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鹤离开后，白息没有继续她的教案，反倒是打开电脑。
她翻出余乐的成绩，每个学生的考试成绩都被她仔细的单独弄成一张表格。
成绩单的折线图显示余乐的成绩非常平稳，平稳的低，但是高二下学期薄鹤出现后，余乐的成绩就像是火箭一样猛的上升。
白息拧开保温杯，喝了一杯枸杞养生茶，记忆就像是潮水一般涌来。
她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余乐班的班主任，前一个班主任因为怀孕所以休了产假，那时候她就接手了这个班。
当时那个老师就提醒过自己，余乐就是个刺头，是个不服管的家伙，不过人不坏，随他去就好，没必要多花心思。
但是那时候的她依然带着成为社会园丁的满腔热情，面对余乐的差劲成绩和总是脸上带伤的模样，终于是无法忍受，提出要对余乐进行家访。
余乐闻言透过来一道莫名其妙的眼神，就在白息以为余乐会暴起的时候，他同意了。
为了这次家访她做足了准备，从其他领导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余乐的家世非常不错，据说都给学校捐了一栋楼，她难得感觉到一点忐忑不安。
但是坐在平平无奇的电梯里，还是有些惊讶。
余乐困惑：“老师，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白息理了理自己的领口，“我还以为你会住在镶满钻石的房子里。”结果就是个普通小区。
余乐：“？”什么玩意。
余乐忍不住反驳了一句：“这里的房租很贵好吗！隔壁楼还住着教育局局长！”
白息充耳不闻：“……你说，你父母会给我一张支票然后说'我儿子就拜托你了老师'这种话吗？”
她早就不想工作了。
“……”余乐诚恳，“老师，你想太多了。”
出来接待的是余乐妈妈唐清，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但是看着她全身气质，白息还是不可避免的拘谨起来，直到聊到余乐，她才放松一点。
白息：“……只是我认为，无论如何家长还是要在乎一下小孩子的成绩。”
唐清端起热茶：“我们家孩子给老师你惹了不好麻烦吧，真是非常抱歉了，不过，那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孩子，所以我和他父亲都不会多加参与。”
白息隐隐察觉到余乐热情的外表下是一颗冷漠的心的原因是因为什么，但是是她的学生，她还想再劝。
唐清却是摇了摇头：“老师，那孩子谁的话都不听的，到底是我们的孩子，我们自然是清楚的，小时候软软糯糯的一个，但是那时候就顺着自己了，当初也只听那家伙的话，只是……”
白息困惑：“那家伙是……？”
唐清却什么都没说：“可不敢在鱼籽面前提起，分分钟就会翻脸的那种，老师也不用太担心，他是懂分寸的，随他去吧。”
白息也知道这样的家庭余乐也有托底，最终不再劝。
时间回到现在，白息关掉表格，轻笑说道：“交了一个很好的朋友啊。”
*
“老大，你怎么能那么厉害啊。”
“这样的分数，我想都不敢想，不愧是老大，超厉害的。”
“老大，令我刮目相看啊。”
余乐一脸冷酷的双手插兜，面不改色的听着李缺的吹捧，见到薄鹤进来，轻声咳嗽让李缺收敛一点。
李缺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同薄鹤礼貌的打了声招呼：“薄同学好。”
薄鹤点头，随后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下意识的用手指点着桌面，若有所思。
李缺倒是习惯了薄鹤的冷淡，满意的吹完彩虹屁之后拿着成绩单去找高天一起抱着叹气去了。
余乐戳了戳薄鹤的脸，直到薄鹤转过脸才说话：“在想什么呢？”
薄鹤无奈的用大拇指擦了擦余乐手指戳弄的地方，这家伙真是肆无忌惮，但念在是自己一手纵容出来的，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去买点字帖吗？”
余乐困惑：“你还需要练字？”要知道薄鹤的字可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字了。
薄鹤淡定：“没，是你练。”
余乐：“……我这次考得成绩很不错。”
薄鹤点头：“因为字太丑被扣了很多不必要的分，白白丢分太可惜了。”
余乐不爽拍桌：“我这次考得分数可是远超你给我定的标准。”
薄鹤长叹一口气：“……行吧，练字这件事我可以先放一边，你想要什么奖励。”
余乐终于是笑了，他单手插兜，一脸的自信：“不告诉你，反正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余乐的笑容太过真切，薄鹤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太阳的光辉模糊了双眼，让他一时忽略了什么。
*
薄鹤一言难尽的看着面前的餐厅，再次询问余乐：“你说的奖励就是你请我吃饭？”
余乐点头：“对呀，总而言之，今天你都得听我的。”
行叭，毕竟余乐是老大，他揪住黑色书包的肩带纠结片刻，还是说了一句：“可是，这个餐厅不适合我们学生吧。”
余乐耸肩：“管他的，反正老妈之前留下来一张卡，我肯定付的起请客的钱。”
薄鹤还是觉得不对劲，他拿出手机想要搜索这家店，直接被余乐扯到了前台面前。
“你好，我在网上预定好了座位。”
前台是个二十岁多的小姑娘，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工作服，看着面前的两个少年，一下子有些愣住了。
面前的两个少年又高又瘦，五官都非常亮眼，因为天热所以穿着的是白色的夏季短袖校服，满满的学生朝气。
前面的学生更显得凶一点，他冷着脸，双手插兜，他似乎同身后的人说什么，眉头拧成一团，表情变得凶巴巴。
后边的学生更高一些，也更白一些，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面对前面学生的诘问似乎有些无奈，好脾气笑笑。
前台觉得前边学生似乎是在欺负后边学生，刚想说话，前边同学的表情就温和下来，似乎在嘟囔什么。
细细听去，就听见他说——“好吧。”
虽然不情不愿，但是表情缓和不少，身后学生的表情柔和下来，他挑眉看向前台。
哦，看样子自己白担心了。
余乐不明白前面的人为什么发呆，又问了一句：“那个，我们的座位。”
前台回神：“就，就你们两个人吗？”
余乐：“对啊，我盯位置的时候不是选了两人座吗？”
“可……”前台瞄了一眼订单信息，“你们还是两个学生吧。”
余乐误以为是前台担心学生付不起钱于是拿出黑卡，说：“不用担心，我付的起钱。”
前台犹豫：“可是……”看余乐越来越不耐烦，只能报了座位地址。
要到座位上还要上一趟电梯，电梯上面贴满了艳丽的玫瑰花瓣。
余乐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是这些假花没招蜂蜜也就没放在心上。
薄鹤却没余乐那么心大，他眉头紧拧，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劲，果然，在踏进房间之后，这种不祥的预感达到了顶峰。
房间非常大，一大片的落地玻璃窗挂着厚重的红色天鹅绒窗帘，将窗帘挂起就会看见楼外的一座摩天轮，摩天轮上亮着星星点点的光，每一个座位都用竹条编成的席子半包起来。
余乐走着也发现不对劲了，有人的座位都是只有两人，一男一女的样子，他不住嘀咕：“为什么都是这样的。”
薄鹤直接拉着余乐进到他们的座位，他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当时是怎么定的？”
薄鹤的语气太认真，余乐也意识到不对，他磕磕巴巴的说：“我，我当时就说想要两人的座位，越漂亮越好。”
“……”薄鹤轻声，“我觉得这块是情侣专坐呢。”
“我的错，”余乐难得说了一句道歉，“唔，但是我们来都来了，反正是有帘子盖着的，又不能退款，好歹吃完饭再走。”
服。
情侣餐厅主打一个只有形式没有美食，端上来的盘子里只有几滴牛肉粒和一大朵西兰花。
余乐用叉子叉起一块牛肉粒，没滋没味的塞入嘴巴里。
小提琴手突然出现，看见是两个学生一愣，但是工作素质让他很快正经起来，拉起一首舒缓的情歌。
薄鹤：“……”
余乐：“我，我订的是全套餐，可，可能这是包含在套餐里的。”
又送上几瓶红酒，这让平时都喝啤酒的老土冒余乐惊喜了一瞬，这红酒甜滋滋的，但是下一刻——
一个女生走到余乐座位面前，深情款款的念着情诗。
薄鹤：“……”
余乐：“……”救命。
对面的小情侣透过来敬佩的目光，还是个学生就知道花大钱哄女孩子开心，可是看见对面也是一个男人之后，齐齐安静了。
余乐终于无法忍受了，眼见弹钢琴的已经坐在做座位上了，余乐直接拉着薄鹤跑了。
走出酒店。
余乐不爽的看着薄鹤：“笑屁啊。”
薄鹤大笑，笑够了才说道：“饿吗？”
饿当然是饿的，为了和薄鹤这次聚餐，他中午吃的不多，结果情侣餐厅里的食物几乎都没有，但是他不说话，只是扭过头什么都不说。
薄鹤习惯了余乐的别扭，他买了一块红薯分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递给余乐。
烤红薯香喷喷的气味将余乐肚子里的馋虫勾了出来，余乐不情不愿的接过红薯，他咬着红薯含糊不清的说：“唔，这算什么。”
薄鹤轻笑：“是奖励哦。”
余乐感觉红薯甜滋滋的，比他吃的任何一颗糖都甜。
*
练字还是没有逃过，余乐气鼓鼓的搜刮了薄鹤的作文本，买了几张透明纸夹在作文上，干脆就这么练字。
余乐刚刚练完一篇，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看见薄鹤的表情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薄鹤放下手机：“唔，似乎要改电路，明天要停电一天。”
明天是周六，没课，余乐立刻兴奋起来，说：“既然没电，那我们就去玩呗，正好有个电玩城新开。”
薄鹤双手抱胸：“不行，马上期末了。”
余乐弱弱：“可是要停电耶。”
“没关系，”薄鹤温柔的说，“这样的话，我们就去自习室吧。”
余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