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全是血，指甲盖翻开，血肉模糊，紧紧地抓住他脚踝。

肖翰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叫出声，下一秒理智却占据主导，他皱眉收脚，目视前方欲继续追茨努·林秀汉斯。

茨努·林秀汉斯刚才被他打中了左肩，这是毋庸置疑的。

要不是肖翰还不太会使枪，茨努·林秀汉斯这会儿已经躺在地上，汩汩冒血的地方，只会是心脏。

无论如何，这都是个擒贼的绝佳机会。

肖翰不想就这么放过受伤的茨努，拽了一下脚，却没拽出来。

“嗯……！”肖翰呼出一口气，又气又恼，想顺着那人踹去，“谁！？”

下一秒顿住动作。

只见那人非但不怕，还从抓住他的脚踝，变成抱住他的脚踝，乱蓬蓬的头发之下，抬起一张鼻青脸肿的脸。

肖翰一下就不敢动弹了。

那张脸真是凄惨无比。

各处青紫不说，左眼整个充血肿胀，仿佛皮下还塞了个眼球。他的鼻梁骨已经被打断了，鼻背皮肤松松垮垮贴在脸上，随动作晃动，更可怕的是，他不断张合的嘴里，竟是一条断舌。

“啊呃，呜……”他说不出话，嘴中鲜血不断涌出，只能发出混杂哭腔、类似乞求的声音，“唔唔唔……”

肖翰瞬间将什么茨努抛之脑后，蹲下急切问：“……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舌头……”

那人眼底立刻涌出泪花，肿胀到拥挤的，五官似乎浮现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有些滑稽，十分可怜。

他又张着血嘴，呃呃啊啊了好几声，拉着肖翰往屋子里走。

“你怕被别人看见？”肖翰看了一眼，屋里没别人，“你想进去说？”

对方泪流满面，狂点脑袋。

肖翰便先把他扶起来，把门关上，两人一起进屋后，肖翰这才看清地板上都是些什么。

兽牙、半截舌头、一些不明呕吐物，和一大摊鲜血。

来源一定是这只虫族了。

通过兽牙，肖翰大概猜到，这只虫族进化尚不完全，多半是劳苦工作的底层虫，没什么特别身份。

“你为什么被打成这个样子？”肖翰打开光脑，试图对他的皮外伤进行扫描治疗，“是谁干的？”

“呃，呃呃……”

见他说不出话，肖翰立刻给他光脑，让他在上面输入。

一行字句就此缓缓展现在肖翰面前。

【先生，我叫扎克·欧文，是音速星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底层军雌，您别害怕。】

【我可能要死了。】

【上个月我才来到州长家。】

【我的日常生活很简单，平日里就打扫一下卫生，给后厨门打打下手。但是今天早上我进入州长的房间……】

砰砰砰。

有人在敲门。

肖翰和扎克同时屏住呼吸，望向门口后，肖翰猛地抓住扎克手，朝房间深处走去。

可扎克似乎不愿，拼命抓住肖翰的手，继续在光屏上输入几个字，组合起来一看是个人名——安德鲁·丹尼。

咔哒。

门猝不及防地开了。

迎面照入一道光，肖翰立刻正对门口，看着来人：“寇……萨斯州长。”

“戴纳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寇德雷克语气客气了不少，十分诡异，他高大的身形遮住大片光亮，一走进来就开始四处打量：

“还有人和你在一起吗？”

看了一圈儿，没什么收获，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肖翰身上，像要把他剖开看。

肖翰只指着地上那滩血和舌头，问：“萨斯州长，这是怎么回事？”

寇德雷克静静盯着他，没有回答。

“你也看到了，这里有异常。”肖翰神情坦然说，“我发现了，就进来看看。结果你看，除了这滩血、舌头，什么也没有。”

奇怪的是，寇德雷克并没有表现出正常的担忧与惊恐，他只是笑了。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得叫人好好查查。”他笑着迎回来，揽住肖翰往外走，“戴纳先生，先跟我回去吧。”

他的眼神幽暗不明，落在肖翰沾有鲜血的裤脚上：

“这次，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

“这是……”

巴斯特不可置信看着手里的金雕像，生怕拿不稳，手抖得夸张：“萨斯州长，这是……”

“谢谢你们帮我解决了今天的突发状况。”

寇德雷克面无表情说：“这是谢礼。”

今天的“抢救”，巴斯特整支队伍都是功臣，也都人人手里都有个金雕像——少说值1w金镑。

所有虫都在惊叹，州长实在大气之时，费奇一脸不屑，肖翰一脸疑惑——

与其他人相比，除去一座金雕塑外，他手里还多出一瓶液体。

这瓶液体晶莹剔透，流动着鎏金般的颗粒，极度美丽，却又神秘。

肖翰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

寇德雷克似乎格外关注他，立刻发现他的困惑，解答：“这是一瓶绝版的顶奢抑制剂，效果绝对比你在市面上能买到的任何抑制剂好。戴纳先生，你可以试试。”

“……你监视我？”肖翰对上他的视线。

当时腺体发热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酒店房间里，除去费奇后来开门发现外，不应该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就是说，从那时起，寇德雷克的眼线就已经在盯着他们了……哦不，也许是从他们着陆起，监视就已全面展开。

谁知寇德雷克闻言，非但不羞愧，反而也冷下声音：“艾文·戴纳，在这里，任何地方都是我的地盘。”

“我监视你，”他问，“你又能怎么样呢？”

肖翰听明白，他话里有话。

——不止针对监视这件事，更是针对刚才他偶然发现的事。

寇德雷克是在告诉他，他随时欢迎他们离开，滚得越远越好，但只有一条底线，那就是别多管闲事。

刚才的事情，他最好当做没看到。

这是无声的警告。

“好了。”寇德雷克看见肖翰紧绷的表情，手指敲了敲座椅，“你们不是想去信息技术站看看么？”

“去吧，我同意了。”他说，“明天我会派专车接送你们——”

“巴斯特，我祝你学到点真东西。”

……

晚上刚回酒店，维修好的维恩纳多已经送回来，看见肖翰费奇就过来疯狂蹭蹭。

临到吃饭，肖翰依旧没什么胃口，让费奇他们不用带上自己。

“哟，带饭带上瘾了？”费奇使用激将法，“这次不吃真不带啊。”

“带了也不吃。”

“……”激将法失败。

看着费奇又在冒烟的背影，肖翰忍不住一笑，旋即平静下来，打开光脑。

一上线，私信页面弹出眼花缭乱的信息提醒，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发来的，发了什么——

〈云境92.L〉@苍鹰之梦【明瑞先生，请问这篇故事还有多久完结呢？】

肖翰想了想回复。

@芝恩吻过六便士【大概还有两到三次直播，这个故事就会落下帷幕。】

〈云境92.L〉@苍鹰之梦【好的！】

〈云境92.L〉@苍鹰之梦【期待接下来的故事。明瑞先生，也请您务必考虑一下我的请求。】

肖翰没有再回复，而是打开另外的消息栏。

〈论坛〉@皮特洗澡澡【［转账］】

〈论坛〉@皮特洗澡澡【明瑞先生晚上好！这些是除礼物外的额外收益，我全部发给您了！】

〈论坛〉@皮特洗澡澡【自从您的论坛开放，整个故事论坛日活量来到了47.3亿！您的人气真是太旺盛了！】

〈论坛〉@皮特洗澡澡【不过，这几天虽然流量持续增长，挣钱也十分爽快，但@月亮无升——支持他的那些家伙，在论坛里肆意造谣攻击。

明瑞先生您放心，我们已经努力在进行管理。宁愿不要这个热度！真是晦气！】

@芝恩吻过六便士【好的，辛苦了。转账我退回了，你收就好。】

〈论坛〉@皮特洗澡澡【这怎么能行，明瑞先生，我说过一分钱都不赚，您能同意授权，我已经很开心了……我现在把钱重新转给您！】

肖翰也没再回复。

另外的消息，是@吃辣椒不吐辣椒皮发来的。

〈99.L〉@吃辣椒不吐辣椒皮【芝恩，上线了？】

〈99.L〉@吃辣椒不吐辣椒皮【在干嘛呢？今天心情怎么样？】

肖翰心情不怎么样，看着这两行消息，却没由来地笑了一下。

从昨天起，这位就一直很关注他的心情，态度还很小心翼翼，莫名有点萌。

线下提心吊胆一整天，线上所有人都在和他谈合作，只有他和他谈自己。

肖翰不自觉放松下来，回复。

【嗯，有点难过。】

〈99.L〉@吃辣椒不吐辣椒皮【没有美食治愈不好的难过。】

〈99.L〉@吃辣椒不吐辣椒皮【以后要是你愿意，我带你去几家好吃的餐厅。】

星际联邦，大部分虫只喝营养液，很少有餐厅——这意味着，只要是家餐厅，到访食客，都一定是上流阶层，新鲜食材制作的菜品琳琅满目，大多数虫却至死都见不到，这里，仅仅是为“享受”而生。

饶是如此，最好吃的菜品也比不过地球上一道家常菜。

因此肖翰并不太感兴趣，只突然好奇。

@芝恩吻过六便士【你不会又在吃饭吧？】

〈99.L〉@吃辣椒不吐辣椒皮【是呀。】

破案了，是个吃货虫。

没待他回复，@吃辣椒不吐辣椒皮又发来一条信息。

【难过其实很正常。我有一个朋友，曾经也很难过过。】

“……”肖翰凝噎一阵。

@芝恩吻过六便士【你说的那个朋友，该不会是你自己吧？】

@吃辣椒不吐辣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