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漪见对方对大玉圭无甚反应，又以紫烟一事试探：“案子已经了结，螽少使为何再生异端？”

紫烟的案子！

东方既白瞳孔放大一瞬，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迅速镇定下来。东方既白忽然往窗边走去，面上装模作样了一会，内里平复情绪后才再次转过身来：“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在过问我的事？”

见状绿漪心中有了结果，面上连忙行礼告罪：“属下不敢，还请螽少使恕罪！”

见绿漪眼中的怀疑消去，东方既白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拿出一身的强硬气势：“我自有我的理由。”

“属下遵命。”绿漪口头附和，甫一试探出的反应足以了确认眼前的人不是少使螽斯。方才此人对大玉圭毫无反应，由此可见不是国主身侧的人，瞧他刚才的失态倒有可能是县令的人，如此看来今日大闹天香楼一事很有可能是那县令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

大概猜出眼前人的身份后，但绿漪并不打算揭穿。既然自己说了大玉圭，对方肯定会去查，就算此人不清楚，身为县令的李修文不可能不知道。国主遇刺而泰康县却毫无动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毫不知情二是隐而不宣，就算是前者有绿漪的这个消息很快也会知情，无论怎样结果都于她只好不坏。如今好几件事情被搅到了一起不知道卷进来多少人，依绿漪的想法，自然是越乱越好，绿漪才好浑水摸鱼达成己愿。

绿漪心中一番谋算面上滴水不漏，既然明晚不会面，便将上头只让他们找东西，燕府的人另有人管的指令传下。

东方既白对这条指令仍是一知半解，不过也得以知晓这个露出冰山一角的组织的庞大，燕府的人和那大玉圭有关，以及以丁五味的身份推测，这大玉圭很有可能是官家的东西，甚至是个什么重要信物。

大玉龟？一只玉雕的乌龟会有什么含义吗？真是满头雾水半点都参不透。东方既白突然想起那晚李渚的紧张和小心的模样，看样子李渚知道那东西的用处，想来直接去问李渚更快一些。

东方既白应下命令后，一身黑衣的绿漪离去结束了这场短暂的会面。

好俊的轻功！

邱公子心中暗叹一句，终于从轻功上看出来这黑衣女同自己披得这层假身份下的人同出一源。

等丁五味回了燕府，燕二公子燕星河已经煮好了药汤正一桶桶的往房里搬。

房间里热气四溢人来去往，煮好的黑乎乎冒着热气的药汤倒进大桶里，等人散去后，赵羽同好不殷勤来刷好感的燕星河一起半抬半抱起司马玉龙，小心把把人扶进桶中坐好。

“把脑袋托起来。”丁五味边收针包边站在凳子上指挥，因司马玉龙意识不清，只得在桶上放了支撑的东西垫着脑袋，防止直接一头栽进去。见赵羽小心翼翼扶个人磨磨唧唧半天，丁五味伸手一指：“你也进去。”

赵羽一愣，丁五味从凳子上跳下来：“你也进去泡着，快脱衣服。”

赵羽看向闭着眼睛的司马玉龙，因热气的熏染，苍白的脸颊终于有了血色，似乎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看他。“这不符合规矩，我伤已经大好了，让我在这里照看公子即可。”赵羽拧起眉，君臣有别，他怎么能同公子同坐药桶之中，更可况他们又不是穷到连药钱都出不起了，大不了公子泡完他再另外煮一桶泡就是了。

“墨迹什么，这要泡一个时辰，快点脱！”

“我——”赵羽真想辩解。

“丁大夫，”燕星河跃跃欲试地举手：“不如让我来。”说着，燕星河就开扒自己衣服。

“去去去！”丁五味一脸嫌弃地挥开燕星河：“自个玩去别在这碍事，没病没灾的泡什么。”

燕星河还想说什么，一只手按在了他肩头。燕星河回头看去，眼神和面无表情的赵羽对在一起，下意识就是一抖，脸上写满了可怜又无助。“夜深了，燕二公子回去休息吧。”眼下里基本都忙完了，再让燕星河呆在这里也不方便，况且燕星河也忙了一天了，赵羽也是替人着想。

燕星河小鸡啄米般点头应下，头也不回地跑了。丁五味被燕星河的反应逗乐，一回头赵羽竟然已经进了药桶，不禁有些咂舌，不知先该笑哪个。

“我说赵羽你不会穿着衣服就跳进去了吧？”虽然衣服都已经挂在了一旁，丁五味还是忍不住想要逗一逗。

“还有什么事一起说了，说完就到外面去守着。”赵羽稍稍使出两分侯爷气势瞬间就让丁五味蔫了下去，不敢再造次。

“赵羽你坐在我徒弟后面用内力带徒弟一起运转起来刺激他吸收药力，半个时辰后我进来换药汤。”事关宝贝徒弟，丁五味还是收起了玩闹，认真嘱咐完便从里间退了出去。

等丁五味撤去，里间顿时便安静了下来，安静到赵羽能清晰地听到司马玉龙绵长的呼吸声，听到自己那狂乱异常的心跳声。

赵羽坐得笔直，每一分肌肉都很拘谨，连呼吸也不自觉地放轻再放轻。热气从褐色的水面浮起，往日里半披半束的长发如今全部扎了上去，露出一块苍白的肩颈，赵羽双手贴在司马玉龙背上带动着对方一起运行起内力，目光无处可去，也不敢从对方身上移开，只好盯着那块露在水面的白皙的皮肤。看着上面逐渐布满的水珠，等到不堪重负后又一头滑落水中。

短短几日司马玉龙健壮的体型消瘦得厉害，掌下竟有些硌手，赵羽心中又是一阵心疼难受。或许是因为伤势过重的原因，内力在司马玉龙的体内运行得极为困难，司马玉龙又昏迷不醒，赵羽完全无法牵动司马玉龙自身的内力运转，而且司马玉龙内伤极重，赵羽只得小心再小心的逼毒。

昏迷中的人垂着的脑袋靠在垫子上，身体无力地往前倾，将后背两块蝴蝶骨突出来，一半露在外面一般隐在水下，随着呼吸在水中沉沉浮浮。

赵羽忽然惊觉自己是否坐得太过笔直。因他想起无论何时何地公子都是挺直脊背，而不像现在这样虚弱无力，而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无能，公子对他信任有加而他却辜负了公子对他的信任。一时间，赵羽觉得如坐针毡，看着虚弱的司马玉龙心中愈发的难受自责。

“赵羽你没有睡着吧？”守在外头的丁五味听里头毫无动静，不放心地喊了一声。

“没事。”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笼，赵羽定了定心神按下一切专心运转起内力来。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这么过去了，换了新药汤期间，丁五味趁机替司马玉龙眼睛伤处换了新药，让赵羽帮忙逼出了毒血。

当乌黑的毒血入盆，司马玉龙也终于幽幽转醒。彼时，只披了件衣服的赵羽正拿帕子给他擦嘴边的血迹。

“小羽……”

“公子！”赵羽面色一喜，随后全身都变得僵硬起来。赵羽面色一片空白，伸手把披着的衣裳拢紧，又将漱口的水端给司马玉龙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小羽冒犯，还请公子责罚。”

“冒犯什么？裹得跟个小媳妇一样，他现在又看不见，你愿意遛鸟也影响不到他。”一旁传来丁五味的无情的嘲笑。

司马玉龙正不知何事，丁五味一句话倒是信息量巨大，也忍不住低笑起来。他的小羽哪都好，就是有时候实在循规蹈矩，守规矩得太过可爱。

“丁五味你要是有这样的癖好哪天我一定扒光了你，再把你丢到荒山野岭去，别荼毒公子的眼睛。”

赵羽被司马玉龙不加掩饰的笑声闹了个红脸，不敢直视司马玉龙，回头便朝丁五味瞪去。

啧！害羞了。

遭赵羽这一胁迫丁五味捉弄心生出，露出一口白牙：“药汤已经换好了，扶你家公子继续进去泡着，你也继续。”

“现在公子已经苏醒，毒也逼出来了，不需要如此麻烦，让我在一旁守着就是。”赵羽涨红的脸色，把身体偏到无人的一方去继续辩解：“更何况我身上伤势已经愈合，也不必再泡药浴。”

君臣有别，之前丁五味还能哄得赵羽，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在司马玉龙清醒的情况下已能自理的情况下，此举于赵羽心中便是以下犯上，如此赵羽自然不肯再进浴桶。

"刚才都没说什么，怎么现在矫情上了？"丁五味本是有心逗弄，赵羽越是表现得抗拒就越发来劲，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他。

“汪！”赵羽气急，一时说话都变了调。察觉自己失言后赵羽站去窗前，索性不再理会丁五味。

“怎么都开始学狗叫了也不肯进去？”丁五味也跟着凑到窗前，笑得不怀好意：“我说赵羽，你今天怎么跟个小姑娘一样忸忸怩怩，两个大男人怕什么？难道你对我徒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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