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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 华灯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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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穿过曲水画桥,水岸边一半繁英缭眼,一半杨柳成荫,春风拂过,花香不绝。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蒙着缁色绢纱的孙权倒是分外引人注目。

他三人方到东市西街的赌场外,便惹得一众注目,怎地瞎子也来玩赌?

孙权手柱鸠杖,思忖片刻,问:“阿蒙,何处赌注最大?”

“你要玩大的?别开玩笑吧,随便玩两盅骰子乐呵乐呵就行了。”吕蒙嘴角暼了起来,目光已与一众行人同化,满眼惊诧,还带了一丝不屑。

孙权:“……”

步练师反手拉起孙权的手腕:“世家子弟多爱斗鸭,想来江东也不例外,我们去看看。”

孙权含笑跟上练师,只余吕蒙在一旁抓耳挠腮,斗鸭?他都没听过,贵公子些可真会玩。

步练师依着在淮阴时跟着步骘去斗鸭的记忆,专往富丽堂皇处寻去,不一会儿,果然见着斗鸭赌场。

好似一座盈盈百花楼,二层雕栏绣帷之上遍是公子哥,而堂下中央,是用栅栏围着的斗鸭场。栏外两边各圈着许多鸭子,供赌客挑选。

一众小厮在鸭栏里挑来挑去,与庄家押注,再把鸭子送上斗场。二楼之上公子哥或嬉笑打闹,或饮酒喝彩,热闹非凡。

孙权靠近一侧的鸭栏,耳廓微微一动,便俯身抓起一只绿头鸭。

“公子你真要赌?赌注一银起步啊!”吕蒙穷得叮当响,哪见过这排场,赶忙尽力想拦住孙权。

孙权点头:“嗯。”

吕蒙霎将手捂住眼睛,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

步练师左右打量那只鸭子,点头道:“我看这鸭子不错,或可一试。”

吕蒙依旧怀疑地惊道:“你说得好像玩过一样!”

“对啊。”练师认真地点头回答,又补充一句:“放心,从未输过。”就是,会被亲哥给揍一顿。

孙权猜出练师应该是依着驭兽之术,曾纵横淮阴斗鸭场,想着想着,宠笑道:“真稀奇,我从未玩过这个,想来一定很有趣,走。”

孙权拿出全身上下的二两银子,全押给选中的绿头鸭,倒不需要练师用驭兽之术,那只鸭子便轻松赢得三局。

吕蒙将赢得的十几两银子揽入怀中,嘻嘻笑道:“够了够了。”

但这三局很快便引起二楼雕栏后的公子们的注意,一是连输赌局,二是竟输给个瞎子!

孙权还未回答吕蒙,便闻声声拊掌之音从雕栏绣闼后传来,又闻嚣嚣呵声:“好、好、好!这位公子清然翩姿,在下曲阿赵氏,有礼。”

孙权侧耳听之,昂首挺立翩然儒雅,闻围观众人的唏嘘声,“这可是县长公子,我看这位瞎公子,今日怕是悬了。”

步练师眼珠轻转,立即松开孙权的手腕,隐入人群之中。吕蒙见此情景,立刻护在孙权身侧,一时也没注意到练师已悄悄消失。

孙权颔首回之:“赵公子,别来无恙。”

这位赵公子侧眸斜睥堂下小厮,便见那小厮将一只雄壮的鸭子放到斗鸭栏里,他将折扇轻转:“请押注。”

楼内瞬间哗然不绝,纷纷议论这乃赵公子精心饲养多年的鸭子,而且,从未有过败绩,一般赌客绝不会傻到去挑战他。但他很喜欢以此来羞辱旁人,如今这位蒙眼公子若是临阵而逃,定会遭楼内哄堂大笑,若是迎战,只怕是输得倒赔百两不止。

但孙权嘴角微微勾起,笑道:“那我便以此贱命,赌公子全数身家。”

“啥?”吕蒙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毫不犹豫地抬手捂住孙权的嘴,可还是让他把话说了个完完全全。

“呵哈哈哈哈,好!”赵公子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应声。

楼内再次迎来哗然一片,这次,多了几分哀叹,也多了几分嗤笑。叹这瞎子傻,笑这瞎子笨。

孙权却若云淡风轻,轻轻将怀中的绿头鸭交给吕蒙。

“有病。”吕蒙接过鸭子,气得都快两眼冒光,孙权若是死了,孙策绝不会放过他,如今的局面,唯有他待会儿拼命杀出一条血路,带孙权逃回刺史府。

庄家敲响铜锣,对决正式开启,那只绿头鸭儿开局便被赵公子的大余鸭扑啄掉两支羽毛,大余鸭似已身经百战,丝毫不给绿头鸭反应的机会,又迅速朝绿头鸭啄去。

步练师偷偷爬到二楼檐角梁柱上,见楼下局势不妙,赶忙取出鹤骨短笛,激昂吹奏曲音,赛场中攻守之势变换,那只绿头鸭似受到万般鼓舞,奋起反击,倒把大余鸭吓了个激灵。

人群骤然沸腾起来,不少常受赵公子欺凌的白衣少年纷纷为绿头鸭呐喊助威。

在声声喧闹中,步练师的笛音似为交战阵曲,楼下小厮与庄家四处寻这笛音所在,却没有半点踪迹。

一曲作罢,赵公子的鸭子已被啄到满身鲜血,倒地不起。

练师额头隐隐泛起几珠汗水,嘴角却有一丝轻松与释怀的笑意。那年堂兄步骘带她偷偷跑来斗鸭,还让她作弊,最后被亲哥步翾发现,把她俩都给揍了好大一顿。但后来,步翾也跑去玩!作弊比她还甚。

“阿蒙,上。”孙权立刻下令,吕蒙还在一脸震懵之中,也反应过来,上去拿钱!

吕蒙抛推围观人众,上台子叉腰道:“赔钱!”

赵公子明显有点慌张,却阴笑道:“赔,一定赔。还请公子随我去县府取之。”

吕蒙这时脑袋突然一灵光,断然拒绝:“去了县府我家公子还能出得来?堂内众人可都能作证,此番赌注,岂可以权势欺人!”

堂内骤然安静得可怕,没人敢公然与县长公然叫板,遇上这番事,还是沉默为好。

孙权轻笑一声,吩咐道:“阿蒙,把这位公子请回府中,让县长明日亲自登门来见我。”

恰是时,庄家的声色有些颤抖,满眼惊疑,似是不敢置信,竟有人敢扣留县长之子:“府……哪个府?”

吕蒙昂首挺胸,正欲答:“刺……”

“阿蒙!拿人。”孙权赶忙制止吕蒙当众宣称身份。

赵公子傲然斜睥孙权,挺身下楼走到吕蒙身旁:“今日你敢把我扣走,明日,定跪着送我回去。请。”

吕蒙回眸看了眼孙权,他似知道在看自己一般,轻轻点了个头。

吕蒙从腰间拿出一串麻绳,将赵公子和自己的手绑在一起,粗鲁地拽着他离开。赵公子的侍从小厮、和一众围观好奇群众,皆纷纷攘攘地跟上吕蒙的步伐,想看看是哪府公子,竟如此大胆,敢得罪县长!

人群涌动之际,步练师回到孙权身边,趁人潮,快步护住孙权消失在赌场。

又绕过画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二人跑到西市曲水岸旁,见有画舫或乌蓬,相一对视,便付钱登上曲水画舫,待艄公将船游至水中心,练师才低声问道:“我本没有怀疑,可你直接以命作赌,我便在想,你本就是冲着县长而来,对么?”

孙权身子微微前倾,抬手摸到练师的耳朵,附在她耳边悄声道:“对。练师知我心也。”

被摸到耳根,练师不觉浑身打了个颤,本能反应地抬手抓住孙权的手腕,把他的手丢开,却已抑不住心中的悸动,那声音愈靠近她,愈觉温润动听,直教她的心脏不停地砰砰跳。

孙权含笑道:“可此事机密,我不敢随意言之。”

步练师深深呼吸,垂首沉默半晌,又将脑袋凑了回去,“你说。”

孙权的嘴角掩不住欢喜与宠意,他本就没打算瞒着练师,只是,吕蒙在侧,终是不方便道来,他那嘴只怕掩不住什么秘密。

原是孙策已调查确认曲阿县长便是刺史府内院的刺杀主谋,便传信让孙权留意,信中还言,已派人快马赶至曲阿,只待问罪这赵氏。

步练师若有所思地点头,却立刻推开孙权,嗔道:“可你竟以命相赌!如果输了怎么办?”

“可你说,从未输过。”

“我敢说你就敢信?”

孙权依旧含笑,在听到练师的娇嗔责怪时,笑得更是开怀,“可无论练师说什么,我都会信的。”

“……”练师再次深深呼吸,完全拿孙权没有办法,那颗心依旧在无规律却快速地跳动,难以抑制。

缓解心绪之时,孙权忽从袖中取出一个长形的木雕盒子,双手送上:“多谢练师今日助我斗鸭,这,是谢礼。请收下。”

步练师接过木盒子,心下纳罕,驭兽斗鸭本是意料之外的事,这个礼物,怕是他早就有所准备。

金累丝鹮鸟落梅步摇。

“这……”

这步摇做工精致,鹮鸟栩栩如生,落在重瓣梅花之上,动静相宜,出尘绝美。最重要的是,她乳名唤“阿珧”。

二郎他知道。

步练师痴痴凝视手中的步摇,一晃眼不知画舫已靠岸,孙权将手搭在步摇上,柔声问:“我想为你戴上它,可以么?”

“嗯。”练师颔首垂眉,感觉到孙权慢慢地向她的发髻触碰而来,轻轻地,像是生怕碰疼她一根发丝。

孙权尝试从单螺髻处将步摇簪进去,却失败一次又一次,渐渐地,手竟然开始抖了起来。

步练师掀眸凝望他,那珠珠额角的泪水映着曲水盈盈晚霞波光,晶莹如玉。

练师抬手抓住步摇,也抓住了孙权的手,她将步摇轻轻簪进发髻中,半垂头捋流苏丝穗,迎着袅袅湖风,顾盼绰约。

登上岸边,夕晖霎时倾照在她白中透红的脸庞上,她回眸伸手向孙权,眉眼如画,温柔娴然。

她已很久没有如此舒心了,乱世的阴云侵扰她太久太久,可眼前这位绢纱蒙眼的公子却一步一步慢慢走近她的心扉。

他就像倒春寒里的那束阳光,从春寒到春暖花开,续向夏日秋阳,日夜不歇地温暖着她孤独苦寂的心。

“夕阳晚霞,应是很美。我不能视之,愿请练师代我赏之。”孙权将鸠杖轻轻抛在一旁,慢慢低身坐到杂草地上,抬眸向曲水湖面。湖风向他袭来,吹乱他发髻后的绢纱丝带,纷芜飘飞,悠然阔达。

湖面上波光粼粼,如万千星星在赤水中闪耀,那支金累丝步摇迎着夕晖,亦闪烁着金色流光,“阿权,我……”

练师的心跳动得厉害,那句‘二郎’回荡在她的脑海,她想说出口,却似有万般阻力将她的喉咙扼住。

“嗯?”孙权侧眸伸手,邀她共坐在杂草丛中,倚在矮石中,静与这绝盛之景相拥。

乍地,劲风崩弦的一刹间,孙权起身拔出腰间配剑转身横扫,抵落一只箭矢。

湖中突然窜出四个持刀水手,水花四溅到步练师身上,突如其来的冰凉感让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电光火石间,孙权已迅速将她护到身后,以剑抵御乱刀。

练师慌乱中努力想拿出短笛吹奏,却因为打斗中不停地随孙权躲闪,始终无法吹奏完整。

风驰电掣间,一只劲箭从远处疾射而来,直贯杀手胸膛。随后,数只箭矢一并发至,将孙权身侧的这群贼子悉数射杀。

“带上来。”孙权揽住练师,感受到她的肩衣被水打湿,赶忙将外氅脱下来为她披上,然后捡起鸠杖,向远处的周泰走去。

周泰遣人将捆绑好的县长赵谌丢了出来,拱手呈来一封书信:“赵谌密谋刺杀将军,公子,我依你之计,果然找到他与刘繇的书信往来,其中,竟还涉及吴郡太守许贡。”

“放肆!我乃曲阿县长,尔等无权处置!”县长赵谌手脚俱被束缚,却依旧叫嚣不止。

孙权冷声笑道:“你的本事便是只有刺杀么?不妨,继续。”

“你、你!来人!来人呐!”赵谌疯狂地挣扎,只见水中漾起波澜,几个黑衣蒙面的水贼狼狈地爬上岸,周泰立刻领兵攻之,却见他们皆跪地投降。

孙权面不改色,冷声令道:“将他革职下狱,抄家充公。”

周泰应声拱手,而赵谌立刻破口大骂:“你这个瞎子!老夫乃朝堂命官!你有何资格论罪老夫!”

“——孤,便是资格。”

孙策扬鞭驭马而来,不怒自威。

斗鸭是盛行于汉朝时期的贵族游戏。

(贵族的癖好真是与众不同呢.jpg)

第8章 08 华灯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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