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韵打开手机联系人一栏，新的好友申请显示着一个风景头像，有些年代感。

扫了眼那串数字，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薛韵点击同意，那端发来一句【我是C】。

薛韵：【薛韵】

等了一小会儿也不见那头的人回话，薛韵没忍住又发了条消息。

【你好，请问是哪位？】

朋友圈仅三天可见，没有任何照片，就连个性签名都是一片空白。

想了想最近给过号码的人，这个年龄的印象中找不到一张脸。

【是那天在西庭的小林总吗？】

【嗯。林禹初。】

这次对方回得很快。

【你不是说没那个意思吗？怎么还是加我了？嘴硬。】

薛韵来了兴致，打开手机搜索对方的资料。

林禹初，双C传媒公司老板，林氏集团老总林方德的儿子。

难怪。

薛韵继续往下滑，手指却在看到那个名字时不住地颤抖起来。

旗下艺人沈见川……

他竟然和沈见川认识！

薛韵止不住胡思乱想——难道那天他也在？不对，要是他在的话，应该会冲进去和他们一起看她笑话才对，怎么会……

薛韵烦躁地将手机丢在一旁，揉了揉发酸的手臂，又将它捡了回来。

【你和沈见川很熟？】

打字框停留着这句话，薛韵盯了许久，最后还是删掉了。

【小林总，黄总托我带句话，说他那天非常抱歉，希望您周六能赏脸到月港剧院，您有空吗？】

【他给你道歉了？】

【是，多亏了您。】

薛韵狗腿地发了几个表情过去，对方却不再回她了。

【所以您会来吗？】

【好好表现，我有点忙。】

那就是不去的意思了。

薛韵轻叹口气。她本想狐假虎威一下，结果好了，还得找个借口别让黄启怀疑才行。

*

训练的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周六。

薛韵到月港剧院的时候，里头已经来了不少人。和几位舞团老师打过招呼后，薛韵便去后台休息室候场。

施岚也在。

薛韵不想搭理她，可没想到对方却先来招惹她。

“哟，还敢来呢？”施岚带着戏弄的神情看她。

薛韵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语气散漫道：“哟，还需要面试呢？”

“你！”

“我怎么了？”

薛韵轻笑一声，没将她放在眼里，径直往座位走去。

候场室有八个人，除了四个是她们舞团的，其余几人薛韵都没见过。

料是知道这次面试事关重大，薛韵也没想到一个替补都有这么多人来，而且竟然还有别的舞团的人。

难道不是对内挑选吗？

愣神间已经有人被叫出去了。

“薛韵，要不你还是趁早放弃吧，不然又该被打击了。”

施岚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她身边，薛韵睨了她一眼，抬手扇了扇空气，随即往左手边又挪了挪。

“假正经。”

“你很吵。”

“喂，我说，你和林禹初很熟吗？”施岚试探性问她。

薛韵盯着她不自然的表情，突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你说呢？”

明明想知道得要命，施岚依旧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那……那之前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也不像是……这么低调的人。”

“我没说过吗？”薛韵挑眉，“那可能是怕你嫉妒到怒火攻心吧。”

“你……”

“毕竟他那么帅，而你找的那个……”薛韵戛然而止，其中的讽刺却不言而喻。

论嘴毒，薛韵还真没输过，要不是这些年处境艰难，以她从前的战斗力……

从前的战斗力……

薛韵突然收住笑——哪还有什么从前，别再去想了。

她扭过头去看施岚，对方早已坐了回去，正一脸不爽地翻弄着手里的简历。

面试过得很快，没多久就轮到她了。

薛韵进场，正前方第一排坐着几位舞团老师，正中间除了黄启，还有几位面生的，想必也是投资人。

薛韵向他们鞠了一躬，随后剧场内便响起了“吉赛尔”舞剧的音乐。

选取片段是一段独舞，除了体现舞者的技巧，还需要表现出舞者的情感，要让观众看懂故事。

薛韵几个大步，在场上绕了一圈，随后痛苦倒地，伴随着音乐的递进来到了第二幕，踮脚、起跳，每一个动作都做到极致，薛韵享受这个舞台。

音乐声突然止住，薛韵愣神间，台下已经响起掌声。

“好了，就到这够了。”

舞团团长辛居笑意满满地看着她，“回去等消息吧。”

薛韵又鞠了一躬，转身准备离场时，目光无意瞥到剧场后方座椅上的一个身影，对方也正好起身准备往外走。

后方光线不足，黑漆漆一片看不清脸，薛韵隐约看见此人戴了个白色口罩。

男人压低帽檐，似乎也往台上看了一眼，随即便快速离开了。

薛韵回过神来迅速下场，正好撞见准备上场的施岚。

“果然不行吧。”施岚见她一脸心不在焉，语气嘲讽道。

“无聊，管好你自己吧。”

薛韵没和她纠缠，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后便离开了剧院。

想到刚才那个身影，她总觉得莫名熟悉，可她压根看不见对方的脸，这种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她也说不清楚。

“小韵啊，你怎么走了？”

薛韵接到黄启电话时，人已经到家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将黄启道歉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说好了给你道歉的，你这是还在怪我呢？”对方停顿了一秒，接着道，“今天怎么也没见小林总来看你啊？”

满是试探的意味，薛韵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她轻笑一声，将包扔在玄关处，“改天吧，今天我们有点急事。”

“行行行，那就改天，你说了算，下次你可一定要把小林总带到啊。”

“嗯。”不咸不淡地应了句，薛韵挂断电话。

改天？

呵，等拿到这次的名额，管你哪天。要是没拿到，那就更没必要给你脸了。

薛韵轻笑一声，左右不亏。

“小韵回来啦。”

“妈你在家啊，吓我一跳。”

“一惊一乍的，你那面试怎么样了？”

“等通知。”

高白斐见她兴致不高也不再多问，只是将手里的鸡汤端到了她面前。

“先喝着垫垫肚子，看看咸了没有？”

“还好。”薛韵抿了一口，“爸呢？”

“出……出门去了。”

这难道不是废话？

“我是问他去哪了？饭点还要干活呢？”

“见朋友去了。”

“朋友？你们哪来的朋友？”

薛韵放下手里的碗，“有事瞒我？”

“怎……怎么会呢？”高白斐不敢看她，起身准备往厨房走去，“我去做饭。”

“妈，你就撒不了慌，说吧。”

薛韵一把将人拉回座椅，高白斐心虚地埋下了头。

“说吧。”

“徐礼牧来了。”

“他来干嘛？”

“礼牧说，想让你和他结婚，这不是被你拉黑了，所以才找上你爸。”

“神经。”薛韵道，“你们别管。”

“其实这孩子对你挺好的，当初年少气盛，这么多年你也该气消了吧。”

“我就说你们脾气太好才会……算了，不和你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让他以后别再来烦你们了。”

薛韵气冲冲回到房间，门“砰”地关上，高白斐看着那处无声叹了口气。

不是他们多管闲事，而是总该找个人照顾她了，从小娇生惯养的，要不是家里出了事，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担心。

小韵可不能过苦日子。高白斐心想。

*

林禹初自那以后都没有联系过她，直到出了结果，薛韵才找到借口给他发消息。

【我选上了，谢谢你啊。】

【你自己的本事，谢我干嘛？】

【多亏你那次出手相助我才有机会。】

其实她预感自己这次会被选上，可真看到结果时，她还是激动得想第一时间和他分享。

不知道他是不是不忙，林禹初消息回得很快。

【应该的。】

【我请你吃饭吧，你有空吗？】

薛韵怕他想多，补充了句【没别的意思，单纯感谢。】

自两人加好友后，他们的聊天记录就停在了那一天。林禹初不主动找她，薛韵也明白过来，对方是真的对她没意思，之前是她误会了。

可这么好的高枝，说实话，有机会攀为什么要放弃呢？

薛韵可不是那种死脑筋的人，要是能和他做朋友，说不定以后会有更多机会。

【再看吧。】

没答应，但也不算拒绝。

薛韵回了个“OK”的表情后就没再打扰他。

接下来的日子被排练挤满，薛韵这么多年再次拿到主角，她不敢松懈。

和男演员的磨合，新的走位，一遍又一遍的演练，时间很快到了演出那天。

薛韵在后台偷偷往观众席看了一眼，第一次真实感受到座无虚席的剧场是属于她的，她深吸了口气强制按捺住自己的激动。

表演开始。

走位，踮脚，起跳，抛起，落定……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肌肉记忆，近一百分钟的舞蹈演绎，薛韵再一次完美诠释了它。

演出很顺利，薛韵回到后台时，意外发现江以棠竟也来了。

“小韵。”江以棠率先和她打招呼。

“不好好养伤跑这来干嘛？”薛韵将头饰往桌上随手一丢。

“恭喜你啊，得偿所愿。”

“应该的。”

“我看了……确实跳得很好，对舞蹈你比我理解得深刻。”

“所以啊，你早该下来了。”

“薛韵！”江以棠声音高了几分。

“咚咚咚”，恰时，敲门声传来。

一道低沉的男声道：“该走了。”

“叫你呢，不送。”薛韵知道，又是她的靠山来了。

江以棠没多逗留，神色恹恹地离开了。

不多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又怎么了？”

薛韵不耐烦地往门口走去，推开门，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怎么是你？”

是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