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始自己在星际间来回穿梭，惩凶除恶。”

“可杀死团长，让你一夜名扬四海，哪怕你一再拒绝，还是有很多可怜虫，来投奔你——后来你就带着所有愿意弃暗投明的虫，在星际间穿梭，消灭在各个星球上，那些为非作歹的恶势力。

你还记得吗，老大？我就是那个时候，带着一群虫，开始跟随你。在联邦看来，他们只晓得我们原属于匪团势力，却不晓得内核已经变了——在你的带领下。”

“不过，之后的5年时间里，我们跟随你，一起杀了很多星际恶霸，用行动证明这点，星际大众对你的质疑和偏见，也渐渐消除。那是我们最辉煌快乐的日子——

直到那天，我们带着证据，去杀米歇尔·温磁。”

杜鲁森抬起头，面色变得沉重、忿恨：“过去我们杀那些恶霸，万众为我们叫好，联邦也从来没扯过什么狗屁人权。相比起那些恶霸，米歇尔·温磁背地里的勾当，只有过之而无不及，贪财万贯，杀人无数——条条都够他掉颗脑袋！”

“当然，谨慎考虑，你搜集好所有他的罪证，还专门交给茨努·林秀汉斯保管，结果你猜怎么着？”

“米歇尔·温磁刚刚人头落地，百位州长就带着邦主亲临现场，噢，要为‘可怜的温磁州长’讨个人权，要制裁你！哈哈哈哈，我可去他xx的，那是因为他们背地里也不干净！”

“然后呢？”

“然后？”杜鲁森气得面部发红，“他们让我们交出杀死温磁的证据，可所有证据，全被茨努·林秀汉斯那个狗畜生给毁了！！！”

……真是想想，就令人窒息的场面。

一朝英雄人物，一下从正义的高位跌落云端，变成世人口中，杀人不眨眼的嗜血狂魔，这实在是诛心之痛。

也难怪，在场大家都对茨努·林秀汉斯，持以那么深的恶意，也难怪，这件往事，足以让所有人都沉默。

那是终生信仰毁于一旦，却只能任人践踏的疼痛，至死都不能忘记。

肖翰沉默，吃完剩下几口菜，房间内再无讨论，只有光屏里，还在传来现任邦主伊夫力·雷蒙的声音。

“肖翰·莱安。”

直播间突然传出呼唤，肖翰猛地转过头，发现光屏中，伊夫力·雷蒙正死死盯着自己。

他一字一句地说：“肖翰·莱安，我一定会找到你。”

……

这句宛如死亡低语的话，让整个客厅都如坠冰窟。

所有人都对上伊夫力·雷蒙那双圆瞪的眼睛，仿佛伊夫力·雷蒙，真的知道他们在哪里。

“咳咳！”肖翰看似轻松地清嗓，打破这场死寂，“大家都吃完了吗？”

众虫：“吃完了，老大。”

“那好。”肖翰站起身，一拍合掌，“所有人，现在回房间收拾东西。”

众虫：“？”

肖翰用最短时间，告诉大家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一时之间，所有虫都赞同他的决定。因为，除去这种“打入内部”的方式外，真的没法搜索更多线索。

但还是会有所担忧。

“舍不着鞋子套不着狼。”肖翰安抚大家说，“克里斯汀、杜鲁森还有汉克，你们三个，明天跟我出发去音速星。其他的伙计们，接下来一段时间，庄园里没打整好的一切，就交给你们，辛苦！”

此时已经有虫忍不住抹泪：“老大，这次分开又不知道多久会再见。”

“是啊老大，我们才重逢多久就又要分别……”

“老大，你们千万保重。谨慎谨慎再谨慎。有什么事情通知大伙儿，我们一起扛。”

此情此景，肖翰一生从未有过，一种说不清的情感忽然压在心头，眼眶不知不觉湿润。

随之而来的，是众军雌勾肩搭背，哭倒在彼此肩头的场景。

“行了！”杜鲁森叉腰说，“又不是见不着了！一个个的哭什么。放心，到时候我们走到哪儿，就给你们发当地照片，实在太想了，就打开光脑，视频聊聊天！”

“……没错。”肖翰呼出一口气，泪光让他的眼睛更有神采。他认真而笃定，看着所有人说，“我们会回来的。”

“等到真相大白那天。”

……

为保证，杜鲁森三人此行不被识破，肖翰连忙购入三张换装卡，为他们更换全新造型——

肖翰有信心，连巴斯特和费奇再见到克里斯汀，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忙完，已经是联邦午夜，肖翰辗转反侧一小时，还没彻底入睡，脑袋不断翻腾着，今天突然出现的想法——总觉得，还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期间，肖翰好不容易意识微沉过一次，浮现在浅梦中的，竟又是那个看不清面貌的小孩——

“要变强……要长大……”声音清脆稚嫩，含着哭腔，又比谁都要坚定，“要不被欺负……要正义！”

肖翰再次在深夜中睁眼，消化内心的不平静和这一片夜色。

真是，越来越像笔下的芝恩·明瑞了，他自嘲地想。

“咚咚。”

卧室门被敲响。

“谁？”肖翰声音沉哑，“谁在外面？”

克里斯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将军，是我。”

“克里斯汀？”肖翰微微一怔，起身打开卧室门。

“将军。”夜色中，克里斯汀的一双眼睛，如冰珠般烁动微光，他微笑说，“你也还没睡。”

“哦，哈哈……”

肖翰瞬间有种同是天涯失眠人的、惺惺相惜之感，摸后脑勺说，“既然都睡不着，聊会儿吧？”

克里斯汀点点头。

奢华吊灯倏地亮起，卧室灯光如昼，已然不是数日前，肖翰刚刚来到星际，那样窘迫的情景。

“不知道，将军是不是跟我一样。”克里斯汀在肖翰身边坐下说，“这是我们七年来，第一次一起出行，我是因为太激动了——即便这还不是出征，像我们当年一样，我还是很激动。”

肖翰没提那个梦，更没提这几日心中隐隐的不安。他只是哈哈应和着说：“没错。我确实是太激动了……”

“谢谢你，将军。”克里斯汀却说。

肖翰有些怔愣。

只见他的神情平静而肃穆：“是你给了我，第三次生命。”

肖翰明白，自眼睛康复以来，克里斯汀一直都在找这样一个机会，向自己表达感激。但……

第三次生命？

他没理解什么意思，正想把系统拎出来，共同探讨一下，便听克里斯汀接着说：“一次，是你给我的这双眼睛，让我得以重新看见整个世界，得以看见洛克的模样。”

肖翰唇角微扬：“啊，这其实是巴斯特的功劳。”

“不。”克里斯汀摇头，“如果不是你，里德州长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和我有任何接触。”

肖翰“唔”了一声。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

克里斯汀却接着说：“还有一次，就是我16岁，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将军，你还记得吗？那年你追杀UV729星上的那个恶棍时，他们慌不择路，将我扔在荒漠里，见到我的第一面，你对我有的不是敌意，而是试图理解。”

“我没有摆出任何可怜的姿态。”

克里斯汀说：“可你依然先问我，为何跟随他们？我说我无路可走，为了生存——你知道当时我的态度有多么敷衍傲慢，一副你要杀要剐，随便的样子。”

“可你没有。”

“你说人这一生有很多身不由己，出生时被摆放在错误的位置，我们终其一生，也只不过是想求个正确的位置。”

说到这里克里斯汀忽然笑起来：“我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很神奇，不是吗？然后将军你就问我，‘现在正确的位置来了，你愿意抓住它吗？’，那时我想，可真够蠢的，该是多么狂妄自大的一个人，才会认为他给的机会，对别人而言，就是正确的位置？”

“可我没想到，那时我嗤之以鼻的问题，将在九年后夜夜盘旋在我梦中。”

他抬起头，与肖翰对视：“我想说我愿意，将军。”

“站在你身旁——这就是正确的位置，我终其一生，都将为之付诸实践。”

……

第二天天还没亮，肖翰就从睡梦中被叫醒。

“将军……将军！”

克里斯汀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水进入耳畔，肖翰迷迷糊糊睁开眼，好在睡得不深，也算醒了。

“怎么了？”他撑起身环顾一圈，随后惊得觉醒一大半，“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他的卧室里，密密麻麻挤满军雌，汉克、杜鲁森、克里斯汀离他最近，面色一片肃杀。

“老大，你要坐的私人星船，通知提前启行了。”杜鲁森沉声说，“现在，我们就送你去停靠海。”

肖翰低头看一眼光脑：“才凌晨4:20？”

杜鲁森点点头：“嗯，4:30前得出发。你快起来，已经叫好机车了，司机带你离开。”

“司机带我走？那你、克里斯汀还有汉克呢？”

“我们临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将军你先走，我们会搭下一月星船，来音速星找你。”克里斯汀边说边提来肖翰的行李，没有看肖翰的眼睛。

“真的只是星船提前？”

“是的。”

“好了，别骗我了。”

肖翰目光扫过所有人的脸：“星船提前而已，会让你们一个个的脸，都垮成这个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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