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闭的影子空间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姜妗成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姥姥小瞧你了！”

真是英雌出少年啊！

姜妗成的胸膛每起伏一下，佩塔尔就受到一次挤压，她胳膊肘夹着的兔子腿怼着她的腰子，一并来攻击她。

她再忍了两三分钟，直到刻莱诺汇报“竹竿爬远了”之后，她才敢解除魔法。

顿时，影子空间里的所有物体都浮上地表。

佩塔尔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空气，脑袋因为缺氧和构建新魔法而隐隐作痛。姜妗成往纳菲斯爬走的方位看了一眼，收起了匕首，没有追杀的意思。

“……怎么……要我向，光明神发誓吗？”姜妗成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佩塔尔想完全打消对方的疑虑，只能发誓了。

誓言在这片大陆上受到神明的承认，提出誓言的那方需要明确违反的惩罚，如果只规定了义务而无违反惩罚，不同的神明会看心情降下不同种类的神罚。誓言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才会成立。

适用于任何一个应有保障的场合，但也要注意一方钻另一方誓言的语言漏洞，造成一人获利的局面。

以及，向半神及以上的神明发誓才会纳入约束法则中，否则誓言本身相当于放屁。

刻莱诺在佩塔尔脑中科普道，顺便补充了一点冷知识，让佩塔尔原本就疼的脑袋更炸了。

姜妗成把佩塔尔拉起来，拍干净白衣服上的草屑，边拍边道:“不用，姥姥相信你。”

“在东国，也有五岁小儿伏虎的记载，姥姥不该先入为主地怀疑你。”

她原以为佩塔尔等不及打好基础，与山区上围的高阶魔物签订了出卖灵魂的契约，现在看来佩塔尔的魔力虽鬼祟了些，基本功倒也扎实。急躁的人反而是她。

况且佩塔尔都提了要向光明神发誓，谁都知道神罚可怖，那更不会在诓她。

如此一来，姜妗成也放心许多。契约只要有一方死去，契约上的条款便统统不成立，她还想着要先屠了那莫须有的魔物，好打破契约。

起码得让小佩塔尔平平安安的！

“这件事先放一边……来说说你打算和达特一换一的事，”佩塔尔呼吸渐渐平稳，她分析起现状，“达特死了还会有下一个达特，杀了达特对你来说不难，难的是你想顶罪赴死，我和古利奈怎么对抗恶性事件发生后，中央教廷派来的下一任神甫？”

“什、什么一换一，你怎么知……不是，姥姥完全没想过哦！”姜妗成的眼睛望天望地，就是不肯看佩塔尔，要不是她对身体的掌控良好，此时手指就开始无意识地绞袍子下摆脱的线了。

也是非常不适合撒谎的类型呢。佩塔尔和刻莱诺对于这位大姥姥的共识增加了。

佩塔尔懒得拆穿姜妗成，她道:“成为神甫的最低要求是五阶一星魔法师，并且在昔兰尼居住的时间超过十年。”

这些条件都是达特在祷告仪式后，作为炫耀的话说出来，被她牢牢地记在心里。

“我有个主意。”佩塔尔的脑袋不痛了，就是肚子有点饿。她得马上想出一个有望实现的计划，姜妗成的心理防线正在松动，这正是她的机会:

“只要我们将达特的死亡伪造成意外，同时古利奈在达特死前成为五阶一星的魔法师，来确认达特死因的检察官势必会让古利奈暂任神甫，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先例。”

佩塔尔还记得达特说到“女神甫”时鄙夷的表情，他恨不得用全天下最恶毒的词形容那位与他毫无交集的神甫，丑陋得令她骟心大发。

“等一下，”姜妗成举手提问，“你怎么确定检察官一定会让古利奈暂任神甫？”

“因为这个又穷又破魔物还多的地方没人想来，”佩塔尔快问快答，她借题说了一嘴八卦，“达特是猥亵了某位红衣主教的男宠，被发配来的。”

给教堂和修道院供柴的男伐木工嘴巴很碎，佩塔尔常常听见他与教堂的男员工议论达特，但表面上却是一副十足的狗腿子模样。

托他们的福，她听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姜妗成抱臂做出思考的姿势，沉吟了一会儿后以拳击掌，道:“好主意哎！那实施起来要多久呢？”

好什么好！没有人想过“将达特的死亡伪造成意外”这个先决条件的高难度吗？

还有达到五阶一星，谁办得到啊！古利奈都三十多了，这么为难一个中年女人真的好吗？

刻莱诺的精神小人在佩塔尔脑袋中乱跑，嚎叫着:“我知道妳是缓兵之计但不要张口就来啊啊啊啊啊啊——！”

吵死了。佩塔尔手动给刻莱诺闭麦，伸出手，竖起三根手指头，想了想，又放下去一根，“三年、不，两年，给我两年的时间，我会想办法做到。”

呸！真敢讲！先不说五岁小孩和老婆婆要如何把五阶魔法师的死亡伪造成意外，让古利奈两年内从三阶提到五阶根本就不现实！

提个两星还好说，但那是整整两个大段！是，佩塔尔是天才，那古利奈也是吗？干嘛不说三年，还能多拖一年呢！

刻莱诺急得团团转，祂一点都看不懂佩塔尔到底想做什么。

“好啊，”姜妗成爽快地认同了这个难如登天的计划，她伸出拳头停在半空——刻莱诺险些以为要扁佩塔尔一顿，“古利奈那边你去说，我暂时不和她见面了……有什么要姥姥帮忙的？”

听到“还会有下一任男神甫”后，姜妗成的心沉甸甸的，她反思自己的决策太过轻率，还好被小佩塔尔拦了下来。

两年，足够她再次熟悉山区和教堂的布局，并和屏障外的姊妹们取得联系。为击杀达特做更充足的准备。

佩塔尔和姜妗成碰了个拳，她看着自己麻杆一样的手臂，道:“当然有，从明天开始你要带着我训练体能，就以你年轻时的训练强度作为标准。”

“没问题，没问题，姥姥一定给小佩塔尔上强度，”姜妗成转眼间又搭好了烤架和柴堆，下方围着一圈石头，“来来来，先烤兔子！”

这回是真饿了。佩塔尔打开树叶，拿出腌制好的兔子串在木枝上，安置在烤架中间，想点火时发现自己还没学会火魔法。

姜妗成当即扯下袍子下摆的线头，团成一团预备钻木取火，佩塔尔连忙阻止:“……等我一下。”

照刻莱诺的说法，火魔法的本源归属光明阵营，她用深渊魔法的思路肯定会受到排斥，她又不能当着姜妗成的面恐吓火元素。

那么……她右心脏的烹饪魔法，该到它出场的时候了。即便还不能自如的控制，但她进入了烹饪环节，右手已然亮起了浅浅的暖色魔力。

佩塔尔的左手背在身后，尽量不调动左半边的深渊魔力，她的右手向柴堆一挥，火元素遵循她的心意汇集，一簇小小的火苗燃起，顷刻间蔓延到了整个柴堆。

刻莱诺震惊道:“不是，我还没教妳用火魔法呢！”

佩塔尔在烹饪魔法的辅助下轻松地控制火焰的温度，她转动着木枝使兔子烘的两面焦色均匀，“你懂什么，这叫反抗的第一缕星火。”

拿来烤兔子是吗！刻莱诺怒吼道:“说人话！”

“……很难吗？”

啊！祂真的没法和这个有点天赋的家伙交流！虽说四大基础元素理论上来说魔法师都能够使用，但只会其中一二的人比比皆是，更遑论作为黑暗神的神茧之躯的佩塔尔了！

祂受够了，祂想看佩塔尔出糗就没成功过！

在佩塔尔的精心烤制下，兔肉很快滴下油脂，两面呈漂亮的焦褐色，她在撤去火焰前撒了最后的一把盐，借着余温让咸鲜融合，增加风味。

只有佩塔尔看得见的暖金色魔力也源源不断地流入兔肉，待她取下串着兔子的木枝后才停止，一道喷香的辣烤全兔就出炉了。

“一人一半，头归你。”

佩塔尔的舌头舔舔嘴里东一个西一个的凹坑，不想挑战乳牙的咬合力，她忍痛放弃了美味的兔头。

姜妗成在溪边洗干净了匕首，顺带捧了一捧水来浇在烧过的木柴上，防止其二次燃烧。

她先剁下兔头，再将烤兔子沿着脊骨劈开，正好是对称的两半。她满意地打量了一秒钟，当她感慨自己宝刀未老的时候，嘴里已经塞进了半只兔后腿。

刚出炉的兔子对佩塔尔来说太烫了，她用手指尖提着兔子前腿的软骨，噘着嘴呼呼吹气。

最后还是没等凉下多少，烤兔子的香味太馋人，她没吃几口就哈气，一半是被烫的，一半是被辣的。

四颗灯角果，腌制三十分钟，对这只兔子来说刚刚好。包裹兔子的叶片意外的给成品带来了一丝清香，要说相似，大约和荷叶鸡差不多。

兔腿的外皮略焦，一口咬下，兔肉和豆腐一样嫩，像在唇齿间跳踢踏舞，一没注意嚼就滑到了喉咙口。

嘬嘬声传来，姜妗成熟练地扯开兔脑壳，吸里面的脑花吃，含混不清地点评道:“好吃，超级好吃！就是脑花儿还不够入味……”

脑花么。佩塔尔啃完属于自己的半份兔子，留下一根兔前腿，撕下树叶将前腿包严实，再用裹盐的布条在上面打了个结。

她若有所思地舔干净手指，问道:“灯角果你是在哪找着的？我多摘点回去晒干磨粉，下回给你做麻辣兔头。”

媎妹们，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庆祝佩塔尔在异世界第一次吃上熟制的肉！

星星之火，可以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