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机器人还被N8092抓在空中，一副呆呆的不太聪明的样子，谢涯打量着它，却见球形的N8092的显示屏出现一串乱码，接着，机械音响起：“K3777，你是不是又读取了删除的记忆模块？”

男孩被放到了地上，下意识地坐了下来，抱住膝盖。它好半天才慢吞吞地回答问题：“K3777不知道。K3777只是为了躲开奇怪的人，所以跑到这里了。”

“你认为他是‘奇怪的人’？”N8092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情感波动。

“……是一个客人和我说的，咔、咔——”机器人发出了卡顿的声音，“我执行……执行命令……”

N8092肉眼可见的失落了起来：“好吧，看来又是我想多了……”

K3777卡了一下，接着抬头，慢慢道：“你是，Z0001吗……”

“……你居然能认出我，”机器球发出惊异的声音，似乎是欣喜，还跳了两下，“好久不见了，我们待会去外面聊聊！你先呆在这里不要动。”

“宿主，请和我来。”

N8092发出了系统的声音。

谢涯没有多少惊讶，他和乔伊斯对视一眼，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便单独跟着机器球，向中心的营养舱走去。踏上应声升起的浮桥，最终在缓缓打开的营养舱面前站定，他打量这腔体，问道：“我的治疗就是在这里面进行？”

“是的，”系统道，“电解质液会传输数据，对您的身体和灵魂进行修复。”

谢涯并没有急着进去：“所以，这里本来用处是什么？”

系统球沉默了一下：“是修复K3777。”

“等您这次疗程结束，可以去找他聊聊天。”谢涯注意到系统使用的是“他”这个称呼。

“K3777……是大灾变以前的造物。”系统语出惊人。

“同时，也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一个……机械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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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K3、我直接叫你37吧。你的手臂真的不需要修一下吗？”

乔伊斯坐在宾馆房间里，莫名有些心情复杂。

谢涯进入营养舱接受治疗后，他便跟着机器球和K3777离开了地底，接着就见男孩模样的机器人突然卡机，自言自语了一句：“上班要迟到了。”然后就冲了出去，速度快得很。一头雾水的乔伊斯只能跟着机械球追了上去。

然后他就来到了一家餐厅，看到那位叫做K3777的机器人冲进了后厨，接着传来餐盘被摔碎的声音以及男人的叫骂，不多时，小机器人就被连人带围裙地扔了出来，手上还沾着点洗洁精的泡沫。他一脸茫然地被看上去是经理的男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一句“你被炒了！”后就被扔出了餐厅，其间由于摔在地上，手臂的皮被蹭破，露出了下面略带锈迹的铁皮。

乔伊斯被这番操作迷惑，最终还是在机器球的指示下，把小机器人捡了起来，找了个宾馆当聊天室。然而聊天是不可能聊天的，K3777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只会一脸茫然地和他大眼瞪小眼，乔伊斯无语地别过头，只听见机器球非常努力，一直在找话题尬聊：

“我才走这么一会儿，你怎么就把自己弄得这么凄惨……不是说了可以来中心塔找我的吗！或者去政府找埃曼达也可以啊！”

“你是怎么想到要去当洗碗工的啊！你又不是家政型机器人！”

“呃，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不可能有你这么笨的家政机器人吧，应该吧……对了，你之后会有一个新朋友了！他叫谢涯，虽然现在有点令人害怕，但是人还是很好的……”

K3777眨了眨眼睛。

然后他问：“被炒了，是什么意思？”

机器球：……

乔伊斯：……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乔伊斯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他深觉自从认识谢涯，他的暴脾气都被治好了不少。

机器球不忍直视地转过头来，不再看K3777：“你好，乔伊斯先生。我是Z0001，也是之前在红月狂潮中和你对话的那个声音。”

“你是谢涯的系统？”乔伊斯记得谢涯和他提过。

“是的，”机器球在空中蹦了蹦，“现在的情况如你所见，谢涯正在营养舱中接受治疗，预计需要六个小时。在这其间，您可以随意安排，我推荐的场所是红色歌剧院和塔吉尼亚博物馆……”

“我更想知道，这个机器人是谁。”乔伊斯直白道。

机器球迟疑了一下：“……宿主对您赋予了很高的信任。那么，我也不会对您隐瞒。”

“这个孩子是大灾变以前的机械造物，也就是说，他来自谢涯那个时代。也许是时间的痕迹或者是当初创造他的人做了什么……他是目前地球上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机械生命。”

乔伊斯：……

“看起来不太像。”他直白道。

“也许是磨损或者零件的老化……虽然我们以及对他进行了多次治疗和修补，但是依旧成效甚微。”

K3777困惑的问道：“埃曼达是谁？”

乔伊斯扶额：“内里我就不管了。他手臂破损了，需要我修一下吗？我好歹学过一些炼金术。”老实说，他对机械生命也相当的好奇，毕竟这可是他老师毕生的追求，很难让人不产生兴趣。

机器球却说：“最好不要……至今我们都没有弄清楚，他是依靠什么维持‘生命’的存在的。每次的修复也多数在细致的营养舱中进行。”

“行，那我就不插手了。”乔伊斯放弃得很爽快，他把视线转移到K3777身上：“但它这样子似乎也不太好交流。”

K3777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知道‘被炒了’的意思了！……可是他为什么不把我放进锅里？”

乔伊斯：“……要不我还是去听歌剧吧。”

“歌剧……歌剧很好。”然而这一次，K3777没再卡带，“K3777记得……‘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K3777有很多目的程序，前置条件都是生存，所以K3777要生存，不要死亡。但是为什么呢？K3777不知道。所以要找到‘过往’，但是过往又是什么呢……咔，咔咔，滋滋滋……”

机器人再一次卡顿了。

乔伊斯愣了愣。

“……也许谢涯能回答你吧。”他说。

谢涯很少提起他的过去和故乡，乔伊斯对那个大灾变前的年代并没有过多的了解。他也会想家吗？——血魔想起很久以前，在星空下的对话。那时的谢涯告诉他星空其实是璀璨的，被他谨慎的跳过了话题，现在想来，也许他也是感到落寞了吧。

没人能理解的过往，和回不去的故乡。

“所以，星星真的是璀璨的吗？”乔伊斯不由得低声呢喃。

如果可以的话也想看一次呢，毕竟他那样说过。

而出乎意料的，K3777认真的回答了他：“是的哦。”

“星空很漂亮，”男孩模样的机器人一板一眼地回答，“我每天晚上都会看好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