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大好，你们实在无需过多紧张。”丁五味把过脉后，司马玉龙又接过赵羽递过来的温热水杯。

“好与不好公子说了不算。”赵羽接回瓷杯转身放了回去。

“徒弟啊徒弟，看看现在连赵羽都不帮你了。”做在一侧的丁五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一边笑话不够还要打趣。

“珊珊还没回来吗？”虽是养伤中，司马玉龙的脑袋可不会也跟着闲着的，这么多天过去仍没有白姗珊的消息，泰康县又出现许多危险人物，自然是担忧。

丁五味笑容凝固，叹了口气，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通通倒了个干净。白姗珊同司马玉龙二人一般，并未进入天香楼，而是在外面的闹市街道中失散。

当二人听到丁五味带着人直接要硬闯天香楼，虽然是以失败告终，没想到一向精明狡猾的丁五味也有莽撞蛮干的时候，但还是让司马玉龙二人大感惊奇。

“那最后五味你还是没有进天香楼？”

丁五味边喝茶边摆扇子，后知后觉想起司马玉龙看不见，一口水灌完接话：“那老板娘死活不让我进，我承认当时是我太莽撞了，被这老板娘给摆了一道，要是重新再来一次，我丁五味要是不把这天香楼给掀了就把姓倒过来写！”

丁五味说得正激动，仍是对那老板娘一事耿耿于怀。

“你仗势欺人，却没想到有人不畏强权，这李县令是个奇人。”赵羽将丁五味打趣一番，对刚直不阿的李修文不免感叹一番。

司马玉龙也跟着点头附和：“依我看呐，这泰康县的奇人可多着呢！”

清正刚直的县令，热闹繁华的天香楼，一梦释然的曲公子，还有对他们一行人行踪了若指掌的神秘人，真是块风水宝地。

丁五味早已露了钦差大臣的身份，又命人将白珊珊的寻人画像贴满了附近几个县城，一有动静肯定会有消息传来，而到至今为止没有白珊珊的消息，司马玉龙猜测白珊珊应当是落入了那群杀手手中。

司马玉龙与赵羽在山中乱晃时并未碰见前来追杀他们二人的杀手，但那晚那杀手说得分明是要他司马玉龙的性命。如此结果推测下来，司马玉龙先前担忧的小贼同杀手是一伙人的隐患已无，笃定是那杀手并没有得到大玉圭和玉玺。

说不定若无旁人救下他们二人，杀手也会出手保留二人一条性命，等司马玉龙自己自己拿出大玉圭和玉玺后再出手。

若一切正如司马玉龙预料不假，那作为重要筹码的白珊珊必定还在杀手手中。

一番思量下来，司马玉龙安定些许，出声宽慰丁五味几句。为谨慎起见，司马玉龙让丁五味去县衙打听最近有无发现弃尸。

丁五味离去后，赵羽见司马玉龙仍是沉思中，望了眼窗外天色，赵羽小心起身去请人送了膳食来。

“公子。”趁这个空档，赵羽拿出禄王司马长林交予他的玉佩。

“小羽，这枚玉佩是个什么模样？”司马玉龙仔细抚摸玉佩上的纹路，形状逐渐与记忆中的另一枚玉佩重叠。

赵羽心中一沉，把玉佩的形状颜色道了个明白。见司马玉龙并未见过这枚玉佩的模样，思来这段时间的遭遇，便只有一个可能：“公子，这枚玉佩……”

“不错。”司马玉龙神色不变：“这是我从那假扮珊珊之人身上拿到的。”

“公子——”

“师父！”门外传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赵羽止住了话头，转身去开门，瞧见的不是小厮，而是一身竹篁绿的公子哥燕星河。

虽然燕星河知晓赵羽是司马玉龙的护卫，但没料到送个饭都能碰见。燕星河至今还对前两天赵羽动怒的模样记忆犹新，如今又一见到赵羽，顿时浑身皮子一紧，老鼠见了猫一样。

“赵大侠。”燕星河讪讪开口，全然不复之前欢欣轻快的模样。

“燕二公子。”赵羽点头唤了一声，接过燕星河手里的食盒，没有再把门关上。

赵羽面上没什么表情，燕星河也不知赵羽到底欢不欢迎自己，自觉地厚脸皮跟了进来。

“师父！”燕星河进来瞧见赵羽扶司马玉龙起身去用餐，见了司马玉龙顿时两眼放光，赶忙凑到了跟前搀扶住司马玉龙另外一边。

“小羽新得了徒弟？”司马玉龙疑惑地将脸偏向赵羽一边，好奇小羽怎么会突然收了个徒弟，心中又似乎觉得这道声音在哪里听到过。

赵羽扫了燕星河一眼，看得燕星河脖子一缩。赵羽还以为是公子认得，没想到公子根本不认识燕星河，不知道燕星河认得哪门子师父。

扶司马玉龙坐下后，燕星河也坐到了一旁解释道：“师父不记得我了？那晚在天香楼师父高强的武功，直接从桥上飞到了船上，我在后头没能追上师父。”

司马玉龙想起来了，原是那晚的黄衫公子，不由笑道：“可我并未答应过做你师父，你又怎么开口便称我师父？”

有司马玉龙在，燕星河也不悚赵羽的目光，直言：“那晚与师父错过便失去了师父的消息，本以为再无希望，不成料想师父跟着大哥的马车进了府，恰是说我和师父有缘，师父何不收了我这徒弟？”

说完又怕司马玉龙不同意，燕星河又道出身，自言有些钱财定能好好孝敬师父。

“看来我今天是不认不行咯？”听得司马玉龙失笑出声，心道这燕二公子倒是狡黠。虽是有挟恩求报之嫌，一席话却是说得极为漂亮，以利诱之又留有余地，是个聪慧之人。

燕星河面上一喜，正以为事成，不料司马玉龙再言：“多谢燕二公子好意，楚某虽是闲人，但也有些祖产不愁吃喝。”

这“有些祖产”便是买下十个燕家也绰绰有余。赵羽眼中也染了笑意，接过司马玉龙的话开口：“还未谢过燕大公子救命之恩，得公子庇护，在下也有些许家产，不知燕大公子有何所好，在下也好带些合心意的谢礼拜谢一番。”

司马玉龙以拳抵面，后点头附和赵羽之言。

虽不想得个徒弟，不过，司马玉龙也不是无情之人，让燕星河太过失落。司马玉龙便主动开口提出自己现在双目有碍行动不便，想学轻功还是兵器，不如让赵羽教上两招。

燕星河朝应和司马玉龙的赵羽看去，一顿猛摇头。“让我来伺候楚大侠进餐。”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燕星河相信他一定可以拜师成功的！

让一个公子哥给公子喂饭，赵羽想都不想拒绝了。一来彼此还并不太熟悉，二来身份上更是于礼不合。

“燕二公子还是让我来吧。”

赵羽朝燕星河伸出手，顺当接过燕星河手里的碗筷。把碗筷拿在手里，赵羽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有所动作，而是看向燕星河，体贴道：“燕二公子还未用饭吧，这里的饭菜清淡恐怕不合燕二公子口味，燕二公子慢走，我和公子不方便便不送了。”

“燕二公子慢走。”司马玉龙也跟着开口，实而他实在不习惯与一个不大相熟的人做如此亲近之举。

燕星河：“……”

看赵羽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直接赶人的威胁言论，燕星河明白形势不由己，忍痛看了眼并未出口挽留的司马玉龙，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小羽你替我布菜吧。”等脚步声离去，司马玉龙才开口。

“公子，请让小羽伺候公子进食。”

司马玉龙虽见不到此刻赵羽温柔而虔诚的模样，但他仍用心看到了，正是因为看到了，司马玉龙便也不忍拒绝。

“公子是因小羽失职而失明，请让小羽将功折罪，等这几日伤势痊愈公子双目复明便好。”见司马玉龙犹豫，赵羽便趁热打铁继续坚持己见。

知赵羽者如司马玉龙，知他心中数不尽道不完的懊悔自责，受惊后怕，越是明白，司马玉龙越是无法开口拒绝。

于赵羽而言，关乎司马玉龙的一切皆大过赵羽自己，而对司马玉龙而言，从小相伴的赵羽在心中也是特殊的存在。

那便如此吧。

司马玉龙心中暗叹口气，最终还是没能拒绝赵羽的请求。

很快，司马玉龙在一声声的公子中感到失悔。

赵羽察觉到司马玉龙的不适，鬼使神差言道：“公子莫不是害羞了？”

被人直白戳破，司马玉龙呼吸一滞，立马呛到了。

“公子！”赵羽脸色一白，见自己之言惹得司马玉龙呛到，哪还有之前笑意。

心中不禁懊悔，司马玉龙本就因失明行动不便，连用餐也不方便，而自己竟然冒失开口掀起伤疤，岂不是蠢笨至极？

赵羽赶忙倒了水递过去，又替司马玉龙顺气，待司马玉龙平复之后立即单膝跪下。

“小羽失言，请公子责罚。”

司马玉龙放下茶杯，又伸手将赵羽托起让其坐到一旁，仍带笑意：“你只不过实话实说，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