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呼——”

平宫切二：“……”

他受不了的扭头，看向身边正在擦拭眼角因为打哈欠而流出生理性眼泪的家伙，“你有这么困吗！”

百里慕的眼周因为困倦而泛着些红，他努力张大眼睛，那双漂亮的红瞳隔着一层薄薄的水膜显得更加剔透，“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现在是凌晨一点啊！凌晨一点！作为一个高中生，这个时间我现在应该躺在被窝里睡大觉而不是在这里跟你吹冷风，你知道现在是几月份外面是多少度吗？”

“作为一个优秀的狙击手你难道不应该有一个坚持潜伏的优秀耐心吗？”平宫切二强调。

“哈？”百里慕理直气壮，反问，“怎么，你的意思是需要我把他biu掉吗？那我可能在狙击手那个职位上的时候会比这会有耐心一点！”

平宫切二被气得头顶冒烟，“我的意思是你把你的耐心用到正确的地方啊！”

“那还真是抱歉呢。”百里慕怪声怪气，“要知道执行任务确实比来当所谓的见证证人有趣多了。”

平宫切二一时无言。

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为什么执行任务会比当证人有趣。平宫切二心里明白，因为执行任务时的守约是公安特聘成员，而当见证人的早川慕却是政府的‘污点’证人。

而且，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成为‘污点’的事，而是他的存在即‘污点’本身。

平宫切二心里其实清楚，公安和百里慕之间的这种矛盾是一直存在的。

公安愿意招安百里慕的原因，一个是为了他的身份，可以通过百里慕“战斧”二把手少爷的身份来了解国外hei帮内幕，同时打击本国嚣张的走私犯罪；一个为了是他本人的狙击水平，说句难听的实话，日本全国上下无人能出其右，甚至在日本了解的他国情报里，能比得上百里慕水平的人也是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的情况。对于百里慕愿意因为代他写作业写报告而教授人狙击小课堂的事情，上面一直是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甚至还在背后推波助澜，专门给百里慕搞些又臭又长的报告让他写。

但是难道二者之间真的互相信任吗，也不见得。

这半年来，百里慕协助公安完成了不少任务，凭借他本人过硬的狙击水平和对hei帮的了解，公安的伤亡率显著降低，去年的结案率都比往年高了一大截。但是这有带给公安对百里慕更多的信任吗？并没有。

但是平宫切二是信任百里慕的。

说起来搞笑，他被分配的任务是监督百里慕的行动，实际做的却是帮助百里慕行动，甚至还会主动对百里慕的一些过分发言打掩护，简直成了个墙头草，每天都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革职的程度。

平宫切二其实并不觉得百里慕是爱这个国家，爱这个国家的人民的人，但是他却觉得百里慕是个遵循“在其位，谋其职”的人。当学生会乖乖念书考试做家庭作业是，参加网球社会乖乖打网球比赛风雨无阻的参加社团练习是，给服部家当养子过年过节过生日都会问候送礼物是。

——他会做好一切这个身份应该做的事。

自然，这个该做的事里也包括日本公安特聘成员这个身份应该做的事。

不过上面的人觉得对于危险的家伙就应该盯紧，他也没有办法。在百里慕展露越多自己的能力的同时，上层在高兴自己捡到一把这么好用的刀的同时，也愈发警惕这把刀会不会突然反噬自身。

平宫切二的思路想到这，控制不住的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

啊——糟糕的权力。

百里慕当初离开大阪前往东京的理由是恢复记忆之后要寻找自己的亲人，之后改名姓了早川。背地里公安不知道调查了多少户姓早川的人家，企图找到那个所谓的百里慕的“亲人”，然而半年过去，一无所获。

平宫切二虽然不知道早川这个姓氏到底是百里慕随口取的，还是它真的有什么特别多含义，但是却也明白过来这个姓氏恐怕跟他的母亲并没有什么关系。

不合时宜的，公安先生平宫切二想到，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守约套路”呢。

“执行任务也没有那么好。”平宫切二的目光没有落在百里慕身上，寂静良久的车厢内突然响起的声音有些突兀，“要我说的话，还是上学的时候最好了。”

百里慕眨眨眼，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什么也没说。他扭过头，看向车窗外漆黑的、澎湃着的大海。

车上的对讲机发出细微的电流声，二人的视线一起落到那个小小的对讲机上。

“嘶——平宫警官，人出现了。”

高大的俄罗斯男人站在甲板上，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除了那头黑暗也挡不住的灿烂金发外，从百里慕位置上并不能看清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离近一点。”放下手里的望远镜，百里慕道。

平宫切二没说什么，默默发动车子。

码头上五个穿着统一一身黑西装的人上了船，百里慕盯着看了一会，淡淡道：“不是战斧。”

“为什么？”平宫切二疑惑的问。

“纹身不对。”百里慕把手里的望远镜随手扔到一边，对那边的情况失去了兴趣，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睡觉。”

平宫切二看着那个大冷天还穿着背心漏出肌肉结实的肩膀胳膊的俄罗斯男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问出一个直击人心的问题：“你们俄罗斯人都感觉不到冷的吗？”

“我现在就很冷。”百里慕认真道，“而且是又饿又冷，那个便当早就消化完了。”

平宫切二：“……”

平宫切二拿起对讲机：“确认目标身份信息，外围人员撤退，不要暴露。”

百里慕眨了眨眼，“不逮捕这些人吗？”

“今天的行动时间太紧张了，所以其实并没有批准的手续。如果那家伙是战斧的人的话，属于与你相关的人员，有特批的执法权，可以行动，但是现在既然不是的话，就只能先行撤退了。”平宫切二一边说着一边掉转车头，同时在对讲机里对着那边包围圈的人下达指令。

“哎——你一开始怎么不说这些。”百里慕拖长了调子，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担心我知道了之后故意说对方不是战斧的人吗？”

平宫切二皱起眉，“我有的时候真的不明白，”他看了百里慕一眼，“你总是故意说这种，挑起人敏感神经的话，到底是图什么？喜欢自己被人讨厌的感觉吗？”

百里慕一愣，被平宫切二一记直球打的有点蒙，反而说不出扯皮的话来。

“……要说理由的话，可能是因为，就我个人来说，受欢迎带来的麻烦比讨人厌带来的麻烦还要多吧。”车厢里沉默了片刻，响起了百里慕淡淡的声音。

“你是觉得你会给你关系好的人带来麻烦？”平宫切二道。

啊~天然有的时候就是这么讨厌。

百里慕心想。

“平宫警官，你越来越不可爱了，我决定不要把清水教练喜欢的甜品告诉你了！”百里慕恶声恶气。

“？这根本是两码事吧！”平宫切二反驳道。

“反正这种事情本身就是随我高兴吧。”百里慕不以为意。

漆黑的码头随着车辆的行驶渐渐甩在身后，百里慕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大海，这个场景有些眼熟，让突然想到了自己命运转折的那一天。

“当初要是这种天气被扔进海里的话，我根本没机会活下来吧。”百里慕似真似假的感慨道。

平宫切二随口搭话，“哦，你是夏天到日本的对吧。”

“唔……”百里慕回忆了一下，“是6月份吧，6月11或者12号？记不太清了。”

“哎？”平宫切二愣了一下，“78年的6月12号的话，我记得那天宫城县那边发生了不小的地震呢。”

“哎？！”百里慕一怔，“那可能不是那天吧，我后来倒是也有听过那场地震，不过我不记得我经历过哦。”

本身就是在闲聊打发时间，平宫切二也不太在意，反正这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也有可能是你在海里把脑子泡傻了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吧。”

百里慕：“？”

“我哪里惹你了吗？”百里慕谨慎的问。

“没有啊。”平宫切二耸肩，“只是向你学习。”

百里慕：“……我错了，我得反思自己，世界上又少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可爱。”

平宫切二：“我也并不怎么喜欢这种名头。”

车子在两人的拌嘴中回到东京。平宫切二把百里慕送到他的单身小公寓楼下，随后在百里慕“早日秃头”的祝福声中回到单位加班。

天快亮的时候，平宫切二终于加完了班，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准备直接在休息室里睡上一觉。

余光瞥见了墙上挂着的日本地图，突然想到晚上在车上两个人提到的宫城县的地震。

“宫城县……美国岛……”

地图上这两个地方所处位置一东一西，毫无交集，可以说是隔了整个日本本岛。

平宫切二一口喝光了被子里的牛奶，伸了个懒腰，转身去休息室睡觉。

他才不要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