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红酒沿着俊美英挺的鼻翼缓缓滴下，此时整个包厢的人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影脸色霎时僵冷苍白。

堂慕羽缓缓睁开双眸，漆沉黑暗的眸子扫过整个饭桌上的所有人，里面没有半分笑意，可他唇角偏又是挑起的，满是矜贵的傲人的冷意：“好久不见呐，老同学们。”

温容月也缓缓睁眼，可在她的视角里只有近在咫尺的高大背影，和自这个背影两侧望过去，整桌的，面色苍白僵冷的人。

第一个在这样僵冷气氛里反应过来的居然是从包厢门外冲进来的港心的经理，他受老板命令今晚专程来迎接港业少东家，谁料人走到这个包厢便从大开的包厢门外不经意看到刚刚那一幕。

等他反应过来，身边的大少爷已经冲进了包厢里。

此时经理脸色变得纸一样白：“堂、堂少！您没事吧？”他哆哆嗦嗦去拿桌上纸巾递给堂慕羽，身后跟着的服务人员慌成一团。

曲凝的脸色在此时的情况下简直变了又变：“堂、慕、羽？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在这儿？”堂慕羽打断她的话，冷笑凝眸看着面前的人，“怎么？私生子此时还应该被发落在国外，不应该出现在清港是吧？我自己的身世我都不太清楚，你老公倒是比我更清楚啊。”

他随手擦了擦额上的红酒，淡淡凝眸看着曲凝，语气冷冷的轻飘飘开口：“你老公叫什么名啊？”

这话一落，曲凝脸色肉眼可见的一白，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你、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堂慕羽笑笑，那漆黑的眸里满是意味深长的波光，“不想说算了，清港还没有我查不到的人。”

曲凝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僵住，整个饭桌上的人满脸恐惧和震惊。

港心的总经理在一旁拼命的鞠躬：“堂少对不起，这个包厢本来不想预约给这位客人的，可她求了我们很久，我们也是没办法……”

“和你们无关，”堂慕羽垂眸擦了擦指尖上残余的红酒，“打开门做生意吗，不过不用担心，以后她应该打扰不到你们了，毕竟，以后她也未必有能力到你们这儿来吃饭了。”

“堂慕羽，你不要欺人太甚！”曲凝整个人好像已经疯了，“你仗势欺人！”

“我仗势欺人？”堂慕羽简直忍不住笑出声，“那你们刚刚对温容月，在干什么！”

曲凝眼睛猩红：“堂慕羽，你就是个疯子！温容月不过是个罪人！她根本不值得你为她这样做！”

堂慕羽：“她值不值得还轮不到你来说！”

他凝眸，环顾饭桌上的每一个人，声音如冰般寒冷：“你们，如果今后谁还敢擅自联系欺负温容月，我就让他，滚出清港！我堂慕羽，说到做到！”

话落，他拉起一旁温容月的手腕，大步流星的向包厢外走。

“堂慕羽！”身后包厢里响起曲凝发疯似的尖叫。

人走到包厢门口的堂慕羽脚步堪堪停住。

他回头，望着曲凝那张此时已经满是狰狞，气急败坏的的脸，满眼冷笑意味深长的开口：“‘堂慕羽，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你能和我交往吗？求求你了，我一定很乖很听话。’”

曲凝的脸色在堂慕羽这番怪异的话语里，还有全包厢所有人的目光中如一张苍白的僵硬的面具似的被人骤然打碎。

堂慕羽：“曲凝，你当年的情书，真是我从小到大，看过的最没水准的。”

包厢众人：“……”

温容月无法知道堂慕羽最后扔下的那番炸弹似的话会给那个包厢带来多么奇异的反应，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随着堂慕羽进到了港心VIP专用电梯里。

港心的总经理人站在电梯外垂手挡住电梯门：“堂少，再次向您表达歉意，天台预约区，已经为您全部清空了。”

堂慕羽“嗯”了一声。电梯门无声的合上。

温容月在电梯明亮的光线里看到了自己还被身前的人紧紧握住的手腕，他的手很热，不知是因为怒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扭动，堂慕羽握得似乎并不太用力，可还是挣不开。

“松手。”她冷声。

面前的身影僵了一僵，然后，缓缓松开了手。

电梯再开时，入耳已是优雅醉人的音乐，缭绕鼻端的咖啡香。

港心的天台竟是一座装修奢雅的咖啡厅，这里显然并不是普通宾客能上来的，服务人员走上前来专程为二人带路，堂慕羽挥挥手让他离开，自己在前引路，带着温容月来到咖啡厅视野最好的角落。

纯白的皮质沙发围绕着矮桌而设，脚下的木格地板有氛围灯光点缀，而在沙发一角之后，一根垂钓竿似的黑色金属杆吊起一个造型别致的白色洋伞，只是此时伞面收起，这就使广袤的绝美的城市灯光夜景在整个天台范围外无限延展。

可此时的温容月却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在意这些。她只是跟着他走到座位前，安静站在原处。

温容月：“你带我来这儿，还有什么事吗？”

堂慕羽转过身来，温容月发现他和自己一个月前见到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头发稍长一些，整个人矜贵俊美，但隐有杀伐之意，那是不同时年少时的温润。

他的灰色风衣和白色衬衫上还有红酒渍，是刚刚为她挡掉的那一杯。

堂慕羽：“你不该再联系曲凝，那个人，上学时候就……”

堂慕羽没说完，但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他凝眸静静看着她。

温容月不由自主躲避那目光：“不是她邀请我来的，是齐彩蕊。我没想到，她也变了。”

堂慕羽：“人都会变的。”

温容月抿抿唇：“你其实不该在刚刚包厢里说最后那句话，女孩子的情书，被别人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会真的很丢脸。”

堂慕羽声音微冷：“那个人不值得你同情，当年她在一班，在你的背后，还做了许多暗地挑拨之事，我已经放她一马了。”

话落，他像是想继续解释清楚：“除了她的，我从没把别的女孩儿的情书说出来过。”

温容月浅色的眸略显惊讶的望过来：“还有别的？”

堂慕羽不知为何，漆黑的眸竟然因为她这个问题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嗯，很多，只是当年我不想让你知道，藏的还挺辛苦。”

广袤的夜色因为他的这一句话而骤然变得柔和，在那漆黑的如缠绕似紧紧看着她的眸光里，温容月忽然警醒过来，她转身，低声：“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先走了。”

“为什么要出头替我说话？”

身后声音响起，脚步猛的一顿。

温容月转过身，对上的，是堂慕羽不躲不避直直望向自己的俊颜。温容月分不清那眸光里汹涌的神色代表了什么。

她垂眸躲避：“因为我知道他们说的不是真的，我只是讨厌很别人在我面前诽谤他人。”

堂慕羽：“那他们说你的时候，你就只是安静听着？”

温容月：“因为我早就习惯了。”

堂慕羽：“你明知那个包厢里不会有人帮你，你当众动手，很可能会遭到报复。”

温容月沉默了，她静静凝视着面前堂慕羽的眼睛，这一次，他看清那双眼睛里闪着希冀的光，温容月发现，这一个又一个连着问题里，他明显想向自己确认什么，确认自己为什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会帮他说话？确认自己站在他这一边，难不成是因为心里还想着他？

可确认了又有什么用，他连未婚妻都有了，又何必跑来纠缠自己。

温容月默了默，面容平静，一字一句：“你高中时帮过我，这次，算还清了。”

那双漆亮的眸子里的光霎时熄灭，堂慕羽几乎有些呆然，满目痛色：“还清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吗？”

温容月：“嗯。桥归桥，路归路。”

话落，她转身，毫不犹豫的向来时的电梯走去。

他为她清空整个天台，她却连坐也没坐。

偌大的天台上夜风融融，堂慕羽一个人呆站在原地望着那刚刚关上的电梯门许久许久，半晌，他像是自言自语般的缓缓开口：“可这次，是你先招惹我的。”

*

温容月坐地铁来，又一个人呆呆坐地铁回去。等她想起来去看微信的时候齐彩蕊已经发了无数的信息，有文字还有语音，温容月一条也没听，直接将对方拉黑。

她甚至在新好友申请那栏看到曲凝的好友申请：对不起，温容月，原谅我。我知道错了，让堂慕羽放过我吧。

一连好几条。

温容月感叹于这个人从小到大演技之精湛，又在心里不无嘲讽的想，凭什么她觉得我就能掌控堂慕羽做什么呢？未免也太瞧得起我了。

她当然并不会通过，包括齐彩蕊打来的手机号，一并拉到屏蔽名单里，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她新租的房子在距医院和托管中心都不算远的紫园小区，小区很老旧了，房子装修也普通，因为这房子半年后房主还有其他用处才刚好愿意答应温容月的短租。

谁料温容月才刚走到自家楼下，就看到周蓓像只流浪猫似的蹲坐在木制楼梯的长椅上，一脸的可怜：“月月，收留我一晚吧，我只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