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姬凌霄挺直胸脯，似笑非笑地看着姜凤离，道：“可我听说，你当时杀了一个夏国将军，才把这位可爱的公主抢了过来。你把她囚禁在宫里，肆意玩弄。她对你的禽兽行径忍无可忍，才逃了出来。如今，她夏国的城池也被我姜国收入囊中，我实在想不到任何一个理由，让这位可怜的姑娘爱上你。我猜，你一定是使了什么下流手段胁迫她了吧？比如，用她的亲人或者清白来威胁她？真可怜啊，她今天被你抓到，是羊又入虎口了吧？”

赤塔毕竟离都城有些远，所以这么劲爆的消息并没有传过来。但是经姬凌霄这么一爆，人群瞬间就炸开了锅。

人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

有骂夏国公主不检点，故意勾引他们皇子的。也有骂姜凤离禽兽不如，道德沦丧，败坏民风，丢姜国人民脸面的。

总的来说，骂姜凤离的要多一些。

毕竟公主看起来楚楚可怜的，也没有那种狐媚子气。倒是这个三皇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哎，真可怜啊。她父王要是知道，得多伤心啊！”

“真不敢想象，她受了多大的罪。你看她多害怕啊，一点都不敢反抗！”

“别说啦，谁让人家是皇子呢，人家想抢谁就抢谁，谁敢说个不字呀！”

“唉，虽然是夏国人，可看起来年龄也不大，就是个小姑娘，真是造孽。”

还有那心直口快的说道：“我说凌霄公子呀，你这次可得做件好事，把这件事禀告给陛下，让他教训教训这个三皇子。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外面的人还以为咱们姜国都这个德行呢，影响多坏呀！”

“是呀是呀，以后谁还敢来咱们这呀！”

……

姒怜月没想到舆论反转这么快。先前他们还说要把她抓起来打死，为姜国死去的将士报仇。这么快又开始同情起她来了。

再看姜凤离，额……

他黑着一张脸，恨恨地看着姬凌霄，一言不发。

还能说什么呢？

毕竟姬凌霄说的大差不差，只是稍微夸张了一点。

他辩驳不了一点。

看着这突然的反转，姬凌霄爽麻了。

他看着姜凤离那张灰白的，如丧家之犬的脸色，绞尽脑汁地想给他最后一击。

“阿月，”姬凌霄动情地开口道，“作为你的朋友，我很痛心。虽然我们今天刚认识，也无缘出生在同一个国家。但是我真心为你的遭遇感到难过。今天这里聚集了这么多人，大家一起为你做见证。只要你说出真相，说出三皇子是如何地胁迫你，我们就一起向陛下请命，求陛下开恩，还你自由！”他说完，朝姒怜月伸出手，满脸诚挚：“相信我们！”

他说得极具煽动性，人群中真有不少人附和他。他们不断嚷着，要公主说出真相，惩处三皇子。

姒怜月看着这些单纯又激愤的人，微微有些感动。她从那些愤慨的神情中，感觉到有一部分人是真心为她感到心痛的。当然，还有一部分仅仅是因为猎奇。

只是可惜了他们的一片好心。他们不知道，说出真相改变不了什么，禀告陛下更改变不了什么。

他们以为姬凌霄在主持正义，实则他只想让姜凤离难堪而已。

姬凌霄要的是胜利。

她的遭遇只会变成他攻击姜凤离的手段和利器，却不能成为拯救她的稻草。

有人激动地叫姜凤离放开姒怜月。

姜凤离的手没有松也没有紧，只是那样沉默地悬着。

姒怜月拨开姜凤离揽在她腰间的手，站了出来。

华灯下，她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夜风不断地掀动她的裙摆。月色为她披上了一层坚毅的白纱。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道：“阿月很感激大家的厚爱，感激凌霄公子的一片好心。我和大家虽然没有出生在同一个地方，却同样长着一颗善良和炙热的心，既然大家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我就如实讲一遍吧。”她说完，深深地给大家鞠了个躬。

大家忽然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等她开口。

姬凌霄淡淡地笑着，看向姜凤离。他的胜利即将到来。

姜凤离半隐在黑暗中，嘴唇紧抿，像一座石雕。他一直保持着那个站起的姿势，没有挪动过。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和姜公子之间，其实没有那么夸张。”话音刚落，人们就开始嘀嘀咕咕地讨论起来了。

她没有管他们说什么，继续道：“我的确是被他掳来的。但是……他没有像传言里说的那样，虐待我，折磨我，也没有对我做越轨的事情。”

这话像一颗雷落到水中，“嗡”的一声，大家纷纷讨论了起来。显然，他们都不信。

“怕他做什么，大胆地说出来，我们为你主持公道！”有人朝她喊道。

“对啊，对啊！不要怕，大胆讲！”

姬凌霄也莫名奇妙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是着了什么魔，不肯说实话。

姒怜月咬咬唇，提高了声音。

“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当然，一些小摩擦肯定是有的，比如我把他踢伤了，把茶水泼到他脸上等等。他也会凶我，把我当他的婢女使唤，让我给他端茶倒水。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我逃出来，不是因为他折磨我，而是因为局势变化，我不想留在宫里冒险。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一直想去找我母亲。我们都是通过母亲来到这个世界的，都和母亲有着深刻的联系和羁绊。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所以，我……我……”她说到这里，哽咽住了。

一双大手忽然握住了她的肩膀。姒怜月诧异地回头，看到了一个高大稳重的身影。

月光下，他的影子包裹着她的影子。她的影子跳跃在他的影子之上。

她的心莫名地一安，继续道：“我只是想说，姜凤离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性格不太好，不懂如何与人相处。仅此而已。他没有虐待我。”

大家虽然议论纷纷，但神情和语气都缓和了许多。

不管传言如何，眼前这两人的相处却是实实在在的。他们的言行举止说明了一切。

“我就说嘛，人家看起来好着呢，哪里有传的那么夸张！”

“ 嗐，都是瞎传嘛，传来传去就变样了。”

……

“今天太晚了，大家都各自散去吧。姜公子身上还有伤，要早些回去休息。凌霄公子，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反正我们就住乾麟客栈，你随时可以过来找我们。另外，谢谢你的药。”

大家果然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没再起哄。

姬凌霄紧抿着唇，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显然很不服气，但他一时也找不到作梗的点，只能勉强挤出一星笑容，道：“那二位若是遇到什么问题，随时差人来平南府找我。我今晚就把殿下找到公主的消息汇报回去，望二位早日回京。”

姜凤离瞥了他一眼，道：“不麻烦世子了，我自己会和父王说。有我在，不会有什么问题。怜月，我们走。”说罢，他牵起她的手，离开了人群。

大家一直注视着那对紧挨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讨论声也逐渐小了下来。

姬凌霄突然朝身边的人踢去，大骂道：“什么玩意！都给我滚！”

人群哄乱着离开，只留下那些黑影卫静静站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