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帕托克利中心的诺安大学比白天还热闹，除了人类以外种族的学生此时正是上课时间，此时却聚集在实验大楼下方围着一具尸体讨论。

“这是这个月第几个了？我真怕下次来上课，有人跳楼砸到我。”这是一心只有制药课别挂的学生。

有女巫仔细看了看制服上别的星级徽章，一下便认出了尸体的身份：“十一星，他是罗娜老师经常夸的学霸！”

有人惊叹：“十一星！入学以来每一科都要达到优秀才能得到的十一星？！连每次挂人最多的最难的魔药都能拿到优秀，学霸怎么这么想不开？”

“说起来，死去的还有最近失踪的同学星级都很高。”

此话一出，围观和讨论的学生全都安静了。

“也许这就是优秀的人共同的烦恼。”走出人群的高等吸血鬼甩过小辫子发言。

众人注意到他的制服上也有十一个星级徽章。

见大家的视线都落在身上，高等吸血鬼慢条斯理地开口：“这位同学如果能在死之前来找我，我一定会给他建议一个好看点的死法。这幅样子实在太难看了，真不符合美的法则。”

此时，匆匆赶来的警备队挤进人群里拉起警戒线，“让一让，让一让，离开这栋楼附近，不要围观！”

众人像往常一样纷纷离开，其中还有学生与同伴感慨：“他的发言太符合我对吸血鬼贵族们的刻板印象了，学业优秀，性格却无一例外的傲慢。看不出来？我给你学一下当时他那幅说话的模样……”

原本准备去上课的吉月和荀一白也打道回府，可同学们的讨论却没有让吉月放下警惕危险的天性，“一白，你认为那些同学都是自杀吗？一个月有三个人这样死去了，其实我有直觉。”

吉月低头，发现最开始地面上的两个影子只剩下他自己的，“一白？”

他回过头，荀一白正站在实验大楼门口四处张望，“一白也认为这事有蹊跷吗？”

荀一白视线所对不远处的图书馆门口，霍云秋躺在长椅上假装小憩，脸上盖着本撕掉了一半的魔药教材。

尽管霍云秋没有穿学校的制服，可有这本魔药教材在，路人频频经过也只是看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在诺安大学，学魔药的精神状态都这样。

撕书只是基操，况且这位同学还躺在椅子上，就算直接躺地上睡觉，也很少有路人在看见魔药书后上前关心其身体状态是否健康。

看着看着魔药书不论任何地点倒头就睡这种事情，诺安经常发生，老师学生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过霍云秋并没有睡着，他只是在听风里传来的话，坐着听比较累，躺着听勉强舒服一点。

“大家都发现这个规律了。”

霍云秋起身挥挥手把声音消散，从语气里便能听出其心情愉悦。

实验大楼门口就在这个位置的对面，霍云秋起身便能将那边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现在围观的学生们都纷纷散去了。

没有看见人的，荀一白只能与吉月离去，但他却又感受到意识活跃的波动，转身透过层层人群的目光投向那抹意识所在的位置。

掠过茂盛的灌木绿化地，图书馆门口的路灯伫立在静谧中发出光芒，为在黑暗中的人指明方向。在未有草木遮蔽的地方偶尔露出路人匆匆经过的身影，一个个全然不是荀一白熟悉的面孔。

狼人的敏锐和极佳的目力在此刻虽然未能发现那个人，可他的直觉确定，霍云秋就在那里。

吉月问他：“一白，你也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吗？”

“嗯。”而且很有可能与他那位十二年未曾联系的故人有关。

他没有发现的是荀一白有一瞬间走路的动作僵硬了，且在僵硬之后他脸上凝重的表情也消失了。

吉月开心地说：“太好了，有你的话，我可以坚定地相信我的直觉了。”

“自信一点，”荀一白拍着他的肩膀鼓励，“即便没有我的话，你也不能放弃相信你的直觉。”

“昨天下课之后我跑去问了，他们给你发了恶毒的话，我已经狠狠教训过那群不友善的狼人了。吉月，我一直都相信你未来会带领族群走向繁荣强大，要自信起来啊。”

“昨天那件事你知道？我确实被其他狼人的话影响到了，心情不好，不过他们说的是实话，我的决策能力确实和各位王相比还差得远呢。”

那些狼人发的内容很刻薄，但吉月承认自己作为将来的王还有很多不足，本来还以为自己已经伪装得很好了，没想到还是被察觉到了。

“一白了解我，”吉月早就不在意，可心里依旧流进一股暖流，“我会努力进步做到最好的。”

他神情又严肃起来，“如果凶手只挑星级高的人下手，那我们都要小心。”

荀一白点点头，说道：“刚才我在门口的时候听见有警长说这些星级高的同学，全部是魔药课的学生。”

“抱歉，让你担心了。”等到风里传来的声音渐渐微弱，霍云秋从图书馆阴影处走出，颀长的身姿在灯光中落下一个高大却扭曲的影子。

在被荀一白发现后，霍云秋联系他让他放心。

“抱歉，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机，我的一举一动都在漫画镜头下，之后会有用得上你的地方。到那时，请展现给我你的成长。”

这十二年，霍云秋关掉了荀一白那边的意识联系，因为在升级之后，他发现商城里卖的傀儡人偶多了一个注意事项——傀儡人偶在主人濒死时会导致故障。

莫竹在他们熟练基础日程之后，每天让他们在各种环境中死里逃生，霍云秋怕发生意外就关掉了。

他拉低兜帽，避开行人小心翼翼向校外走去。

霍云秋此行，主要是为了配合苏锦执行刺杀任务，来诺安大学收集情报。

诺安这几个月的死亡失踪事件，便与他们此次刺杀的目标有关。

看过漫画，霍云秋知道这些事件的始作俑者是谁，可他收集到的情报不能够凭空出现，得有理有据才行。

借此机会，他见缝插针精心布置了一点东西，希望收到礼物的人能够受到惊吓。

*

“你的尖叫声是对我的赞美。”

实验室的灯光忽闪忽暗，原本寂静无人的室内在光又亮起时，出现了一个满身鲜血的白发女巫。

她悄然无声地站在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操作台前，从盘中拿起发出冷光的手术刀细细打量。

实验室的光又闪烁一下，白发女巫猛然贴近了发出尖叫的人，手中的手术刀抵在那人的脖颈疯魔似的怂恿：“你不要克制，我很享受，再叫大声一点。”

“特别是尖叫的女士，您也是坏女巫，应该懂这种心情吧。”

白发女巫目光缱绻，手指如同滑过恋人的脸一般，擦过这位女士的脸部轮廓。

“您的小秘密被我发现了，”白发女巫的眼睛微妙地眨了一下，幽绿的眼眸中流转狡黠的光芒，像是小孩发现了新奇的玩具。

“您的脸，原来不是您的。难怪惊吓的表情做得不是很到位，可是我死而复生这种事，听起来就不可思议。”

“您的表情怎么能够做得不到位？”白发女巫猛地攥紧女人的头发扯向实验室的墙。

脑部被重击，尖叫的女人从墙上无力地滑倒在地，血从头部流了一地。

实验室诡异地安静下来了，只能听见白发女巫赤脚走在地上的声音，一步又一步踏在女人恐惧的心跳上。

她举着手术刀缓慢靠近那张愈加被限制住惊恐的面容，“这么不到位的赞美，您是对我不满意吗？”

“求……求求你，你一直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放过我，我会教你更多东西。”

“别骗我了，”白发女巫嘴角噙着笑，丝毫不顾女人的求救把手按在伤口上，一点点加深手上的力道，声音轻柔如哄小孩入睡：“也不要害怕，我来帮您物归原主，睡过去就不会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