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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炽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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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圣令认主,浮进晗璋的识海后,在里面畅行无阻的兜巡数圈,见主人始终没有动静,于是不耐烦的催促晗璋接纳它。

人圣令的威压岂是随便什么人都可承受得了的?

前头那七人检视魂魄,不过坐在那让社稷柱里的人圣令扫一眼,大概相当于拔根儿牛毛搔搔鼻息的程度,尚且要天机阁以数道法力强盛的护魂符来庇卫。

可眼下,莫说晗璋的修为远远达不到能接人圣令的地步,他里外除了一颗光秃秃的元神,更连半点护持也没有。这种情况去硬碰硬的接触人圣令,所受侵蚀,无异于赤身裸体去岩浆里打滚。

晗璋神志尚未清醒,便觉察到有什么东西在他识海中兴风作浪,等他感知到痛楚时,三魂六魄齐齐震颤起来,元神如遭凌迟,每一刀都不偏不倚的切到那最钻心的关窍处。

也不知挨到第几刀,晗璋终于承受不住,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这一线清明之后,接踵而至的却是内府中更加暴虐的翻涌,晗璋恍恍惚惚想:“我这是要死了吗?”

他勉力挣扎一下,谁知不动还好,这一动立马激起了狂风骤雨般的凌虐。由于迟迟不能与人圣的元神融合,人圣令凶横的真元肆无忌惮的辗轧而来,一波接着一波□□起晗璋的元神。晗璋奇经八脉、五行关窍均被人圣令死死扼阻,他能感觉到的那一刀刀凌迟,不过是最表层的疼痛。

晗璋浑身真元抵受不住,已开始渐渐消散,元神难以为继,也越来越黯淡。再这样下去,他就快撑不住了。

晗璋又挨过一阵痛楚,濒临死境,他忽然无端涌起一个念头:我好想师兄,他在哪里?

想到潜渊,晗璋心神猛的激灵一下:我要不明不白的这么死了,师兄会不会知道?他找不到,会不会很伤心?

晗璋不由自主攥了攥五指,不知哪里冒出了求生的意念:我不能死,我不能不看他一眼就死在这儿!

恰当其时,有金光闯入内府,一枚小小的护魂符凭空罩下,给枯木朽株似的元神撑起一道微薄的庇护。凭借这点喘息之机,晗璋聚起真元,像走投无路的困兽,背水转身,与雕悍的人圣令奋起最后一搏。

摇摇欲坠的内府,全靠晗璋一股意念强行支撑,诸般难以言喻的痛苦,被晗璋一一咬碎吞下。此时求生信念当前,别说是人圣令,就算九天三清正神,洪荒万古道法悉数压于一身,他也敢跃起来与其斗一斗。

原本晗璋的修为一直卡在小乘境界无法突破,负子传授他道法时动用过许多手段,却未能见效。然而有时不见效,可能只是因为逼得还不够彻底。晗璋性情执拗孤绝,倔强得像一株岩石缝儿里长出的韧草,一生都不肯屈服于任何事。一件事,走到山穷水尽处,很多人或许都会知难而退,但晗璋哪怕粉身碎骨,也不知难字怎么写,对于这种人而言,绝境往往才是生机。

人圣令的威压源源不断迫来,那道可怜的护神符很快被碾碎,元神急剧衰弱下去。晗璋满腔桀骜,拼命与其对抗,孤注一掷的心境里,魔心趁机疯长,他左肩的红莲印记倏然灼烧,殷红似血,狰狞可畏。

魔心蒸腾着封堵住人圣令的攻势,几近衰颓的元神从中汲取到无边力量,晗璋自觉内府几乎要焚出火焰,炽烈的煞气架在元神上,滋味不比刚才的凌迟好受到哪儿去,可是,很痛快!

一道亮眼的光华突如其来,玄关一窍处,三花陡然凝聚,五内生机再次复苏。晗璋顿觉内府负荷减轻。而这道光华冲破玄关后并不停留,居然接连冲破三重境界,直接带着元神一跃跨入大乘境界。

暴躁的人圣令,在金光灿灿的元神面前,立马收拢羽翼,投奔上去。两下融合的一瞬,晗璋的意识顷刻与历代人圣的神识交叠在一起。

而人圣令摇身一变,化出一把寒锋森然的剑意,根植在晗璋的元神之上。锋锐的剑气铺展开来,瞬间将无穷真力贯通于内府及各处经脉。透过凛冽的光芒,那把影影绰绰、似有还无的剑意上印出古朴的二字剑铭:炽羽!

晗璋霍然睁开双眼,眼底溢满暗红,飞上他的两侧眼角,各自显出一抹血痕!

这番沉浮变幻,在晗璋好似九死一生般周游了半世,可在孤月和天机阁等人眼中不过须臾。

紫练与神光阵相撞,二者势均力敌,瞬息抵消。等天机阁的人反应过来,晗璋已被扔到了社稷柱上。众人眼睁睁看着人圣令从社稷柱飞出,没入晗璋的眉心。

天机阁四位长老大吃一惊,离得最近的逐辰抢上去,百忙之中朝晗璋内府打进了一道护神符,可没等他继续打出第二道,孤月的紫练已紧随而至,正中他后心。打得逐辰口吐鲜血,跌下社稷坛。

孤月生怕天机阁干涉她抢人圣令,因此施展神力,一道道真元密不透风的递出去,把其他人团团困在战圈中,不容他们再有丝毫余裕靠近晗璋。

等到神光阵中,人圣令顺利融入晗璋的元神,孤月的神识瞬间感应,她敏捷扑过去,催动真元就探入了晗璋内府。

晗璋甫一睁眼,满目血色的瞳孔,刚好对上孤月狠厉的眸光。

人圣令化出的炽羽,余威尚未平息,犹在他内府里澎湃跌宕。孤月操纵神力冒然闯入,一下被炽羽认作外敌,剑势毫不客气的横扫过来!

二者均属于神力范畴,但人圣令乃是上古诸神钦封给人圣的神祗之力,孤月那三百年的神力却是靠着旁门左道盗用得来的,论精纯自然相差悬殊。

而自从以焚毁太岳境为代价,强行借了神力之后,孤月其实很不好。神力带来的负荷太重,一直在压榨她的元神,导致孤月形容日渐枯瘦,气色不断灰败,临敌时也越来越力不从心,神力在她手里威力往往发挥不出五成。但孤月从不认为这是她无法控制的缘故,反而觉得是力量不够强大。因此心心念念想要霸占人圣令和混沌。

结果,第一次与人圣令狭路相逢,便难敌锋锐,生生被炽羽的剑势给扫了下来。系出同源的力量,在孤月内府激起共鸣,油然加重了神力的反噬。

孤月受到生猛一击,勉强维持住半空中的身法,感觉丹田中真气乱窜,气血翻涌。她不动声色的以双掌掌心相抵,潜行运功半晌,压制住不宁的内息。

而趁她这短暂的停顿,天机阁已重整神光阵,阵威冷锐,将晗璋护在其中。三位长老呈掎角之势,全神戒备着孤月。错失方才的良机,孤月想再施奇袭,已经不可能了。

孤月见情势不利,眼珠转了转,笑了起来:“好极了,晗璋你赶紧趁机动手,助我杀了他们。你我师徒今日可联手端了天机阁!”

这话一出口,天机阁三位长老均是一震,不由自主分出了一半精力,戒备起身后的晗璋。但晗璋安然立于社稷柱之下,对孤月的话显得无动于衷。

孤月:“你是我的弟子,天机阁这些道貌岸然的老家伙会对你岂会毫无疑虑?他们或许顾及你人圣的身份,暂时笼络稳住你,日后好拿你当个傀儡操控。一旦你稍有不顺他们的意,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晗璋你心底单纯,如何是这群人的对手?”

逐辰喝道:“你这妖姬住口!休想挑拨离间,这位少侠既然已顺利承接人圣令,便是天命所归的九州护持者,也是我天机阁上下誓死效命拱卫之人,岂有猜疑陷害之理!”

孤月哈哈一笑:“说的好听。如果你们这位人圣注定应该入魔呢?你们还会这样想?”

追风道:“人圣有任何不妥,天机阁自会好好善加规劝。哪怕一时误入歧途,我们也会全力纠正引导。我阁屹立九州数千年,辅佐人圣是最大的使命所在,绝不是你口中那种小人!”

孤月看向晗璋:“你也宁可相信他们?”

晗璋锐利的眉峰逼视着孤月,没有说话。

孤月:“好吧,那就莫怪我不留情面了。诸位,你们可知这孩子是什么来历?知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找到的他?五十多年前,郯国与藤国在两国交界处短兵相接,结果十八万将士全军覆灭,无一幸免。他便出生于那场战火中,两国将士的英灵悉数为他做祭,人圣一出世,身上便带着红莲业火,这可是注定成魔的命格哪!”

溯云道:“但我怎么听说,当年那一役,依照天数,理应郯国取胜。是有人利用七星盘篡改天机,刻意导致郯国覆灭。”

孤月承认得也大方:“是啊,的确是我从中动了点手脚,那又怎样?我不这么做,如何抢在所有人前头夺走人圣呢?归根到底,那些人还是因为人圣而死。”

“简直满口胡言!”

孤月:“你再仔细瞧瞧,这位人圣如今可是连魔心都生出来了,离魔道已然不远,这也是我的胡说?”

众人看向神光阵里的晗璋,果然见他两侧眼角上的红痕宛如烈焰燃烧,一派触目惊心。

孤月又道:“你们还不信,我便找再一个人出来佐证,看你们还有何话说!”

孤月长袖划出一个弧度,探手做了抓取的动作。人群中有一个人随着她的动作凌空越众而出,那人惊叫着摔在了社稷坛前,身上的酒葫芦掉下,咔嚓一声碎成好几瓣。有眼熟的人认出来,他正是被关在天机阁西跨院的负子。

负子一直被关着,秦仲明对他颇为体恤,因此说服了溯云等人,邀请他也参与社稷大会。溯云等人考虑到今天的局面,估计有用的到他的地方,便准许了。负子一直坐在社稷坛下的角落里,身上有符术束缚,并不显眼,不想孤月竟然看到了他。

孤月跨一步上前:“负子,你看守太岳境天禄阁数百年,饱览群书,获知秘辛无数。你说说看,我方才的话有没有依据?”

负子愤愤道:“你休想利用我替你圆谎,你口中所说的依据,我半点不知!”

孤月:“是吗?那么关于天道九百年前的谶言,你也不知道了?”

负子吓了一大跳:“这话你从何听来?”

人群中响起了纷纭的议论之声,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什么是天道谶言。但是其中有些老一辈,乃至天机阁的几位长老却都有所耳闻。

传说当年九重天诸神隐退后,天道化身现世,曾经做过一条可以迎回诸神,终止祸乱的谶言。但是谶言的具体内容,如今世人大都不得而知。加上时间久远,渐渐无据可考,故此没有被三界众人放在心里,此刻这里大部分人也只当个趣闻在听。

孤月:“你只要当着大家的面,把谶言内容说出来,我就解开你身上的符咒,放你走。”

负子神色惶急,看了看晗璋,又看了看天机阁众人,瞧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显然这里人人都想从他身上探听些什么。

他颤声道:“那……那不过是历经战乱后残存下来的寥寥几笔记载,都快一千年了,是真是假,不好断言。”

孤月:“你只管说出来,真假大伙儿自有评判。”

负子依然沉默不语,孤月又道:“即便你今天不说,难道天机阁不会去查吗?这些事情瞒着晗璋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不妨直说出来,也叫他能明白自己在面对什么。”

负子犹豫片刻,方缓缓道:“那记载中说,当年人圣殉道,九天诸神隐退。天道为了复兴三界,迎回诸神,的确做过一个谶言,谶言上讲……”

负子看了晗璋一眼,接道:“人圣堕魔,混沌重生,双煞相克,人间升平。”

晗璋心头一震,瞳仁无意识的飘忽了一下。

孤月笑了:“听见了没有?人圣堕魔!晗璋,这下你该明白了吧!你只是我苦心孤诣打造出来的一把利刃,留着你就是为了对付混沌。你与潜渊,双煞相克,自古以来,混沌与人圣在世间只能存在一个,这是宿命,你信不信?”

台下响起了一阵嗡嗡的凌乱,连天机阁的追风、溯云、奔雷三人也面面相觑,一时人心浮动。而晗璋充血的目光盯向孤月,道:“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孤月冷笑:“不见棺材不掉泪。”

紫光一闪,三道神力雷电般分别击向天机阁的三位长老。另外一股紫练则借着掩护,陡直朝阵中的晗璋而去。原来孤月用言语拖延这些时候,内息已然复元,趁众人分心,她意欲脱身,但是脱身之前尚不死心,仍惦记着晗璋元神内的人圣令。

只见晗璋手腕一翻,掌中真元汇聚出一柄长剑,剑身透着森森杀意,一声低昂的龙吟,炽羽出鞘!

晗璋这把炽羽剑乃人圣令所化,与世间诸般武器法宝都不相同。它没有剑身,而是直接化进了晗璋元神里,成为了他的本源剑。在对敌时炽羽无处不在,晗璋可以动用真元凝聚,也可以捞根木棍树枝,只要注入剑意,都可以是炽羽。

此时,首次出鞘的炽羽,像一匹刚刚脱缰的野马驹子,急于展现自己气势如虹的威压,剑光上附着一层寒霜,刷一下削断孤月的紫练后,见好不收,又睥睨无双的朝孤月压了过去。纵使孤月全神戒备也难免感到气滞,被逼出了几分仓皇,她体内的神力应声而出,同炽羽在半空中相逢狭路。

炽羽出鞘的瞬间,晗璋但觉内府一凉,所有积储的真元顷刻就耗光了。但这感觉并没有给他带来痛苦,反而如浩渺江海生出碧潮,洪涛自远处缓缓推近,白浪滔天,又源源不断生出无涯的力量。这让晗璋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受到了强大的掌控力。

可是孤月那边就没有如此畅意的感觉了,神力凝结的屏障,正被炽羽一点点压碎,灭顶的压迫感当头罩下来,逼得孤月气血翻涌,一口鲜血险些呕出来。

孤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亲手养大的小狼崽子,居然会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为求脱身,她双手掐诀,施展起移花接木之法。电光石火间,她与离自己最近的一人调换了位置。几乎同一时间,炽羽利刃破开了神力的屏障。

孤月逮住这片刻之机,原地化作一团紫影迅速逃脱。等紫气消散,地上片片残存的幢影中,却见负子倒在孤月方才站过的地上,七窍淌血,面容灰败。奔雷上前探了探,抬眼的时候摇了摇头,那是告诉大家,人已经气绝,救不回来了。

晗璋遥遥盯着,神色没有丝毫波动,也不知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不愿当众失态。可在众人窥不到的袖口里,晗璋五指正不自觉的在收紧,攥得格格直响。

他突然一甩袖子,转身刚要去追孤月。忽然社稷坛周围层层叠叠的人影悉数跪了下去,以天机阁以四位长老为首,所有门众俯首在地。

“天机阁参见圣君!”

这一声山呼响彻天际,人群中白衣少年衣衫猎猎,傲然独立,那双瞳中的赤红半点未退,十方世界在他眼中似乎都沾染着血色。

九百年了,人圣再次站到了世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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