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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风雪夜归人(宦官) > 第6章 第 6 章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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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母亲,父王,琦儿和琮儿马上就要离府去京了,日后有段时日不能来给你们上香,待京城诸事妥当后,琦儿便立即回来接你们的灵位入京供奉,此间的不孝之处,请你们原谅。”

“祖母,母亲,父王,请你们放心,琮儿已经长大成人,往后便由琮儿来保护阿姐。此去京中,你们不必挂心,静待孩儿回来接你们。”

听到那句‘往后便由琮儿来保护阿姐’,赵琦微微一怔,偏头看去时,只见对着祖母等人灵位话别的赵琮目光坚毅神情坦然。她好似忽然间才注意到,少年的面庞已在不知不觉间褪去稚嫩,有了独当一面的气概。

她的琮儿长大了啊!

赵琦不由轻笑,心底微微发烫。

二人上过香,叩首跪别先文太妃、宁王妃和宁王的牌位,携手出了祠堂,自往内院去交代事宜。

赵琦进房的时候,文竹领着郁离已收拾得七七八八,正嘱咐郁离取卧房东墙上挂着的一杆银枪。

那枪头的红缨已有些褪色,看着便颇有年头,枪刃倒是依旧锋利,冒着寒光,显然是持枪之人悉心爱护,隔三差五打磨之功。

赵琦上前接过郁离手中的银枪,拿在手中细细摩挲着:“可惜我娘不在了。”

“王妃要是还在,见到咱王爷当了皇帝,不知得有多高兴。”

赵琦跟着先宁王妃练枪时,郁离和府中护卫家仆的孩子时常来看热闹,有那想学的宁王妃也从不吝惜一并教导。那时郁离方五岁,小小一个便跟着一群大孩子一起扎马步,用特制的短木枪练招,乐此不疲。是以郁离虽早已记不清先宁王妃的模样,但谈到她时总是充满了孺慕之情。

文竹进府的时候,宁王妃已过世多年,她虽未亲见,但观女若母,又常听府中人提起,如何想不出是怎生豪情的女子。

“娘娘虽看不到,郡主能走出去,娘娘也必定十分欣慰。”文竹温声开解。

赵琦收了枪,笑着问她二人:“收拾得如何了?”

文竹回道:“春夏的衣裳我各收拾了七八套,并着五套头面,其余日用只拣了紧要的带上,王爷的亦是一样。路上应急的银两备了八百两,安阳县主恐京里居大不易,担心咱们手头不够松散,另添了十个金元宝,二十个金锭。”

“也太多了些,哪里就要备这么多银子,金锭留下一半,余下的和元宝退回库里,留着府里使。”

她现下虽已不管家,但到底掌家中中馈多年,府中收支了然于心。藩王府一应供给皆由朝廷发放,除此之外只有些封赏的田地收租纳粮。虽说吃穿不愁,现钱却是不多的。既要养着一府的人口吃穿,还要维持涯舟书院的开销,哪里就阔绰到能让她拿走上千两金银。

况先文太妃在世时,自愧一应吃穿用度取之于民,而王府中又个个都是闲人,于国无益于民无利,是以定下规矩,府中一应用度,需得节俭,万不可肆意挥霍。

赵琦自小耳濡目染,于银钱上俭省惯了,若不是此番头回去京,恐多有打点应急之事,八百两她都嫌带多了。

文竹答应着,又道:“府里护院郁离只挑了十来个好手,余下的仍旧各司其职,俱都托付给了常教头。咱们院里的人除了我和郁离,暂且都留在府中听信,由孙嬷嬷代管。此外,只方嬷嬷和金总管跟咱们一道走,他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先也是从京里跟出来的,方嬷嬷又在宫中待过多年,宫中规矩多,或可提点一二。涯舟书院那我刚也着人去知会了,事发突然,也来不及道别了。郡主看看还有何遗漏的,我带人立刻去添补办理。”

仓促之间难为她还能想得如此周到,连方嬷嬷也想到了。

方嬷嬷本是侍奉文太妃的老人,文太妃过世后赵琦感念她随侍一生的情谊,本是想就在府中为她养老的。但老人家心性豁达,不服老,非要去城郊的家庙住,说是既能为文太妃祈福,闲时还可漫游山野,吟诗作画,倒比闲在府中自在。赵琦无法,只得留了个丫头在她身边照顾,时不时去看望她。

她一把抱住文竹,笑道:“好文竹,没有你我可如何是好。”

文竹心底一软,扬眉笑道:“难不成郡主还有打发我出去的念头?晚了,如今纵是八抬大轿请我我也不走了。”

“郡主,文竹姐姐,郁离也不能没有你们。”

郁离说着也一把将两人抱住,扬着脸好一阵撒娇耍赖。

三人闹了一会儿,赵琮那边也已收拾妥当,他只带了王府长史左青山,贴身侍奉的修德和自小一处玩大现如今是他的贴身护卫的卫宪三人,余下的俱都暂且留府听信。

赵琦将府中留守的管事召至正厅,牵着赵琼的手走到众人面前,沉声道。

“王爷和我现下离府,往后安阳县主便是这府中的管事人,各位都是府里的老人,琼儿年纪还小,府中诸事还需仰仗各位帮扶。太夫人和两位县主就有劳各位照顾,待京城诸事妥当,再请护送上京。”

萧太夫人此刻仍旧难以置信,只觉一切如梦似幻,俱不真切,听见往后便由自己的女儿管家,又抑制不住的欢喜。转念一想如今宁王已经成了皇帝,她虽不是生母,但好歹也是这府中唯一的长辈,一个太妃还是当得的,小小一个宁王府的中馈,便也不如先时在意了。

王府之人眼下个个喜不自胜,俱都欢喜应命:“郡主只管放心,老奴等定会恪尽职守,必不负郡主和王爷所托。”

赵琼红着眼睛一路送赵琦赵琮出了府。

“阿姐,府中你不必挂心,我会照顾好太夫人和三妹妹她们,你和琮儿一路当心,虽是赶路也不要太累着。”

赵琼虽是萧太夫人生养,但先文太妃待她们姊妹俱都一样,她自小也是跟在长姐身边长大。生平初尝离别滋味,年纪又小,自是依依不舍。

赵琦又何尝舍得,她笑着揉了揉赵琼的头安慰道:“傻丫头,阿姐和琮儿只是先行一步,很快就再见了,你一哭琳儿就更停不下来了。”

长乐县主赵琳才九岁,依依不舍地拉着赵琦的衣袖抽噎:“大姐姐,琳儿会好生听二姐姐的话,大姐姐要记得想琳儿,琳儿也会想你的,还有琮哥哥。”

赵琦蹲下抱了抱她,拿帕子替她擦掉眼泪温声轻哄:“琳儿真乖,大姐姐记下了,等大姐姐和哥哥安顿好了,就回来接琳儿,不哭了。”

赵琮觑眼看到妹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想亲近又不敢亲近的模样,迟疑了瞬,学着阿姐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郑秉看天色已晚,再不出发只怕赶不上投宿,不得不出声煞煞风景。

“王爷,郡主,时候不早了,还得赶路,就请上车吧。”

出发的时刻到了,纵有千言万语未尽,也终须一别。

赵琦最后回望了眼宁王府,转身和赵琮上车离去。

快出城时,车队忽然徐徐停住。原来是得了信的知府徐经领着境内一众大小文官武将跪在城门口送别,沿途还有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声势浩荡,不可谓不壮观。

郑秉挑了挑眉,收紧缰绳勒住马,抬手止住车队,偏头对落在身后半步的修德道:“烦请公公禀报王爷郡主一声。”

他这话纯粹是客套,即便他不说也早有宁王府的人去回禀了。

赵琦掀开车帘向外看时,卫宪正快步过来,拧眉问。

“王爷,郡主,徐知府率众跪在城门口,说是要给你们送行,见是不见?”

赵琦错眼望去,果然好大的阵仗,不由挑眉,这徐经还真是消息灵通,传位的圣旨进府不过两三个时辰,他就张罗好了这么一帮子人过来围堵。

赵琮倒是一贯的波澜不惊,看也不看,只吩咐道:“让人都散了吧,就说心意本王领了,好生爱护百姓,才是正事。”

卫宪领命回去告诉修德。郑秉在旁听来,愈发觉得这宁王府有些意思,无论是宁王还是朝平郡主,与他往常认识的皇亲贵胄都大不相同。

徐经当了一辈子的地方官,历经两朝,这辈子唯一一次面圣还是殿试的时候,当时唯恐直视圣颜触了天威,往后却是再也没了机会,谁曾想这辈子自己的管辖地会冒出个皇帝来。

他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等着前方马车里未来帝王的回应,却等来一句心意已领,当即心一凉,绞尽脑汁回想往日可曾有得罪宁王府之处。

“下官领命,下官自当爱民如子,不负王爷所托。”

见他几十岁的人了,却慌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满头满脸的大汗,修德心下软了软,顾念着他往日为官尚算勤勉,温声道:“大人不必多心,只需做好分内事,回去吧。”

徐经知他是赵琮身边近身侍奉的人,听出话音中的安抚之意,心下稍安,也不敢再阻拦,谢过修德之后立刻领着一众官员退至道路两边,让出城门,恭声叩送。

“恭送王爷,郡主。”

车队重新出发,出了城后便快马加鞭上了官道,当日在离城三十里的一处驿站投宿。谁知天不亮驿站外又跪了一地人,皆是邻近府县的官员特来送行的。

这回不止来了许多人,还带了数不清的奇珍异宝并金银说要上供给赵琮,聊表心意。一车一车的金银宝物,只看得宁王府一众随行人员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赵琮不耐烦地将人通通赶了走,只命修德叮嘱他们好生勤政爱民方是正事。岂料晚间投宿,驿站门口又等了一批携礼送行的队伍,如此两次三番杜而不绝,不过才投了三回宿,便遇上了五批拦路送礼的,更有甚者直接在沿途的官道上死守,唯恐错过了千载难逢的面圣良机。

赵琦和赵琮初时还只是烦不胜烦,三番五次之后心底的涟漪渐渐汇成了汹涌波涛。

这一车车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该是多少民脂民膏。这便是大历如今的为官风气,俱是投机谄媚之辈,政绩荒废,全无正心,光想着用金银打点讨好圣心以求升官发财,生生把个徐经都衬托得一身正气了。

往日多只是耳闻,如今亲见亲历,不禁叫人思之发寒,这朝廷到底成了怎生模样?

为了避开沿途巴结送礼的官员,赵琦和赵琮下令不再投宿途中的驿站,除了遇雨不得不留城投宿外,一律行到何处便在那处就地安营扎寨。

这日行至汝宁府境内,照旧在林中安营扎寨。更深露重时,忽闻得帐外惊起一阵宿鸟夜鸦,接着便听守夜的侍卫大喊:“有刺客,保护王爷和郡主!”

这一路风餐露宿,虽辛苦,却也是平生不遇之经历,赵琦难免兴奋,夜间便也只是浅眠,听见喊叫声立时警醒过来,一跃而起,扬手扯过铺盖旁的外衣披上便拎刀跃出了帐外,直奔右侧紧连着的赵琮的营帐。

卫宪本是挺刀防备,见掀帘之人是赵琦方才放下戒备忙出声回道:“郡主放心,王爷无事。”

他原就担着赵琮的守卫之职,一路行来虽则太平,夜间也仍旧和衣而眠十分警醒,亦是听到喊叫声就过来了。

赵琦一手握着营帘,听见这话心下稍安。

营帐内点着一盏小油灯,赵琮明显是被吵醒的,面色不善,倒还算镇定,正蹙着眉披衣起身,见到赵琦,他面色方才缓了缓。

修德本就和卫宪同帐,卫宪起身他便也跟着警醒,落后半步出帐时正迎面撞上听见动静奔将出来的文竹和郁离。他几人对视一眼,本欲先各寻其主,将将迈步扭头便看见了已抢先一步奔至赵琮营帐的赵琦,俱都松了口气,立时快步围了过去。

“郡主...”

赵琦放下帘布回身抬手止住,蹙眉回望时,只见已有数十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举刀持剑杀入了营地。

这些黑衣人武艺俱都极为高强,饶是这回跟着护送的都是大内高手中的佼佼者,从府中带出的亦都是好手,招架得也都十分狼狈。郑秉一行近侍也已和领头的几个黑衣人打成了一团,往来过招间处处杀机。

文竹方嬷嬷左长史和金总管俱都不会功夫,修德也只会些粗浅的拳脚,此刻营地一片混乱,赵琦凝眉速速吩咐:“修德郁离,你们去接方嬷嬷左长史和金总管。”

赵琮也已掀帘出来,看清营地的情状后眼底发沉,听见黑衣人里有人高声喊叫‘其他人别管,先杀宁王!’时面色也还镇定。

赵琦却是面色倏地一沉。

“卫宪,保护好王爷和文竹!”

话音未落她人已飞身出去,迎上一个举刀扑将过来的黑衣人,拔刀便砍,那黑衣人见她挥刀之势猛不可挡,忙挺刀格挡。

“阿姐!”

赵琮脸色一变,要拦已是来不及,扭头吩咐卫宪:“去帮郡主。”

卫宪蹙眉看着营地里犹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进来的蒙面杀手,立时也想上前帮忙,但到底知道孰轻孰重,眼下听郡主的吩咐保护好王爷才是最要紧的事。

他横刀挡在赵琮身前,目光警觉地环视着四周,一面小心提防一面沉声回道:“恕属下不能从命,我答应了郡主要保护好王爷,决不能离开王爷半步。”

赵琮被他拦住去路,又拿他无法,抿紧双唇此刻唯有暗恨自己不会武艺,反倒成了累赘。他目光紧随着赵琦的身影,片刻不敢眨眼。

好在赵琦武艺高强,刀法又精湛,腾转挪移间十分灵巧,转眼已放倒了数个黑衣人,应付得游刃有余。

那行蒙面杀手见赵琦眨眼间便杀了他们四五个兄弟,看出她是此中武艺最高强之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扔下与之纠缠的大内侍卫,七八个人一起围将过来,举刀持剑便向赵琦砍来。

“阿姐小心!”

赵琮将将放下的心忽又提起,被卫宪拦着进不得前。

“卑鄙小人!”

赵琦冷笑一声,闪开四刀,身形晃动,迎上从右抢出的一剑,身随剑走,抓住持剑那人的手腕大力一折,与此同时右手连劈带格,转瞬便又伤了三人。

“郡主我来帮你。”

郁离送了方嬷嬷等人到赵琮身边后,立时便飞身来帮赵琦。她挺刀隔开赵琦身后一人,刀锋去势不止,反手横刀直砍过去。

她主仆二人多年默契,转眼又杀倒了五六个蒙面人。

赵琮见此,方才稍稍镇定下来。

方嬷嬷等人虽平生未见过此等阵仗,略显慌乱,但也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务必保护好赵琮。他几人忙将赵琮护在中心,修德则在外围和卫宪一前一后小心戒备。

赵琦主仆十分凶悍,杀退围攻她们的蒙面杀手后,便分头去帮那些力有不逮的侍卫府卫。

她一入场,对方便有些难以应付。

局势正当扭转时,林中高树上忽有个忽男忽女的声音笑道:“好生没用,都快被人家杀尽了。”

蒙面杀手中似是领头的一个一面与赵琦缠斗一面恨声回那人:“来了还不快帮忙!”

那忽男忽女的声音嘻嘻笑道:“对人家好凶,谁叫你们心急不等人家就行动。”

还有闲心说话,赵琦冷笑连连,手中长刀愈挥愈快。忽听林中萧声骤起,她不觉蹙眉,不过片刻的功夫,只见密密麻麻的蛇群自四面八方吐着信爬将进来。

那些蒙面杀手显是提前服用过了防蛇的药物,并不躲避蛇群。

宵小鼠辈,尽使些卑鄙手段。

赵琦一面挥刀御敌一面还要躲避蛇群攻击,招式已不如方才得心应手。眼看着已方已有不少人被毒蛇咬中,应声倒地,赵琦不由恨极,杀意愈发凌厉,正杀红眼时,林中忽然响起一道与萧声对抗的笛声,那些蛇群忽的刷刷如潮水般退回林中。

没等赵琦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林中忽的马嘶鹊鸣,紧跟着窜出数十个穿青织金锦服的厂卫,拔刀便向黑衣人砍去,不肖片刻,林中局势已然扭转。

赵琦挺刀戒备,只见紧随厂卫之后从马上跳将下一个着绯色蟒袍的青年,快步走至她面前拜伏叩首。

“臣焦勖,叩见郡主!臣护驾来迟,请郡主责罚。”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东厂提督。

赵琦蹙眉,目光在焦勖满身金贵却掩不住仆仆风尘的衣袍上倾巡了一圈,方才缓缓开口:“请起吧。”

环顾四周,东厂厂卫已将蒙面杀手团团围住,只余十数人仍在做困兽之斗。

赵琦收了刀,眸光恰巧扫过焦勖的脸,只见他长眉入鬓,朗目星眉,眸光清和,当得起眉目如画四个字,尤其一身气度,是即便满身尘土也掩不住的温润。

一个人杀人不眨眼的东厂头子,居然生了一张菩萨低眉的脸,当真是讽刺。

难怪老祖宗常说不可以貌取人,赵琦不由嗤笑了一声,撇开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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