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既然是作为人类，梦魔还是很规整地制定了休息计划，预留了本不需要的早餐时间。

契约上没有额外的限制，那么狂战士也没有额外陪护早餐的义务，除非是梅林要求了。

其实按照道理，昨夜的烤肉似乎已经能填饱一个人类的肚子，梅林也不是真的能感受到饥饿，只是他这个机器设定好了早餐的准备，不得不去做而已。

当然，你要问那些烤肉从哪里来的话，那他也就会告诉你，其实是Berserker烤的。

那位战士本来是宴会的享受者，答应的事情，是要做到，但在连续吃了四五串烤焦的鱼之后，他一下子就成了发起者，也就是，他自己来了。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宴会，食客忍无可忍地抢过了工具，然后略微带点鄙夷地皱着眉，把食物施舍给了宴会主人。

梅林被赶走了，他自己把自己赶出了宴会，拿着自己的一串烤肉，躲到不知何处去记笔记了。

可以想像，梅林是多少次从他那些骑士们的宴会中离开的，只是觉得自己没有用处，所以就去学习了，自己不用食物，就无需参加。

他就是这么独断地把自己排除在人群之外，卡美洛骑士之中，只有那位王，在宫廷魔术师的交流范围之内。

在卡美洛，也不会有人去建议这位兢兢业业的魔术大师去学习什么烹饪的。

烹饪是一门艺术，却不是魔术。

所以梅林做的料理，暂时性还是不要入口比较好。

至少在他能制作出“勉强能入口”的食物之前，不要轻易去尝试。

烹饪的学习没有进展，梅林决定从茶点开始尝试，于是不可避免地要去到冬木市的面包房和书店。

人类最喜爱的东西之一，绝对要属糕点。

这是梅林从许许多多无味的美梦中看到的，那些寡淡的美梦中，人类是笑着的，那他们就是开心的。

这是梅林额外补习的结果，他本身通过自我的梦“饱腹”，然后回过头去找那些美梦，就像是上课已经掌握了知识，他又再通过网络找了线上课程。

面包房在街道的拐角，玻璃的展示窗上有一层薄薄的水雾，清脆的风铃声伴随着每个客人，离开或者是加入。

店长是凛的熟人了，那个热心的阿婆，总会送给她一份额外的草莓蛋糕。

“凛，外面不安全哦，可要小心点，那些年轻人，总想着报复社会……”

远坂凛接过纸袋子，道：“没事，反倒是阿婆你，开店也好，不要太晚了，五点之后就快回去吧，不然我可要叫保镖来保护你了。”

阿婆笑了起来：“什么胡话，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等一下，风铃响了。

这个点，是她赖床之后准备直接去咖啡馆，这里的熟人大都是上早班，所以——

生人。

浅咖色的长发松松软软，被围巾一包更加显得蓬乱，来人的圆框眼镜雾蒙蒙一片，他还愣住了一下，把眼镜摘下来，疑惑地抬起了迷茫的蓝眼睛。

好像是还没睡醒的赖床人士。

远坂凛：“……”

难道要问他是不是昨天Berserker的耗魔量太大，所以赖床了？

明摆着不可能。

“早上好，远坂小姐。”梅林悄悄用风吹干了眼镜，“战斗的事情，不知道Berserker有没有告诉你们。”

远坂凛没挡着路，示意他选早点：“我们很高兴你展示出了诚意，以Berserker的优秀，我看不用担心了。”

既然Berserker的战斗力是这般，为什么要结盟，自己单独行动不是更好吗？

“不，我不想获得什么胜利，我需要一个真相。”梅林在货架上选了一些蛋糕，“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

“这不是私事，我也无意遮掩，作为御三家的魔术师，坦言是必不可少的，”梅林的指尖停留在了黑森林蛋糕和草莓蛋糕之间，“圣杯，我想要知道圣杯究竟是什么。”

对梅林来说，这个借口能成为借口，让他把任务完成即可。

“我的研究只是第一份结果，我需要你的那一份结果。作为交换，你想要的胜利，我会交到你手上。”

远坂凛也没想过，圣杯究竟是什么，或者说，她认识中的圣杯是到达根源的工具，不过对于她本身来说，只是想着检验一下自己的魔术水平，愿望什么的，也没那么重要。

帮助，这已经不能算是帮助了，像Berserker那种水平的从者，如果就这样子简简单单被派过来，那她就会是个多余的魔术师，她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不是单纯的要赢，是要靠自己赢。

“我说，你把我远坂凛当成是什么样的人？你以为我会安稳地接受你的帮助然后躺着拿到圣杯？”凛的语气已经开始有点冲了，“那就这样，你做好你的研究，我自然会用我的方法给你答案。听好了，别让我看到你出现在战场上搅局，我们要打自然会打。”

“否则，我们的约定直接作废。”

像他这种研究型的学者，最怕的是被敌人从后方偷袭，没有自己的从者在身边太危险了，魔力量再大也不可能正面就和从者对打了。

Berserker再强，魔力供应一断，也就没办法了。

不想出门，就留着Berserker保命，这是远坂凛表达的意思。

然后她就看到对面的人看起来有些迷惑，手指有些颤抖：“我不明白，获得胜利的最快方法就是这样，为什么不需要呢？”

“对不起，是我不够好。”他的声音向来是冰冷的，这句抱歉冷得像机器，“抱歉，我不能把Berserker交给你们。”

梅林觉得远坂凛是认为这种借用的方式效率太低，他们需要直接指挥Berserker。

梅林怎么会想到，面前这个年轻的魔术师，因为担忧他的安危，守卫她自己的荣耀，可以放弃这样的帮助。

“我已经答应了他，My Berserker，我的生命在这一次，完完全全属于他。”

来了，这种熟悉的无措感。

远坂凛差点喘不上气，这是什么样的虎狼之辞，也就是说，在当初召唤从者的时候，这个傻瓜就把这个条件加上了，把命直接献祭给了从者吗……

怪不得，召唤出了这样强大的Berserker……

“这个答案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这是我必须做到的事。”

是阿赖耶的任务，那也就是必须做到的事情。

远坂凛已经脑补出了一个庞大的家族，培养冰冷的学者，让他们以真相为目标，不惜一切。

和爱因兹贝伦家的人造人十分相似。

同样为圣杯而生，为圣杯而亡。

他说的不是玩笑话，很认真地和凛对视，轻飘飘的一句话，年轻的学者就要为此付出生命。

那个家族是狗屎吗？

好吧，那就这样，她不是圣母玛利亚，没有那个义务救助失足青年，况且，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诶，希望你还能认清楚现实。”

远坂凛甩了甩头发，没有再交谈下去的欲望，在最后，她发觉梅林还在纠结蛋糕。

“喜欢甜的就草莓蛋糕，喜欢苦的就黑森林。”

“感谢，我之后会去找你们的。”梅林最终选了黑森林蛋糕，也许他这个时候是想要暗示凛的，圣杯的黑暗到最后会给予胜者苦楚，那所谓的愿望只是遗书。

凛已经要出门了，一瞥，梅林放在柜台上的金币闪闪发光，只听店长慌张地解释。

她面无表情地想：哦，果然是避世的学者啊。

和远坂凛的交谈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可喜的是，店长赠送了一本烹饪书，他就可以直接回去了。

Berserker没有回家。

梅林用魔法短距离传送回了森林，附近并没有Berserker的气息，魔力稳定，那也没有发生战斗，所以就是普通的观赏吧。

他没有感到意外，按照计划准备了两份早茶，他把蛋糕摆在了客人面前，自己取出昨夜剩下的烤肉。

不必奇怪，他昨夜只是观赏，说起来这算是Berserker赠送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份礼物，虽然很想保留，但作为食物，它的作用就是被吃掉。

哪怕是冰冷的，那也是食物，他不会剥夺任何东西的权力，他不会改变任何东西的权力，他就是为任务而生，也仅此而已。

“嚯，魔术师，看起来很悠闲嘛？谋害本王的罪名，你死不足惜。”

金发的王完全是不请自来，没有敲门，没有招呼，从森林之外放出气息，到出现在这个房间，仅仅只是一眨眼。

如果单纯的是吉尔伽美什，那没有问题，这个时间线上本来就该有一位吉尔伽美什。

问题是，这位漫不经心地问罪，旁若无人地坐下，把木质家具当成王座的吉尔伽美什，现下穿着的是神代的魔术师装束。

也即是，乌鲁克的贤王，吉尔伽美什。

“吉尔伽美什王？”

其实双方见面都是一个感觉，【和那个人不是同一个】。

梅林预知到，有一位客人要来，估计也只有这个世界的吉尔伽美什王。

吉尔伽美什知道是梅林，而且不是同一个世界的梅林，灵魂突然从冥界被拉到时空隧道，那这里，也就不是之前所想的梦境。

“还以为是多大的胆，没想到只是单纯的蠢货。”

“本王在此，有何人胆敢冒名？”

梅林没有回答，不是简简单单当机了，是当即联系阿赖耶，想办法解决这个事情。

这边贤王一“走失”，倒霉的是两个世界。

“懈怠！对王的接风就如此简陋！不过，算了……这不重要，现在，把本王恭送回乌鲁克。”

贤王不想管这个世界的什么破事，奈何灵魂把这个世界的自己挤掉了线，想回乌鲁克处理文件难上加难。

“分秒必争，本王治下的乌鲁克，一天都不能耽搁！”

吉尔伽美什王没有给梅林说话的机会，或者说，这位心急的王就没想过旁边还有个梦魔，活着的，能说话。

“可能，现在，做不到。”

梅林平静地吐出几个词语，已经换回了宫廷魔术师的装束，那张冰冷旖丽的面容，自然也就更加显眼。

好诶，我没有失约嗷（看我真诚的眼神

先搭个线，后面就可以拉过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