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里单手钳住了面前之人的下巴,以一种欺压的姿态逼近了眼前之人,并猛然对上了那一双略显狭长的眼睛。
只是那墨色的眼瞳里还是没有什么波澜,并以冷色拖着几分并不显眼的光线。
于是她的动作一顿。
但后者却很快地脱离了她的桎梏,一道不耐的神色在女子脸上稍纵即逝。
面前之人似乎想要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离开,但她那顺承的、漠视的态度却越发引起了姬里心中的烦躁。
好不容易真正看见了对方那抹情绪。
望着那道身影,姬里毫不犹豫地开口命令。
“道歉。”
她认为自己的这份心情一定是源于那日所见,被对方欺骗的恼怒。
而已经走到房间中央的人也很快因了这一声停下了脚步,墨灵钰转过身,只是用冷冷的视线扫了她一眼,又微动了唇。
“对不起。”
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其他吩咐一般,墨灵钰这次没有再做出欲要离开一般的动作。
她的神情平静异常,却反衬得姬里的诡异和失常。
在墨灵钰顺当地再度说出口后,姬里心间的情绪却是越发地焦躁,像是一锅即将烧开了的水,此刻正弥漫着白色水汽和躁动着的小水泡。
那一双桃花眼里很快氤氲出了几分泪水。
不够。
不够!
这些都无法弥补她内心的那份酸涩。
虽然对方再次道歉了,但她的心里却依旧闷得很,似乎需要什么东西来突破,于是她很自然地按着过往日子里发脾气的方式。
姬里顺手执起了旁边的东西便很快地朝着对方掷去,只是这一次,墨灵钰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躲,于是那镇纸就落在了她的脑袋上,在那一声之后很快渗出一行血色。
见状,她很快慌张了起来,却见得对方神色冷静异常地转身便要离开,但她却是害怕失去什么一般追了上前。
“你别动。”
“我给你擦一下。”
姬里第一次将脾气撒到了人的身上,于是此刻也显得有几分手足无措。
只是在被她扣住了手腕而强留后,墨灵钰便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而当她用手帕碰上了伤口后,后者更是痛得身体都颤抖了起来。于是眼前之人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抗拒之意,但姬里却想着要弥补而异常坚定地强留对方。
于是那双墨色瞳孔里的愠怒也越发明显起来。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她也自然察觉到了对方的怒气,于是稍微有些心虚地开口,本是想要熄灭这怒火,却不料那双眼睛像是被点燃了一般。
“不是故意的?”
墨灵钰的话音刚落,姬里便感到手中所扣的人很快挣脱了开去,等她再回过神时,身上已经挨了一记,而她人也很快伴着那股冲劲飞落至后方。
而墨灵钰收回了踹在她身上的一脚,此刻带着此前无比的煞气而渐渐走上前来。
“你到底在求什么?”
眼前之人这么问着,而姬里却只感到身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她有些狼狈地欲要起身,却看见那人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
求什么??
姬里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她只是觉得自己被欺骗了而感到生气,但是越是撒气便越是郁闷。
但现在,在对方这冰冷的话语下,她的脑子才似乎渐渐转动起来。
眼前的人身形还是如往日那般孱弱,但此刻看起来却似乎蕴含着她从来也不知道的力量。
姬里黑发披散,此刻微眯了眼睛,却很快被一把揪住了衣襟并且按到了身后的书桌之上。
她吃痛地微叹了一声,又看见眼前之人的逼近。
墨灵钰额上那道伤口还在流着微末的血,但她的神情却是异常锐利,丹凤眼因心底怒气而显出几分威迫感。
“你觉得我背叛了你。”
“但我们本来不就只是主仆关系。”
“你不也只是将我当做佣人一般磋磨。”
向来话少的人连说了三句话,却都将姬里心头的屏障一一戳破,于是她神情也有些恍惚。
过往的那些快乐彻底作假。
她在求什么?一份真心吧。
意识到这些行为和过去心情的苍白可笑后。
姬里的眼圈很快变得微红,人也犹如被雨水打湿而粘在了地上的桃花。昨日风光,今日已经变作了零乱之景。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却不觉眼前之人眸光越发黯淡,墨灵钰看她这副模样,心头更乱,心中阴暗化作了眼底黑沉。
于是一双手很快卡在了她的喉咙之上,当姬里回过神挣扎,却撞入了对方黑如深渊的一双眼睛,墨灵钰面上没有丝毫表情,眼底却深深地望向了她。
这一瞬间让她感到对方的无比可怕,但在她的挣扎之中,对方还是很快松开了手。
“幼稚。”
墨灵钰只抛下了这一句话,便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扬长而去。
-
“仙师还没醒吗?”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姬里的回忆,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却对上了几双微惊的眸子。
在两位侍女的相扶之下,姬忻站在了中间,而此刻在与她真正对上了眼神之下,三人的眼瞳都溜圆了几分。
眼前的女子有着一双桃花眼,高鼻梁,略显稚气的娃娃脸。
“你,你…...”
侍女手中所提的鸡汤很快被摔下,那股浓郁的香味随着摔得四分五裂的白瓷一并弥漫了开来,而她却是很快地跳到了后边去。
新来的侍女却是独自拉着姬忻的一只手臂,一边有些惊讶地看着两人的失态。
这人不就是姬里吗??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姬忻脸色苍白,此刻双腿发软,身子微倾,却是忘切了过往所学的礼仪一般,正将手指向了姬里。
后者不置可否地微歪了头,而用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看着她。
“我是啊。”
一别两年,堂姐姬忻看起来也长开了不少。
此刻正着着城中富家小姐的精致服装,虽然脸色还有几分之前的憔悴,但也已经显出了几分成熟。
曾经,她因为母亲的偏爱,而对姬忻有着不少敌意。
但事到如今,过去那种幼稚的爱恨情仇似乎都化作了流水一般逝去。
所以她现下既没有久别重逢的感动,也没有别的多余感情,只是颇觉无趣。
但是与她的无所谓相比,眼前的几人却几乎在她回道那句之后便再度变了脸色,此刻主仆二人一路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几步,却因为过度恐慌而栽倒在了地上。
而姬里坐在椅子上,看到她们这般模样心里却只觉得有些好笑,而心里也生出了一个更有意思的念头。
于是她收敛了笑容,变作了一副阴郁着的性情不定的模样。
“你记起来了啊。”
她微舔了嘴唇,意味深长地说道,更是在当下显得阴气森森。
姬忻被吓得连话语都快要说不出来,只是有些慌乱地两手趴在地上。
“你你你你想要做什么??”
“我和你也没有什么怨恨的吧。”
回想起最近自己身上发生的诸多事情,姬忻很快将这一切都归到了对方的头上,于是此刻更是害怕得瑟瑟发抖。
“那你认为我是想要做什么呢?”
姬里将真实情绪掩下,似是而非地问道,但面前两人却已经难以控制地呼号起来。
“救命啊,快来人!!”
但在她们将府中其他人也叫过来之前,床上之人却悠悠开了口。
“不要惊慌。”
“她什么也不会做的。”
墨灵钰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异常清冽,更何况她就是那个平复了昨夜慌乱的仙师,于是原本还在地上乱爬的两人顿时冷静了几分。
见主人公已经登场,姬里也欲要离开,却冷不防地被抓住了衣袖。她有些惊讶地低头望去,却碰见了对方那一双平静的眼眸,里面似乎还带着几分些微光芒。
而房里的另外两人也自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在看见墨灵钰如此动作之后,她们更是放下了心来,于是互相搀扶着站起了身来。
只是在看见了墨灵钰的正脸之后,姬忻眼中却是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惊诧。
姬里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很快将身体化为魂体,于是墨灵钰的手很快落了个空,后者微顿了一瞬,神情却还是很快恢复如常。
而身后却是传来一个试探性的声音。
“小黑?”
“你不就是那个……”
当几人的目光都扫过来时,姬忻才觉得有些失礼,于是稍微有些紧张地攥了衣袖而解释道。
“我好像在府中见过你,陪在姬里身边的…..”
当初出入在姬里身边的人何其少,于是作为被宠爱到可以作为“童养媳”的侍女自然也被姬忻所记住了。
只是此刻真正看见了面前对的人,姬忻不禁也感到惊讶。
姬忻是直到今天早上才醒来的,所以自然也没来得及听说昨天晚上墨灵钰所说出的那一番颠覆“人伦”的实情来,于是此刻见了墨灵钰才会这么一副惊奇模样。
而陪在她身边的侍女却是很快扯了下她的衣袖,正想要提醒些什么,却听见一个笑声很快在房中响起。
相爱相杀?大概也只有这一次。
第11章 她们的过去(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