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烧红了半边天空，引得许多学生忍不住频频往窗外看，有几个胆子大的偷摸拿出手机拍照。在这样氛围下，广播站放的歌都要好听了些，蒙着轻轻柔柔的滤镜。

沈羡瑶跟着音乐旋律微微晃着肩膀，却发现身边的宋静雯耷拉着脸，表情可算不上开心。

她在宋静雯眼前伸手摆了摆。

宋静雯小嘴一撅，轻哼道：“怎么偏偏放这首歌，我向广播站投稿了八百次也没被选中过。”

这首歌恰好是她爱豆的对家的作品，粉圈关系非常焦灼，她的不爽几乎摆在脸上。

“还可以自己投稿啊？”

“当然，”她点点头，“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歌，我下次给你一起报上去。”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沈羡瑶揽过宋静雯肩膀：“今天难得我留校晚自习，一起去图书馆不？”

她瞬间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哀叹道：“拜托，我们班的班主任可是灭绝师太啊。真羡慕你们四班，学生自觉老师管的也不严，不像我们，这学期强制留教室自习，说是怕我们在图书馆偷懒开小差。”

话音刚落，铃声就催命似的响起。

“瑶瑶我先不跟你聊啦。”宋静雯立即一溜烟地跑走了。

沈羡瑶看着她兔子似的背影，无奈摇摇头，拎着书包向图书馆走去。

说真的，晨星的图书馆确实各方面都建设的很完善，空间明亮宽敞，一共两层，还摆了不少养眼绿植。沈羡瑶去图书馆的次数不算多，现在还觉得有点可惜。

她站在图书馆的电脑前检索，按着指示先后来到B区和J区。

很快她便找到了《优秀高考范文赏析》，夹在臂弯里继续往J区走，一排排书架摸过去，最终锁定了《空间的艺术》。

正准备伸手去拿的时候，几道奇怪声音忽地钻入耳中，隔着两排书架，细微又清晰。隐约有两个穿着校服的身影透过书架缝隙印出来，安静空气里响起脸红心跳的喘息和交缠水声。

沈羡瑶猝然僵在原地。

这是在...接吻吗？

耳尖瞬间烧红，她拳头因为尴尬紧紧攥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即使她什么也没干，却比此刻正在偷偷约会的小情侣还要慌张。

好奇心作祟，她壮着胆子悄悄探出一半脑袋，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两团晃动影子。

突然，她衣角被人揪住，紧接着就连带着身子一起往右踉跄几步，勉强站定。差点叫出口的惊呼在看清来者时硬生生噎了回去，她睁圆眸子，冲着捂住她嘴巴的江昱然眨了眨眼睛。

确定她平静下来后，江昱然慢慢将手移开，还佯装嫌弃地在她校服上蹭了两下。

“你干嘛？我差一点就看清是谁了。”沈羡瑶低声忿忿道。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八卦？”他右眉一挑，尾调也有些欠揍地上扬。

她不吭声了，到嘴的瓜飞了，搁谁不生气。

两人就这样在原地僵着，那对小鸳鸯还不知晓自己已然被人撞破，仍腻歪在一起，没多久又响起新一轮亲吻声。沈羡瑶只觉得脸颊烫得比刚才还要凶，低着脑袋脚趾抠地，只用余光时不时瞄几眼江昱然。

与空气接触的肌肤燎起一片鸡皮疙瘩，周围温度都升高了些，彼此起伏的呼吸不合时宜地陡增存在感，在这样微妙氛围下平添了几分暧昧。

她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又没忍住往旁边瞥了一眼，却正好和他投来的视线撞个正着。

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江昱然拽了拽领子，开口调侃道：“干坏事的又不是你，怎么这么心虚。”

沈羡瑶没理会，轻哼道：“你不是风纪吗，这你都不管？”

“我又没说我不管。”

话音刚落，他伸手将书架最边上的一本没什么分量的书推了下去。

“啪！”

书本落地，不远处的小情侣不约而同浑身一颤，立即松开对方保持了一段距离，像受惊的兔子四处张望起来。

江昱然懒洋洋地收回视线，从书架后走出来。

“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方才还有些吊儿郎当的声音此刻严肃了几分。

两人用蚊子般细微的声音不情不愿地报了名字，飞快地夹着尾巴逃走了。

既保留了一定体面，又尽到了职责。

沈羡瑶轻啧两声，默默将书架上《空间的艺术》拿下来抱在怀里。

江昱然解释道：“图书馆J区的藏书都比较冷门，通常没什么人来，所以他们才敢在这里约会，基本一抓一个准。”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好奇问道：“江昱然，你有喜欢的女生吗？”

他跟在后面，脚步突然一滞：“...问这个做什么？”

沈羡瑶耸耸肩膀：“没什么，就是好奇，你这样的人肯定有很多眼睛盯着你，有也不敢谈吧。”

他却轻嗤一声，说：“有什么不敢的。”

“哦？”她饶有兴趣地转身看他。

江昱然默了两秒，先一步别开眼神。

“下学期我就不当风纪了。”

虽然跟他们谈论的话题没什么关系，但沈羡瑶仍感觉有些意外，她慢下脚步和江昱然并肩一起走，继续问他：“为什么？做风纪多爽啊。”

“有什么爽的，”他淡淡道，“吃力不讨好，浪费时间。”

“本来也到了换届的时候，做了一整年三好学生人设我爸那边应该也交代够了，接下来我想把更多精力放到自己身上。”可能是因为拥有共同的秘密，他在她面前竟没什么防备就自然地袒露了自己想法，忽地感觉轻松不少。

江昱然将目光落在沈羡瑶拿着的书上：“你是确定要艺考了？”

她抱紧怀里的书，有一瞬迟疑，最终却还是应了声算是承认。

她提前做了不少功课，江大历年都是年底校考，专过文排。她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够通过，只能在文化课上也加倍用功给足底气留条后路，但这样一来压力着实大了不少。她不是喜欢半路开香槟的人，只想默默地朝着自己目标努力，不留遗憾就好。

“挺好，”他点点头，“你自己考虑清楚就行，还挺适合你的。”

沈羡瑶权当他是在说客套话：“适不适合你还能看出来，怎么看。”

他想了想，回道：“气质。”

神戳戳的，她“噗嗤”一笑，没接话。

“你别不信，我这人看人一向准，之前陆洋阳卡位进四班就是我算出来的。”

呦，看不出来还有这本事。

沈羡瑶配合地捧场：“是是是，那大师你给我算算，我考江大这事能行吗？”

江昱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眼里漏进窗外细碎阳光瞳色都浅了些，显得张扬有神。他嘴角慢慢勾勒出一个上扬弧度，却又比刚才多了几分认真。

“要我说，你指定行。”

-

已经快深夜零点了，卧室的灯仍然亮着，沈羡瑶坐在书桌前苦恼地将头发抓成鸡窝，无意瞥见小镜子里自己独特的造型，幽幽叹了口气。

林澍给班里几个数学拔尖的学生发了一套卷用来拔高，虽然只有五道题，但据说堪比竞赛难度。前面做的都还算顺，她在最后两道卡住，在草稿纸上反复演算，却陷入了思维定势，脑子越来越混乱。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名，她犹豫半晌，拿起手机。

这么晚了，会不会有些冒昧？

几分钟后，她试探地发送了一句：[睡了吗？]

半晌没回应，正打算放下手机时，突然两声震动响起。

[江昱然：没。]

[江昱然：怎么了。]

她抿抿嘴，拍了张照过去，斟酌着措辞在聊天框中输入。

[第四题的括号二你会做吗？我有点卡。你生物的那组实验题写了吗，我刚做完，可以帮你看看。]

她盯着打好的字看了会儿，又想起之前江昱然说过的话，捏着手机的指腹微微收紧，最终还是将后面的那句删掉了。

过了两分钟，江昱然发来图片，是那道题的详细步骤，顺便附上图解。

[这个确实有点超纲，我也想了挺久，考的端点效应，还是得分情况论证。]

沈羡瑶放大图片，在草稿纸上从头到尾把步骤顺了一遍。

[序号二怎么就舍了？我算了两遍感觉是可以的。]

备注在江昱然和对方正在输入中反复横跳。

她耐心等了会儿，却只收到他发来的几个字。

[你现在方便吗？]

沈羡瑶握着手机微微一怔，回了个嗯。

视频聊天申请的铃声猝不及防地响起，孤零零回荡在房间里。她吓得一颤，手机差点没拿稳，下意识往门外瞥了眼，拇指急忙去摁音量键。申请还没有通过，她将耳机塞入耳朵，盯着绿色接通键犹豫几秒，深吸一口气，点了下去。

视频接通。

一张崭新白纸出现在屏幕里，没有使用痕迹，可以看出是现找出来的。和白纸一同入镜的只有江昱然的右手，他没像平时习惯的那样漫不经心的转笔，反倒是将笔帽轻轻拔出又再度摁回，来回几次。

啪嗒，啪嗒。

“...江昱然？”她试探地喊了声。

“嗯。”那边沉默两秒，总算有了回应。

“我还以为你卡了。”

“没，”他微微一顿，又接着说，“这道题解法有点复杂，打字说不清楚，我在这儿给你讲。”

清冽声音透过听筒钻入耳中，沈羡瑶重新将视线落回卷子，跟着他的思路飞快转动手腕，好像又回到四班教室。

他写完最后一个不等式，问她：“懂了没？”

沈羡瑶点点头，却意识到他看不到，又出声回复一遍。

又是一声淡淡的“嗯”。

空气突然凝滞，陷入漫长沉默。

本来以为讲完题就结束了，一时间却谁也没挂断通话，沈羡瑶后知后觉自己在莫名其妙的憋气。快说点什么，随便说点什么都好啊，江昱然怎么不吭声啊，网卡了？她脚趾偷偷开始施工，要不要就这么挂掉？好像不太礼貌。

氛围因为通话的意外延长而变得微妙起来。

沈羡瑶悄悄瞥了眼屏幕，却不由愣住。

对方的镜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转过去，隐隐露出上半身。江昱然穿着一件黑衬衫，像是丝绸材质，领子系扣解了两个，显得皮肤愈发的白，凸显的喉结微微滚动。

“那个...你镜头转过去了。”她好心提醒道。

江昱然“哦”了声，却没将镜头翻转回来，只是将它随手摆在一旁露出不人的位置。她眯着眼睛往他身后瞅，只看见绮丽灯光变换不停，一会儿紫一会儿绿，总而言之看起来...不是那么正经。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副业还挺多的哈。”

......

两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气氛更诡异了。

江昱然气笑了，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这是氛围灯，我在工作室。”

两台屏幕大小不一的电脑，连接着旁侧音响，电子琴后的墙上挂着不少乐器，沈羡瑶一眼就看到了那把扎眼张扬的红色电吉他。角落里毛绒绒地毯上放着一个床垫，铺着简单床品，头顶贴了几张海报。

“哦哦这样，”她找补道，“那你这睡衣..还挺特别的。”

江昱然脸色越来越沉，干脆利落地挂了视频。

“睡了。”

strong哥自信掏出了自认为最帅的皮肤，惨遭开屏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