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韵这几天处于断网状态，就连舞团都不敢去了。也不是说有多大的知名度，可在此之前看到的那些评论确实给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薛韵错过的电话全都打到了高白斐这里，连带着她都小心谨慎起来，说话前总要先留意她的反应。

徐礼牧偷偷和高白斐联系过后，给薛韵发了条短信。

【是我，徐礼牧。看到短信请联系一下我，我有重要的话要和你说。】

这天，薛韵终于给手机充上了电，一打开全是未接电话。

徐礼牧的短信在第一条，最是醒目。

他几乎每天都在打电话，因此薛韵刚开机，不出意料被他打通了。

“你总算开机了。”

“有事？”

“我……前几天那件事——”

薛韵轻咳一声，打断他，“没什么重要的事我挂了，我不想说。”

“薛韵，很抱歉。”男人开口，“那件事是我这边的问题，一直想联系你和你说明情况的。我……我未婚妻以为咱俩还有联系，所以……”

“她做的？”

“嗯。”徐礼牧愧疚道，“也是蠢到被人利用了。”

薛韵忽然松了口气，之前完全不知道被谁针对了，心里很慌，听到他这么说反而觉得安心了点。

“被人利用？”她问，“知道是谁吗？”

“有预谋的，说那个人裹得严严实实。但你别担心，知道她们是在哪碰的面，虽然没有监控，但附近肯定会留下痕迹，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会帮你找出那个人。”

薛韵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感谢吗？可这无妄之灾似乎就是因他而起。她仔细斟酌半天，却问了句与之无关的话：“你要结婚了？”

那端一片寂静，要不是男人的呼吸声提醒着她，她还以为他挂了电话。

“不方便说？”

“没。”徐礼牧“啧”了一声，“嗯，快了，年后就打算办婚礼了。”

“挺好。就是挺突然的。”薛韵感慨，好像两人见面也不过数月之前，一切就都变了。

“我认识吗？”

男人语调平淡， “陈堇瑶。” 说出这个名字时完全没有爱意。

薛韵有些震惊，“陈堇瑶？陈家天天围着你的那个？”她轻笑出声，“也算是让她如愿了。难怪。”

她说：“大学时候就看我不爽，难怪会摆我一道。”

“你——”徐礼牧顿住，想问出口的话终究是憋了回去。

没什么意义了，如果薛韵真的对他有感觉，现在就不是这种局面了。

男人重重叹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这么多年郁结于心的怨气。

他轻声开口：“我婚礼，你来不来？”

“我就不去了，太远。而且新娘不见得欢迎我。”

徐礼牧“嗯”了一声，电流连接着两端空间，可这一切随时都能中断。

是时候让一切结束了。他说：“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给我点时间。以后、以后怕是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薛韵，照顾好自己。”

徐礼牧的一番话，让薛韵鼻尖一酸。这种感觉，就仿佛在和过去的一切道别，在南城的所有记忆似乎都在此刻画下句点。

她声音喑哑，“徐礼牧。”她叫他名字，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嗯。我在听。”

“那你……就祝你新婚快乐吧。还有，我不怪你。”

薛韵说完，立马挂断电话。等发觉不对劲时，才注意到自己的脸颊上悬着两行泪。

是不是年龄到了？怎么变得这么感性了？

她用手将泪痕抹掉，整理好心情去看这几天错过的消息。陈堇瑶的澄清微博有一定作用，网上的谩骂少了很多，但也不是没有。

找不到造谣者，一切就没有结束。

“叮”

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显示着“赵简”二字。

“薛韵，总算接电话了。”

“导演。”

“是这样的，应之前网友的要求，这周播出会有加更礼，所以后面的录制可能要提前了。”赵简犹豫道，“明天。其实你要是没调整好状态，这一期可以先不来。”

“明天吗？”薛韵冷声，“我可以录，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不来？”

“那、那行。时间地点我等下微信发给你。”赵简刚准备挂断电话，突然想到个事情提醒她，“对了，这期地点是前几天网友投票出来的，你可能没看见，记得去微博看看官微的投票，好有个心理准备。”

“好。”

她打开微博，投票是她出事第二天发起的。投票选项由四位明星匿名提供，最终当选的是月港海边——“出海一日游”。

薛韵看了看留言，大部分是因为看了下期预告知道沈见川没去路州为他遗憾的，所以希望这次给他补上出海日程。

她看到其中一条评论说“想看看见川在海边肆意奔跑的样子，想看看他在游轮上乘风破浪的样子”。

薛韵没忍住笑出了声。不，你们真的会后悔的。

*

第二天拍摄时看到薛韵，大家的表情看起来都很震惊。毕竟一个素人刚刚经历这种事情，还能面不改色的参加录制，这得有多么强大的一颗心脏啊。

夏允见到她时，说话都小心翼翼的，“薛韵，你还好吧？”

薛韵微笑，“嗯，没事。”

“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谢谢。”

薛韵突然有些感动，说实话，刚开始看到夏允时，她不喜欢她。太自来熟，说话没有边界。可现在看来，也许她只是神经大条。

沈见川站在几步开外，趁其他人寒暄时才走到薛韵身边。

她今天的妆有点浓，可依旧掩盖不住疲惫的神色。

沈见川看她的眼神充满怜惜，一时让薛韵有些紧张。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许久，薛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他：“怎、怎么了吗？还是我脸上有东西？”

“今天的妆——挺好看的。”

吓她一跳！

薛韵抚摸了几下胸口，瞪了他一眼。

“你这几天……”沈见川停滞一秒，话锋一转，“高阿姨让我改天去你们家吃饭，我想着应该提前和你说一声。”

薛韵早已习惯了她妈对他的热忱，没脾气地轻点脑袋。

沈见川摸了摸鼻尖，睨了她一眼，即使遮了厚厚一层，可黑眼圈依旧明显。

还要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他在内心轻叹，终究是问出了之前没问出的话：“你还好吗？”

薛韵眸光微闪，勉强笑道：“这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吗？”

“其实——”

其实你不用假装坚强的。

对面的空地上传来节目组准备开拍的声响，沈见川没再浪费时间，“薛韵，提供照片的人我还在查，你放心，一定会找到的。”

“没关系，这件事本来就不该麻烦你。”她说，“徐礼牧联系过我，说是他那边的原因，会帮我解决的。”

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那里的光似乎暗淡下去，她的声音渐渐放低，“你也很忙。”

沈见川蹙眉，迅速眨了几下眼皮。他避开她的目光，轻笑道：“是吗？和他还有联系？”

薛韵察觉他的不对劲，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听见他说：“行，那我不管了。”

与刚刚判若两人。

她好像有点懂他生气的点在哪里，可不等她解释，沈见川兀自远离了她。

*

虽然月港没有南城冷，可十二月的天也不是盖的。海边的风呼啸而过，刮在脸上像是被暴雨袭击的感觉，湿冷而阵痛。

粉丝是高兴了，完全没考虑到他们的处境。

还肆意奔跑？大衣的重量迎着海风走起来都费劲。

还乘风破浪？待会儿她倒想看看甲板上的风都多大。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薛韵竟然期待起来，连对水的恐惧都抛到脑后。

上船前，余安君特地问了她一句“能行吗？”，薛韵小幅度摆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节目组也是花了血本，这艘游轮足足三层，里面设备齐全，有休息室、有娱乐房。一间间看过去，还没到甲板上已经让人眼花缭乱。

薛韵甚至觉得她只要在餐厅待着，都能吃上一天，还费什么劲跑上去吹冷风。

因此，路过餐厅时，她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其他人还在前行，即将上到三层。她看了眼沈见川一眼，却发现他和徐京琳靠得很近。

楼梯至多一次容纳一人上去，可徐京琳却紧贴着沈见川，从背后看就像沈见川在拉着她的手。

薛韵收回目光，对跟拍摄影师说道：“我有点饿了，待会儿再上去。”

她抬步往里走，沈见川刚好上到三楼站在楼梯口往后看，却只有徐京琳。

徐京琳以为他特地停下来等她，伸出右手想让沈见川拉她一把。

若放在以前，他大体会绅士地腾出手臂，可如今，看着她这张脸，沈见川无动于衷。

“见川？”

“自己上来吧。”他居高临下睨了她一眼，“不安全。”

徐京琳笑得勉强，“好。”

她扶着栏杆往上走，沈见川的目光依旧停在楼梯口。

徐京琳自然以为他是在看她。

站上甲板，她轻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声音温温柔柔道：“见川，你是不是不高兴？”

沈见川这才看了她一眼，大有一种“想看看你又想说什么”的感觉。

徐京琳说：“我知道导演想让我们炒cp的做法可能让你不高兴了，我也和他提了，我们只是好朋友，不需要用这个来制造噱头。”

沈见川不语。

她继续说：“你放心，我们就和之前一样，不用刻意拉近距离。”

“嗯。”

沈见川淡淡从胸腔中发出一声，没有任何情绪。徐京琳善解人意的笑一下便僵在脸上，她轻“呵”一声以缓解尴尬，却见沈见川又往楼下走去。

“见川？大家都在上面。”她叫住他。

也许是楼梯太过拥挤需要全神贯注，沈见川没听见她的呼唤，径直下到了二楼。

随后他从靠近楼梯的这边一间间往里看去，似乎在寻找什么。

薛韵面前摆放着各式各样精美的小蛋糕，被沈见川找到时，正在大快朵颐。

桌上突然投至一道阴影，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侧的椅子便被人拉开。

她看过去，沈见川正大咧咧坐在一旁，盯着她吃甜品。

“没吃饭？”沈见川嘴角抽搐，“还是没吃过饭？”

他一脸嫌弃的表情深深刺痛了薛韵的眼，传递着“她是乡巴佬进城”的讯息。

“你什么眼神？”薛韵恼怒，刚刚还不搭理她，现在还过来冷嘲热讽。

“我什么眼神？”

“你分明就是在嘲笑。”

“我？”沈见川扭头四顾，当下除了摄影机只剩他，“我只是怕你这种吃法把自己噎死。”

她想多了？

“怎么，厨师今天只做了这份，特地给你了？”他揶揄道。

薛韵懒得和他贫嘴。

“也是，吃点甜的心情好。”他又说。

神经。

薛韵睨了他一眼。

不上去和徐京琳待着，跑这来胡言乱语。

脸颊边上突然伸过来一只手，以极快的速度擦过薛韵的嘴角。

薛韵僵住，一时忘记呼吸。她机械扭过头去看他，沈见川正从容地拿餐巾擦着手指。

一下、两下。他抬头，眉毛微微挑起。

“怎么停下来了？”

“没、没事。”她转过头，又转回去，下一秒又转了回来。

就当他发癫好了。

薛韵在心里默念：吃啊，吃你自己的就好了。可勺子放在嘴边，怎么也下不去口。

“沈见川。”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想着他要是没听见就不说了。

“嗯？”

她看了眼摄像机，提醒道：“咱们在录节目。”

“我知道。”

“你刚刚的行为容易让人误会。”

“但咱们清清白白，不是吗？”

“呃……”

是这样说没错，可是……

她放下勺子，下定决心，“你有点奇怪。”

“哪奇怪了？”

薛韵开门见山道：“你这段时间都很奇怪，一开始冷脸不想看见我，我每天都在担心你报复我，说出——”她看了眼摄像机，还是有所保留，“但是又莫名其妙关心我，可能前一秒还在担忧下一秒又开始冷脸，反复无常。其实如果你是看在我爸妈的面子上，我觉得你大可不必。”

“还是说，其实你可能——”

薛韵的欲言又止让沈见川眸光微动。

“你可能这几年在娱乐圈压力太大，精神分裂了？”

艹！

沈见川揉了揉眉心。

沈·不抱期待·见川

道别徐礼牧这里并不是想说薛韵对他有什么情感，而是他联系着她前十几年的生活，切断联系仿佛就与过去的薛韵道别了。在我写作的过程中，徐礼牧这个人其实挺复杂的，对薛韵确实好，对陈堇瑶也是真的差，好像尊重女性又好像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