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男声闷闷的，带着磁性飘进薛韵的耳朵。

薛韵一瞬清醒了不少，她看了眼手机，才又将它放到了耳边。“你找我？”

“嗯。”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找理由，薛韵等了好久也不见他开口说话。

没挂啊。

“什么事？”这边等的不耐烦了，薛韵率先问他。

出租车正好到家，司机提醒她该下车了，薛韵拿好东西下去，才又把手机贴近耳朵。

“你说什么？我刚刚下车没听见。”

男人顿了下，说：“我说，你的礼物我收到了。”

“哦，上次答应了说要赔给你的。”

她往小区楼走去，电梯口摆放着“维修勿用”的牌子。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楼梯间。

爬到二楼时，不知道感应灯是不是坏了。楼道里漆黑一片，她将步子放慢，打开手电筒摸索着上去。

因为昏暗的缘故，此刻的楼道显得格外寂静。薛韵能听见那头男人的呼吸声，交织着她的喘息，混杂到辨别不出。

“不说话我挂啦？”

手机一直保持着通话状态，却不见沈见川说话，她再次问道：“没什么事我挂了。”

屏幕亮起，薛韵的手指即将接触到挂断键时，男人懒散的声音在楼道间响起回声，灌入薛韵的耳中。

“你后天有时间吗？”

“咚咚咚”

心跳的穿透声，从胸腔冒出，在黑夜中无尽放大。

“上次不是说要请我吃饭？”

“上次？”薛韵停下脚步，仔细思考，“哪次？我有说过吗？”

“古楼，生病那晚。”

她盯着天花板思考良久，才不疾不徐冒出几个字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嘴角微扬，干脆停在那里不走了。“可我记得上次你好像明确拒绝我了吧？”

“后悔了。”男人轻笑，“觉得自己有点吃亏。”

“我倒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强制要求别人请他吃饭。”

“那算了。”

“反正我也知道你是个知恩不报的人。”

“什么时间？”薛韵被他一激直接应了，“晚上？”

“嗯。”

“知道了，那就这样。”

“等下。”沈见川及时制止她挂断电话，那端传来一阵乒铃乓啷的声音，薛韵还以为发生什么了，下一秒听筒里就换了个声线。

李感“喂”了几声，声音由远及近，“薛韵姐，你、你那个，哦我是想问，我想起来了，就今天下午我看到薛然的微博，你俩什么情况啊？”

他话说不利索，像是被别人胁迫着在问，“你是要和他一起拍MV吗？”

“嗯，如你所见。”

“你俩关系怎么突然这么好了？”

“给钱的。”

“什么？”

薛韵将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她重复道：“姐不白干，他给钱的。”

那端，电话免提，薛韵的声音在车厢内回荡。李感指了指电话，冲沈见川挤眉弄眼，“说什么”，他做了个嘴型。

沈见川已然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整个人比刚刚轻松不少。

李感见他不搭理自己，将手机拿回放到耳边，“那挺好，姐，你可太吃香了。”

“一般般吧。”

“我这没什么事了，你到家就早点休息吧。”

“所以你打电话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啊，就是有点好奇。”他捂脸。

“你好奇还是谁好奇？”

“当然是——我。”李感一人承担所有，不敢再聊下去，他嘱咐薛韵早点休息后就急忙挂断电话。

李感回头去看沈见川，却发现他的呼吸平缓许多，胸口有规律起伏着，似乎是睡着了。

他小声吐槽：“哥，你要想知道我直接微信问就行了，还非得让我打个电话，薛韵姐都无语死了。”

“下次再有这种事我是不干了，神经病一样。”

见他真的睡着，李感放肆起来，也不知道是在说给司机听还是在自言自语：“我看你也有点神经，你对薛韵姐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

沈见川翻了个身，李感吓得迅速把嘴捂上，确定他没醒后，这才放心下来。

*

翌日，薛韵八点半才醒过来。前一天她特地和薛柏、高白斐打过招呼，说今天会有录节目的人来家里。

薛父薛母为此准备了一大桌点心，可一直到十点多都不见人来。

薛韵给薛然发了很多条消息，都如石沉大海般不见回音。

由于十一点要去舞团考察上个月的练习情况，薛韵实在等不了了。

她给薛然留言：【你待会儿直接去月港剧院找我吧】随后便出发去了舞团。

薛韵到达剧院时，施岚她们那组的考察已经开始。她站在门口，顺着窗口向里头望去，刚好和施岚的视线对上。

对方中断考核，拿着花名册走了出来。

“哟，你怎么来了？”

薛韵看了眼她手中的花名册，又扬了扬自己的，“没忘。”

“我都以为你进娱乐圈就不打算来剧院了。”

许久未见，施岚依旧一副欠揍的模样。她笑着，好半晌才将自己的火气压了下去。转身准备离开，里头的那群学生却忽然躁动，一窝蜂涌到门口。

她们发现薛韵，很是兴奋，“薛韵姐你来啦！”

“怎么样怎么样，沈见川本人是不是和电视上一样帅啊？”

“你能帮我们要个签名吗？”

“我！”

“我也要！”

大家七嘴八舌，平日里安静的剧院由于薛韵的到来热闹许多，一时控制不住这躁动的场面。

“好啦，还考不考试了？”施岚堵在门口，将众人推了回去。她冲薛韵挑眉，“你还不快走。”随后进去，一把将门锁住了。

薛韵松口气，往里面走了几步，来到她所管理的班级。

大家正坐在地上聊天，似乎等了她许久，一见到她急忙起身。

“薛韵姐。”

“嗯。”她扫视了舞房一圈，见人都到齐了，“拉伸了吗？”

“嗯，我们刚刚拉伸完了。”

“那我就按名单来了。”

第一组上了四个女生，她们在镜子面前站定，摆好姿势准备起势，却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薛韵往门口睨了一眼，“继续。”随后去开门。

薛然猛的闯入视线，他身着深灰短袖，举着机器径直走了进来。

“没打扰到你们吧？”

薛韵看了眼手机，十一点过十分，她将手机屏幕放置于镜头前，随即说道：“十一点多了，你还记得要录节目呢。”

薛然笑笑，“你没来打扰，我的作息又恢复如常了。”他把镜头关掉，冲房间内的所有人打招呼，“我这样不打扰大家吧？”

他指了指机器，给大伙儿解释：“录制需要，可能会拍到你们，你们要是介意的话——”

“不介意，完全不介意。”

“你们拍你们的就好。”

大家都很热情，看着薛然的脸在底下窃窃私语，面上显露着好奇与兴奋。

见大家没意见，薛然这才把机器再次打开。他将镜头对准薛韵，进入到工作状态。

薛韵考核时一改往日的淡然，整个人裹上不少严肃色彩。她对舞蹈动作的完成度很是严厉，学生只要有一点不达标，她就会亲自上前示范。

薛然身体半蹲，在一旁记录下她的演示动作。

随着考核的进行，刚才薛然来时带来的松弛感荡然无存，女生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没轮到时也在镜子前不断练习，早已忘了薛然的存在。

他被这种气氛感染，竟也觉得有些压抑。想了想，他开口道：“薛韵，会不会有点太严肃了，感觉在看恐怖片一样。”

薛韵被他打岔，停了下来。她环顾四周，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那先休息十分钟。”

薛韵将他带出教室，拉着他在剧院逛了一圈。简单介绍了下剧院的大概，最后两人停在了最里头的一间舞蹈室。

她打开门，邀请他进去。“这就是我平时练舞的地方了。你可以随便看看。”

薛然举着机器绕场一圈，这拍拍那拍拍。

“周一到周六舞团老师都在，今天恰好周天，他们都出去考察了。像刚刚那个考核，是对刚进舞团的毕业生设定的，这几年都是由我和其他几位首席完成。”

她从桌上拿过一个相框向薛然介绍：“这是我演出《海盗》时的照片，因为之前这出戏剧的主舞都是我，所以几乎没什么别的照片。”

“只有这张，新的。”她扬了扬手里的相片，“前阵子《吉赛尔》的。”

“嗯，这个我看过。”

似乎没想到他竟然看过，薛韵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惊讶。

“网上视频挺多的，当时不是说你们剧团换主舞了吗？”

薛韵点头，应他：“是，她之前受伤了。”

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看了眼手机时间，“该回去了。我也没什么好拍的，我的生活几乎都在这间房子里了，内容也很枯燥，反复跳的都是那几支舞。”

她扬唇，冲镜头笑笑，“播出去大家肯定都不想看。”

两人又回到刚刚的教室完成未完成的考核，一直到十二点半才算结束。

恰好是午饭的点，薛韵看见手机里一大堆高白斐的消息，提醒她回去吃饭。

她看了眼薛然，眼神中带着犹豫，“要不要，去我家吃午饭？”

“行吗？太唐突了吧。”

“反正下午也是在这里录制，这离我家近，待会儿咱们一起过来。”

“我什么都没带呢。”

“录节目呢，又不是做客。”薛韵扯扯唇，“他们不会介意的。”

薛然就这样和她回去了。高白斐和薛柏都在家中，等着薛韵回家开饭。见她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拿机器的人，高白斐还仔细打量了前面露脸的一位，笑道：“你们节目组的摄影师都蛮好看的哦。”

薛然将GO PRO拿远了些，将自己的脸全部露了出来。他笑得灿烂，带着年轻人的朝气，冲薛父薛母打招呼。

“打扰您了。我是薛韵这次录制的搭档。”

薛韵指了指他，随意开口：“早上那位。”

高白斐恍然大悟，她“哦”了一声，干笑着看了眼薛柏，凑到他耳边轻声说：“迟到那位。”

“那……那吃饭吧，来，菜都要凉了。”薛柏不知道该怎么招呼，直接将人请到了餐桌上。

几人面面相觑，镜头还在录着，大家都不太自在。

高白斐想活跃活跃气氛，于是没话找话问了句：“见川是在这节——”

“妈！”

薛韵：不白干，咱不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