有了感应。

枫漓紧紧握着羽瑟的手，自然也感觉到她的手指动了动，心头大喜，而后便连忙放开了手，颇为惶恐地退开一步。

璟然入境不久，清醒的自然顺畅些，正瞧见枫漓黯然退开的样子，无奈朝他点了点头，示意羽瑟无碍。

枫漓安了心，不敢再叫羽瑟因看到自己而伤怀，见她昏沉抬手抵住额头，就转身而去。

璟然想叫住他，但又怕羽瑟方才只是逞强，心道还是等羽瑟主动留人再说。

羽瑟毕竟是在幻境中待了两日，重回现实多少有些不适应，缓了好一会儿才解去头重脚轻的眩晕感，刚睁开眼，就蒙眬入目了那无论是在梦境还是在幻境中都不肯放过自己的背影，一颗心瞬时缩成一团，冷声喝道：“沐枫漓！”

璟然靠的近，被这几乎可以说是有些尖锐的叫声震得很是惊了一惊，侧首就瞧见那姑娘恨不得瞪成铜铃的一双大眼。

枫漓定定驻足，如灌千斤，一时之间，竟是失了转身的气力。身后没有动静，瑟儿显而没有靠近，只是微寒的白雾，带来她的呼吸，爬上发鬓眉梢，隐约揉酸了自己的眼，心中顿时滋生了千万只蛊虫一般，撕扯得难受，不由自主地缓缓转过身去，心上人那弱弱的身影已然映入眼帘。

自恢复记忆以来，枫漓除却疗伤，时时刻刻都在羽瑟身边，不论明暗，总是远远守着，此刻才算是第一次真真看进羽瑟的眼，那种心痛和难舍，直至熬成心中缠绵的伤口，使之瞬时成雕，动惮不得。

羽瑟纵是再如何以为自己做好了思想建设，也控制不住急促的呼吸，原来，真真见了这个人，根本不会有如同幻境中那般的丝毫怀疑。

枫漓终是朝着爱到骨子里又疼到心尖儿上的人儿缓缓走去，嘶声开口：“瑟儿，我对不……”

羽瑟一巴掌甩了上去，将枫漓的脸扇到一边，虚弱的声音中是无尽的怨和痛：“你竟还敢，给我看你的背影？”说着，忍不住牙关打颤，拼尽了全身力气才没落下泪来。

枫漓嘴角洇出血迹，却只觉纵是千难万险，有这么一个巴掌，值了。

羽瑟好不容易控制住气息，却觉得浑身软绵，很是有些支撑不住，缓缓倚着树干滑了下去。

枫漓余光所见，生怕她摔着，又不敢上手碰她，直到摸准她已经失去神智，才抄手抱了渐渐软趴下去的人儿。

璟然眼中也有酸意，看着枫漓横抱起昏睡过去的羽瑟，心中是一股沉钝的喜悦。

羽瑟的魂体在幻境中受了两日的摧折，可谓精疲力竭，真身又在外头呼吸着瘴气，这么一个昏睡就是好几个时辰，待醒来的时候，仍在枫漓臂弯之中，下意识就挣动了起来。

枫漓担忧羽瑟摔着，连忙好生将她放了下来，同幻境中那人一样，想要去扶的手被生生避开。

璟然扶稳了羽瑟，状似自然走到二人中间：“醒了就好，你看此处的雾瘴，已是轻了许多。”

羽瑟这才强自定了定心神，仍旧无法平心静气面对枫漓，是以只是朝别处看了看，果然能见度同寻常差异不大了：“是离生泉近了的缘故？”

“兴许是吧。”璟然朝羽瑟右手边努了努嘴，“临松姑娘说，当初临桑化形后，是往这边走的。”

羽瑟这才想起魔树之事，转头一看，这才发现方才虚扫一眼时瞧见的桑树上，竟应和着璟然的声音长出一张嘴，而后，是一个小巧的鼻子……

临松见“新朋友”醒了，觉得总得化作人形打个招呼才好，可惜修为不精，先前又费了不少精力，是以磨蹭好一会儿才成功，盯着仍旧稳稳扎在地里头的膝盖，不好意思道：“我就是临松，因为一直跟临桑在一起，就取了这个名字。”

这话说的有些莫名，但羽瑟看着这棵纯然天真的桑树，倒也猜了出来，心中对另一棵小松树有些惋惜。那小松树曾在勋煊二人落难时帮过他们，却在对世间怀着无限懵懂的向往和善意之时，被云梓宸抓了，甚至落到轩辕绞手中，这二者皆非良善之辈，临松恐怕没少吃苦头。

璟然亦是一叹：“想起他对勋的恩情了？”

羽瑟轻叹，点了点头：“是啊。这世间人族不乏恶者，精怪也不乏善者，只盼能尽早除了轩辕绞，免得生灵涂炭。”

临松连声附和：“说得对说得对，那个什么轩辕绞抓了我的临桑，我的临桑是顶顶好的，所以轩辕绞就肯定是个坏的，也不知道我的临桑跑没跑掉，急死我了！”

羽瑟也听璟然说过此事，心中倒没别的念头，只盼着临桑还活得好好的，既然轩辕绞许久都没杀了他，可见一直以为他魂体属性精纯，或是还没从他口中套出话，这才一直将其圈禁。万一是前者，临桑是没有逃脱也好，是逃出生天也罢，怕就怕在逃跑时受伤，继而暴露出伤口再无法愈合之事，若真是这样，轩辕绞定然恼羞成怒，不会再留他。

枫漓和璟然自然早就想到这一节，但此处仍是毒瘴弥漫，枫漓无法施展寻踪术这般高深的妖法，一时间也就没将种种猜测说与临松知道，省得她更加忧心。

三人继续朝前进发，临松则是拖着树身，隔一会儿朝前挪一段，只是没过多久，璟然伸手拦下左右兀自沉默的两人，转身看了看：“临松这次跟的太慢。”

枫羽二人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临松不愿离开曾许诺找到临桑的枫漓，死活要跟着三人，此时却竟已无声无息消失在视线之内。

羽瑟出事的时候，枫漓和璟然可谓是在忧心如焚下得了临松的援手，二人虽不是什么侠义之士，但也不至在此时弃她于不顾，更何况，有她在，反多几分徒步瘴林的依仗。

羽瑟素来是有恩必报，此番可谓是受了大恩，加之存了几分替云梓宸赎罪的心思，自然是二话不说回身去寻。

三人还没迈出几步，心下就有了无数猜测，没成想不一会儿就瞧见临松矗立在一处，满枝丫的桑叶抖得厉害，活像是抽风，老远就吸引了三人的目光。

羽瑟当即跑了过去，绕着桑树转上一圈，倒也没瞧见什么了不得的外伤，轻轻将手抚到树身上：“临松姑娘？临……嘶……”

临松被羽瑟唤醒，陡然膨胀了一些，生生将羽瑟逼退两步，而后就利利索索化了人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喝的太欢畅，一时把你们给忘了……”

临松这次化形明显比先前顺畅多了，璟然见状不禁挑眉：“喝得欢畅？是离什么水源近了？”

“是啊是啊！”临松蹦跳着到三人跟前，一把拉了羽瑟的手，双足又化作树根钻入地下，“说不定就是你们要找的泉水呢，才只吸了一点点就觉得浑身舒服得不得了，跟我走吧，方向和你们走的差不多，只偏了一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