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楚天江阔

霍骁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东方景明的愿望竟然是这个。

霍骁缓缓的、将自己地手指从青年的掌心中抽了出来，眼底那么令人难以察觉的笑意也崩溃消散。

“东方景明，你可知前朝覆灭的根本原因就是商人的地位太高。”

他提醒道。

虽然霍骁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到没有任何起伏，但东方景明听出了霍骁情绪中的不悦。

不过，他并不会因此而感到担忧。

东方景明若无其事的说：“我当然知道，你按头让我看的书里提到过这件事。”

“既如此，你为何还要劝我开皇商。”霍骁一把揽住了东方景明的脖子，将他勾到眼前，声音冷冽无比：“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大乾有多么乱，若是我在这个时候开皇商，不仅会让我这半年多的努力付之东流，大乾也会继续走向灭亡！”

关于大乾的现状，就算东方景明没有在史书上看到与之相关的内容，可他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不可能依旧停留在原始状态。

而当他发觉真正的霍骁和史书上的霍骁存在天差地别的时候，对这件事也就更加上心了。

通过各种暗中打听和书籍输入，他对霍骁以及这个地方都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所以，现在这个时期的大乾到底有多乱、霍骁身上的担子到底有多重，东方景明一清二楚。

......

......

虽然霍骁上位的时候处理了一批贪官污吏，但善帝到底在位近三十年，在这三十年当中被他养出来的蛊可不是霍骁用半年时间就能除干净的。

且不说中央和地方到底有多少贪官污吏等着霍骁去砍，真正令霍骁头疼的其实是人才短缺的问题。

现在的国子监确实有很多预备生，但除了最新的这一届监生能足够令人放心，前面几次科举选出来的监生到底有几斤几两全都犹未可知。

毕竟善帝在位时，政务永远都是第二顺位的事，整个朝廷被他治理的乌烟瘴气的，弥漫着一股独癫癫不如众癫癫的邪.教气息，大多数人的精神状态都相当美丽，而且可以做阶段划分。

善帝在位前期，朝中有权有势的大臣不是往宫里送女儿就是往宫里送妹妹，更甚者还用送未婚妻的，然后怂恿她们给善帝吹耳边风，助他们在朝中平步青云。

等到了善帝在位的中期，文武百官开始当缩头乌龟，努力苟命。

因为善帝看着那一个个开始长大的孩子，忽然患得患失起来，觉得这些孩子全都是孽障，想要勾结朝中官员谋权篡位。

所以一旦哪个皇子和大臣走的近了，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两个人一起搞死。

那段时间，善帝真的杀了不少人，其中包括三个皇子，一个公主和十几个大臣。

而到了最后一个时期，也就是末期，朝廷官员努力迎合善帝求仙问道、想要长生不老的念头，各种忽悠他。

说来可笑，善帝忽然冒出这个想法，竟然是因为一次力不从心的床笫之欢，他发现自己再也没有了年轻时候的精力，和宠妃欢愉一次竟然就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于是他搬进了善德堂，远离美色，终日礼佛问道，只求早日修的金身，重拾年轻时候的风采。

当皇帝不在意朝堂上下的时候，就是群魔乱舞的狂欢时刻。

在这一时期，前任礼部尚书和礼部尚书狼狈为奸，一个泄露考题徇私舞弊，一个买卖官职舞权弄势，招了许多庸人和庸官。

这种行为，无异于让本就破破烂烂的朝廷雪上加霜，而这也是边疆十二部三年前忽然发动大规模的主要原因之一。

因为那时的朝廷几乎无人可用，无人可依，要不是年近六十的镇远大将军项擎严防死守，以一只眼睛为代价击退了边疆部族，大乾早在那个时候就完犊子了。

然，击退边疆部族并不算真正的保全大乾，唯有肃清朝廷上下才能实现长治久安，所以他配合自己的女儿逼迫善帝退位，扶持新帝上位。

......

......

在霍骁这位新帝的努力下，死气沉沉的大乾终于开始重燃生机，所以东方景明十分理解霍骁的心情——于霍骁而言，在这个时候重开皇商，就是一种自我毁灭。

可在东方景明看来，这却是另外一种生机，因为他主张开的皇商和霍骁所理解的皇商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东西。

不过，眼下这种情形还是先安抚一下霍骁的情绪比较重要，不然他的点子再好，也白搭。

东方景明大胆伸手，一把捧住眼前的龙剑，认真道：“我当然知道现在的大乾到底有多乱，也知道你身上的担子到底有多重。但是请你相信我，无论是出于朋友的身份，还是出于臣子的身份，我都没有半分害你的想法。而且，就算我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些许私心才提出了这个想法，但我肯定也是以你为重的，所以请陛下给我一个阐述想法的机会，你听过以后若是觉得不合理，我无怨无悔。”

青年的神色和语气都太过于真挚，让人完全无法拒绝，霍骁勾着他脖子的手指无意识间用力，最终败给了他的诚恳。

“你说吧。”

东方景明内心欣喜，脸色却有些痛苦：“那你可以先松开我吗，你勾的我有点儿疼。”

疼？

他没用力啊。

然而，当霍骁把手移开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究竟用了多大的力，竟然在青年的脖子上留下来五道清晰的指痕。

再加之东方景明的皮肤白如脂玉，细如绸缎，那五道指印就显得有些触目惊心了。

察觉到霍骁微变的神色，东方景明揉了揉脖子：“你别想太多，有印子的话过会就下去了，毕竟你也知道我的皮肤什么情况，一碰就红一磕就青，只是看着吓人罢了。”

这个霍骁确实知道，之前在这间屋子以老师的身份，打东方景明手板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件事了。

但知道归知道，心里不太舒服归不太舒服。

可最糟糕的是，他一时间竟有些语塞，面对这个场景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

看出霍骁的为难和纠结，东方景明心底一惊。

他可受不起天子的赔礼道歉，容易折寿，且关系过于亲近了。

就算江娴清明确告诉他，她不会将霍骁教育成传统的皇帝，但她一个人的同化力量肯定不如一群人的同化力量大。

所以就算霍骁的脑海里有许多新思想、新文化，骨子里也还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君王。

他一定会将这件事牢牢记在心里，维持好自己与霍骁的关系，亲近但不越界。

东方景明岔开这件事：“不说这个了，我来阐述一下自己关于建立新型皇商的想法吧？陛下若是觉得可行，那就开，若是不可行，这件事便就此打住。”

沉吟片刻，霍骁点头：“行，你开麦吧。”

“......”

学的是真快，一顿饭的功夫就会开麦了。

霍骁：完了，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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