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誉生的态度很坚决，不管女孩如何劝说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两人纠缠久了，周誉生渐渐变得烦躁，说话语气也重了不少。

马玲玲拿着饮料回来，周誉生正好挂断电话，她放下饮料，好奇地问，“你不会也要分手吧？”

问出口，马玲玲立马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捂住嘴，小心翼翼地看向邻座。

果不其然，对方的手握着手机，指节仿佛咯吱咯吱作响，手背青筋显眼。

完球了。

周誉生何等精明，一下子就抓住马玲玲话里的玄机，看好戏一般看向姜有鱼，挑眉，“什么情况，这么默契，分手都要一起？”

姜有鱼按捺住想要捶死马玲玲的想法，磨牙道，“谁跟你默契，自己渣不要带上我。”

马玲玲冒着淋漓热汗喝水解压。

周誉生抄起胳膊，装出情圣的样子，“我哪里渣了？我在为她考虑好不好？异地本来就难过，我个人欲望很强，难免有忍不住的时候，脚踏两条船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未免伤她过深，所以提出分手，让她尽早走出来不好吗？”

渣得还挺有原则。

姜有鱼简直要嫌弃死了，“公共场合注意言辞，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周围已经有许多女生注意到他们这桌，不用费脑猜测，十之八九都被周誉生那张招蜂引蝶的脸勾住了，某个渣男永远都不缺行情。

菜都上齐了，姜有鱼本以为可以糊弄过去，没想到周誉生吃几口菜，突然发难，“你是不是要跟陈向川分手？”

连她男朋友是谁都摸清楚了。

姜有鱼立马锁定了出卖她的那位。

马玲玲的头埋得很低，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装鸵鸟降低存在感。

一只手捏住她的后脖颈，把人拎直。

马玲玲怂怂地扭头，接触到姜有鱼阴森森的眼神，完全慌了神，嘴里还塞满了食物，像只缩头缩脑的仓鼠，唇齿不清地解释，“接机的时候说的，咋们仨关系这么铁，聊着聊着总会聊到八卦的。”

“马大嘴！”

姜有鱼一吼，马玲玲瞬间抱头避开，“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周誉生眼角弯出笑痕，“这么小气干嘛，我又不会对你男朋友做什么，要是你俩能成，我岂不是可以逢人炫耀一下，说我有大明星人脉？”

提到陈向川姜有鱼就不爽，连带着对周誉生也没好脸色，“你去叫他一声姐夫试试。”

周誉生咀嚼的动作顿住，凤眸微眯，像是沾到什么让他反胃的东西，语气发冷，“恶心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自找的，你就吃吧，别张嘴。”

姜有鱼用漏勺舀了满满一整勺的金针菇，啪地盖到周誉生的碗里。

周誉生停住筷子，“……”

连小辣椒都敢惹，真是头铁。

马玲玲默默替周誉生点了根蜡烛，同时也挺庆幸有周誉生吸引仇恨，她才能免于一难。

三人吃到一半，姜有鱼的手机响了，点开一看是陈向川发来的微信消息。

舒展的眉头深深皱起，她直接划掉消息，起身对两人说，“我去下洗手间。”

马玲玲立即侧身给她让出空位。

等她走远，马玲玲抹了一把虚汗，“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活不过今晚。”

周誉生守着一碗金针菇，脸上臭臭的表情仿佛在骂人，却还是一口一口慢慢吃下去。

他知道如果这碗金针菇没吃完，姜有鱼铁定让他今晚露宿街头。

筷子挑起一根金针菇瞧了几秒，他蓦地笑了，“玲玲姐，你觉得他俩能坚持多久？”

马玲玲托起下巴思考了一番，“我觉得至少扯皮扯一个月。”

周誉生不以为然，“撑死一周。”

马玲玲不服气，“要打赌吗？”

“可以啊。”周誉生说，“输的那位罚两百，不过你不能跟她说，这是我们的秘密。”

马玲玲侧目，“这么有自信？”

周誉生勾唇笑，含着嘲弄，姜有鱼绝不会委屈自己，哪怕再喜欢对方，一旦对方触及她的底线，那将是死局，随之而来的就是毫不犹豫的分手，当初对沈煜就是这样。

从某种意义来讲，沈煜是姜有鱼的初恋，想到当初姜有鱼为沈煜神魂颠倒的样子，周誉生就觉得晦气。

初恋又如何？

还不是被甩了。

何况陈向川一个半途冒出来的，还是个到处炒CP热度的戏子，他凭什么让姜有鱼恋恋不舍？

所以，他十分笃定自己的想法，“赌不赌？”

马玲玲看了看附近，确认姜有鱼没回来才偷偷答应，“一言为定，后悔是小狗。”

姜有鱼回来时只看到对面已经清空的碗，周誉生的鬼影子都没见着。

马玲玲看她四处找人，狼吞虎咽时抽空用筷子指了一下店内最角落的那一桌，“那边有个女生过生日，想找帅哥给她唱生日歌，阿誉被他们请过去了，正聊得火热呢。”

姜有鱼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周誉生被乌泱泱的人群包围，身材高挑修长，气质出众，眉目俊朗漂亮，站在人群中也能一眼看中他。

脸颊羞红的女生小鸟依人地站在他身边，双手交握放在胸口，迷恋地看着他。

许是她目光太直接太有分量了，忙着应付其他人的周誉生偏头看过来，隔着人群冲她笑了笑，随即拾起话筒唱歌。

店内流淌着少年清澈温柔的歌声，所有人都被那耀眼的少年吸引了目光，欢呼声接连不断。

这些年在她的庇护下，当初那个自卑怯懦的男孩用时间抹去了他的难堪回忆，变得足够光彩夺目，年少的阴翳似乎早已离他远去。

*

晚上十点，姜有鱼把马玲玲送到宁大北门才转向回自己在外面租的公寓。

周誉生安静地靠着座椅，车内有点闷，他伸手解开衬衣领口两粒纽扣，大大方方地露出了线条分明的锁骨，姿态非常放松。

“为什么选宁大？”姜有鱼看着前方路况，微微侧头，问他。

周誉生是学画画的，宁大的国画专业在全国排不上名次，可他偏偏选了这所高校。

周誉生看着外面霓虹斑斓的城市夜景，薄薄的眼皮耷拉着，“想看看海。”

渝城在西南山区，看不到海。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远行，没有家长的陪同，独自坐飞机跨越将近两千里的国土，来到风俗迥异的他乡，认识的熟人唯有她和马玲玲。

周誉生在周家的身份一直很尴尬，周老爷子去世后，几乎没什么人管他了。

姜有鱼想到这里，放柔声音，“看海的机会多的是，这个理由可骗不了我。”

周誉生带着撒娇意味说，“好嘛，我就想来你在的城市，这样会安心些。”

前面亮起红灯，姜有鱼踩下刹车，周誉生的话多少有点暧昧，尤其嗓音低醇温柔，特别引人遐想，撩人心扉。

车内安静了一阵，姜有鱼和周誉生对上视线，少年的眼眸像是深邃的蔚蓝海洋，夜色褪去了不羁和张狂，他的目光似月光柔和，面容恬静，令人不觉深陷其中。

“姜有鱼。”

周誉生轻轻地喊了她一声，忽然朝她倾身过来，无比认真地注视她，紧逼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的五官细细描摹完整。

没事全名全姓地喊她干嘛？

姜有鱼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只觉得莫名其妙，没好气道，“喊你爹作甚？”

周誉生身形微僵，不过很快恢复自然，坐回去，举手盖住额头，似乎特别疲倦，“我被失恋了，好难过。”

在海底捞撩妹时可没见他有多难过。

这家伙肚子里压根没好货。

姜有鱼沉下表情，训他，“少他妈装大尾巴狼，再跟我矫情，晚上睡天桥去。”

周誉生哼声，“我就知道你个冷心肝的，动不动让我睡天桥，真狠心。”

“我只让你住两天，开学了该滚哪去滚哪去。”姜有鱼毫不客气地怼他。

周誉生无声笑了笑。

到家后，姜有鱼同周誉生讲了门锁密码，两人前后走进公寓。

客厅灯亮起，公寓内的陈设一览无余。

装潢简约朴素，淡蓝色调清新明亮，房间收拾得很干净，面积是小了些，但贵在温馨舒适。

随意扫了一圈客厅布局，周誉生坐在沙发上，问姜有鱼，“你怎么不住校？”

姜有鱼从冰箱拿出两瓶可乐，一瓶扔给周誉生，很自然地挨着他坐下，扣开瓶盖抿了一口，舌尖被碳酸气泡刺得微疼，“大一住了两个月，后来做自媒体，经常出去拍素材，作息跟舍友冲突，不想打扰她们，便申请不住校。”

周誉生骨节分明的指轻握着可乐罐，侧眸睨着姜有鱼，“做什么自媒体？”

姜有鱼还没回答，对方却一口猜出她的想法，“摄影。”

“你怎么知道？”姜有鱼意外。

周誉生猜中了，眉宇间洋溢着得意，“开玩笑，跟你混那么多年，连你喜欢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白混了？我记得你上高中那会儿，年年都能拿到摄影奖，你拍啥都好看，唯独每回都拍我出洋相的时候。”

说到最后，他倒是有几分埋怨。

姜有鱼被他逗笑，“我还是很喜欢拍帅哥美女的，看到你那副水仙花自恋的样儿，偏偏就想让你出点丑。”

周誉生刚灌进嘴的可乐瞬间呛着他了，连咳好几下才缓过来，“我这叫有自知之明，跟自恋不一样。”

姜有鱼懒得跟他争，折腾一天，她全身都疲乏，想先洗个澡放松一下，于是起身走向主卧，“你的房间在隔壁，行李自己收拾。”

周誉生回了声好，目送她进屋，客厅再度安静下来，他拿起手机翻出一则娱乐新闻，上面的插图赫然就是陈向川。

搁在沙发扶手上的指尖不时轻轻敲击，骨节分明的指犹如敲击钢琴琴键般优雅，手机屏幕的光渡到他精致漂亮的五官上，投出的光影遮蔽了暗藏的狠厉，眼底蓄积着幽暗的光色。

翻了几篇陈向川近期的新闻，他不屑地嗤笑了声，心想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他现在就在厦城，他倒想亲眼看看这家伙要怎么追回姜有鱼。

*

姜有鱼昨晚失眠了，躺床上翻来覆去半小时都睡不着，起来打开电脑文件，整理以前的视频素材，弄到凌晨一点多才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脑袋晕胀，走到客厅，被投进室内的阳光刺到了眼睛。

她眯着惺忪睡眼看向阳台，少年修长如竹的背影立在花架前，手持水壶正在给盆栽浇水，灿灿金芒渡在纯白的衬衫上，阳光描摹着少年轮廓精致的侧脸，经过一晚的蹂躏，昨天精心打理的头发有些炸毛，凌乱中却有一种别样的可爱。

耳边戴着蓝牙耳机，不知在跟谁通电话，因为早起，嗓音有些低哑，同电话另一边的人讲着英文，非常地道的伦敦口音，华丽又优雅。

余光瞥见女人的身影，周誉生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对她颔首微笑，体贴提醒，“早餐买回来了，你挑着吃一点。”

姜有鱼看向餐桌，各式各样的早点摆了满满一桌，就等着她一起吃。

这小子还挺孝顺。

姜有鱼深感欣慰，冲少年比了个ok手势，伸着懒腰去洗漱换衣。

出来时周誉生已经坐在餐桌前，指尖捻着一片吐司慢条斯理地咀嚼，浓密纤长的眼睫低垂，目光停留在手机上。

“我今天约了两个舍友去海边玩，大概晚上才回来。”周誉生抿了一口牛奶。

姜有鱼点点头，“注意防晒，我怕你那弱鸡体质会被晒晕。”

周誉生抬眸，眼睛微弯，细细的眼尾上扬，似笑非笑地问，“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姜有鱼说，“毕竟某人做一千米体测都能晕倒在跑道上。”

周誉生忍俊不禁，“不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都给我记着呢？我以前身体是不好，现在强壮到能抡翻一头牛，你信不信？”

他穿着短袖，握拳时手臂肌肉线条都凸显出来了，看得出他这两年确实有注意锻炼身体。

姜有鱼见过的型男多了去了，没觉得有啥稀罕的，“中暑记得让你舍友打120。”

周誉生又好气又好笑，“一天天的不噎我你心里难受是吧？”

“诶，你真相了。”

姜有鱼拿走一颗水煮蛋，见周誉生幽怨地瞪着她，伸手胡乱抓几下他的头发，歪头看看自己的杰作，满意评价，“鸡窝头，好看。”

周誉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