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应该是一场欢乐的全家游，但现在的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面对强势的封成言，张汉余不敢再上前直接动手，但他找到了一个新的机会。

他盯着江柰，在妻子的帮助下从地上站起来，装模作样整了整衣袖，脸上露出虚伪的笑容，“江柰，真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我，江汉，你还记得吧？”

看着他人模人样站在自己面前，江柰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但考虑到孩子在场，也只是冷着一张脸，淡淡回道：“巧，你也来帮孩子买玩具？”

说着，他眼睛扫过地上堆着的包装盒。

张汉余嘴角抽搐，要硬生生扯出笑容和江柰搭话，“你小时候就是我们院里长得最好看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样子还没有怎么变。”

明明是夸人的话，但被夸的人被他说得毫无笑意，场内的气氛一时冷下来。

偏偏张汉余毫无察觉，自顾自上前要拉近两者之间的距离，封成言伸出脚拦住了他，“我们这边孩子困了，就不陪了，不如让店里导购带着小公子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喜欢的车？”

对面三句话不离车，张汉余想到那九百万的账单，感觉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响。

“我的和江柰好不容易遇见，不如我们去那边坐着聊聊？当初你可是帮了我好大一个忙。”

最后一句话是面对江柰说的。

江柰并不吃这一套，连笑容都懒得扯一个，“当年的事情我没有帮你什么。”

饭崽敏锐地感觉到爸爸的情绪不对，悄悄握紧了爸爸的手，看他爸爸低下头来看他，仰头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饭饭在喔，爸爸不要怕。

两个月的宝宝枣花隔着网纱自己玩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两脚兽过来哄它，有些不满意。

蹲坐在购物车的挡板上，高高翘起自己的尾巴，爪子不停地挠着网纱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口中“喵呜喵呜”的小奶音如同连串的泡泡。

猫大王的鱼呢？怎么还没有人拿回来？

鱼不见了，人也不见了吗？

猫要回家睡觉了，猫要闹了。

粥崽愣着手里的玩具车，跑到购物车旁边为自己的小伙伴，用自己的小脑袋想了想，对大人说道：“枣花不想在这里待啦，我们换个地方吧？”

见他们要走，张汉余急急忙忙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哎哎哎，这账单你们是不是也要付一些？毕竟我也是听了你们的意见，才买了这么些不实用的东西。”

江柰简直是被人气笑了，拉着封成言，带着两个孩子，推着购物车转身走了。

张汉余想向前追，但想了想还是留下来，挥舞着账单指着脚底下的包装盒，“这些我们都不要了，现在给我退了，不然我投诉你。”

小男孩听到爸爸这样说，顿时就不干了，扯着他的裤子喊道：“我要玩具车，你说给我买十辆的，我要我要……啊啊……”

张汉余一把推开他，“要什么要，买这么丑的玩具车，还一次买那么多辆，你当爸爸和别人一样，都是没脑子的冤大头啊？”

他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在场的人几乎都听明白了，可惜当事人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店里还有其他看热闹的客人，听到这话都皱起了眉头，给孩子买个玩具车就是冤大头了，这不是指着他们鼻子骂吗？

当即就有人站在人群中，用同样阴阳怪气的语气回道：“对，这里的车是贵了些，但咱们大家伙好歹是乐意买。总比有些人，打肿脸充胖子，最后胖子都装不下去好吧？”

围观众人发出细碎的笑声，张汉余脸胀得通红，一时顾不得在一旁哭闹的儿子，只催着经理给他处理退货。

到嘴的肥肉哪有吐出去的道理，而且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货品离柜概不退换，这条是写在刚刚您签的账单上的，但我们这边可以为您提供二手回收服务，价格可以给到五成或六成。”

张汉余怒目而视，经理仗着身后的安保人员毫无惧色，只笑眯眯地看着他。

另外一边，江柰从店里把两瓶草莓燕麦奶取了出来，装奶的玻璃罐子大概只有一罐旺仔牛奶的大小，小孩子需要双手才能握起来。

工作人员帮着把购买好的东西送到车子的后备箱，江柰站在车门外，给牛奶插上吸管，递到两个孩子的手里，叮嘱道：“小心一点，别呛到了。”

看到粥崽拿着牛奶逗枣花，又多提醒了一句，“枣花有自己的奶喝，你们俩不要乱喂它。”

封成言关上后备箱，绕到前面来刚好看到这一幕，走到江柰的旁边，穿过车门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听爸爸的话，在后面乖乖的。”

崽崽们点头，表示自己会的。

枣花玩得有些累了，趴在垫子上给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听到大两脚兽的动静，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小声地“喵”了一声。

猫猫困了，还不快去让猫猫飞起来，飞到家里睡觉。

经过商场这一闹，江柰的快乐指数直线下降，回去的路上他打开车内的音箱，放了几首崽崽们常听的歌曲。

小孩子们在后面叽叽喳喳，偶尔还有小猫咪的声音出来应和几句，玩得很是热闹。

一背之隔的主副驾驶位，两个大人除了偶尔回答后面两个小崽的问题，几乎没有怎么说话。

车开到半路，封成言盯着江柰的侧脸，轻声说道：“刚那家店里是不接受退货的，只可以二手价回收，这样他就要白白损失一半的钱，也就是花四百多万买空气。”

江柰目视前方道路，问道：“店里不是七天无理由退货吗？人家投诉怎么办？”

封成言顿了顿，低笑一声，回道：“这点江老板不必担心，我们可是诚信守法经营。除非商场有特殊规定，否则只要不违反三包政策，可以拒绝顾客退货。至于二手回收价，店里自然也不会吃亏。”

江柰在脑子里想到刚刚张汉余那张被气得通红的脸，心里感到舒畅了些，“自己说要买个十件百件的，我说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来。”

这只能说，是他张汉余太蠢了。

“是这样没错。”封成言透过上面的后视镜看向后座，两个孩子边喝奶边和枣花在玩，包好的玩具车放在一边，“咱们家这两个真是小财神，动动嘴皮子就抵了人家一个星期的业绩，看来以后还是要带出去多遛遛。”

粥崽咬着吸管，吞下嘴里香浓的燕麦奶，摇着头心想父亲又在说他听不懂的话了。

算了，等睡觉的时候问问饭饭就好了。

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是什么意思。

江柰听到封成言提及两个孩子，知道这是他在逗自己开心，低落的心情也算好了些。

回到家里，张姨带着两个孩子去洗漱睡觉，江柰掌握住小手，承诺道：“乖乖跟着阿婆先去洗澡睡觉觉，爸爸等一会儿过来，好不好？”

崽崽们很善解人意，点了点头，被阿婆牵着上楼去了。

“柰柰？”封成言去水吧台倒了两杯红酒，点了点一旁的高脚凳，示意他过来坐。

江柰接过酒杯，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封成言又问：“因为商场里两孩子被人欺负的事情，不高兴了？”

江柰摇了摇头，“不是。”

封成言靠近他，小声在他耳边问道：“江先生回来的一路上都板着一张脸，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被人欺负了而感到很难受？”

“谁能欺负到你。”江柰听着他刻意说出来的玩笑话，觉得刚刚压抑的心情好了很多，突然就想把事情说出来，“我就是遇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封成言在旁边听着，表现得很轻松，安慰他，“看来不是每一次重逢都会带来惊喜。”

江柰的笑容略带苦涩，声音放得很轻，“我和他在同一家福利院生活了一段时间，所以也还算熟悉。那时候，男孩子们会因为各种原因给其他人取外号，有些是为了好玩，有些是为了骂人……”

封成言没有出声打断他的话，静静地注视着他，鼓励他接着说下去。

江柰握着手里的红酒杯，看着它在灯光下折射出红色的光芒，突然抬手将其一饮而尽，紧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连续三杯酒下肚，江柰鼓足了勇气。闹子穿过今天这个夜晚，飞到了记忆中的小时候，回忆起了很多的事情。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非常想和别人倾诉。

那一段过去的时光似乎是压抑了很久，不见天日地被他藏了很久，内里可能早已经发烂。

今天把它翻出来也挺好，吹吹风，晒晒太阳，说不定会带走一些不好的东西。

“封成言，不知道以前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现在很想跟你讲一个故事，关于我和张汉余的。”

封成言握住了他放在吧台上的手，“江柰，我们说好了重新开始的，你管以前做什么呢，你说吧，我听着。”

江柰松开红酒杯，感受着手部传递过来的温度，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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