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言言一直端着的身姿,因系统一句「任务完成」而松懈下劲儿,连双肩都显得舒展了些,好似被热水冲泡开的花茶,在水中绽放出原本的姿态。
【可算完了———】
她在脑中跟系统开小差,却不防那边厢的柴玉关突然发难!
他扑身向上,一口咬住白静的咽喉,其势之猛,仿佛荒野中饿到两眼发绿的孤狼,死也不肯放过嘴里的猎物。
书言言心下一惊,头皮都麻了!
那电光火石间,她都不晓得柴玉关是怎么做到的?
她更不晓得白静怎么就能把脖子送到柴玉关的嘴边?
但白静本也不是好相与的。
拼着同归于尽,她抬手一掌就拍向柴玉关的后心,直将他打得七窍流血,顷刻之间便一命呜呼。
白飞飞在旁仅迟了一步出手,就已是尘埃落定。
她只来得及抬掌掀飞柴玉关,一把抱住白静倾倒的身子。
却不想,翻过面儿的柴玉关虽死相惨烈,面上却是带着笑的。
那笑意既显得狰狞又像是解脱,仿佛在说着———本座求仁得仁,求死得死!只不过临死前还能拉个垫背的,已是赚了!
王云梦见状恼得很。
她本想留着柴玉关好生折磨,非凌迟怎消她心头之恨?
可眼下柴玉关说死就死了,而白静看着也命不久矣,这一时之间仇人尽绝,竟让她有些空虚寂寞冷了。
“罢了,罢了。”
王云梦幽幽一声叹息,抬手抚了抚云鬓。
在施然然地拂袖起身后,她朝王怜花飞过一个眼神,摇曳着身姿就翩然离去————「急风三十六骑」虽然武功不济,但个个相貌俊俏还身板结实,玩玩也无不可。
........竟是前脚刚死了倒霉前夫,后脚就要去觅小狼狗了。
王怜花知道自家老母亲是何德行,可以说她一个眼神他就了然于心。
当儿子的还能阻止母上大人寻欢作乐不成?
他只得一脸漠然地随她去了。
白飞飞搂着白静顿坐在地,抬手就点了她身上几处大穴,缓了血流的速度,但除此之外她已做不得更多。
柴玉关也不知长了什么牙口,那一口咬得又深又狠,几乎要扯下白静的喉管,如今她咽喉处血糊一片,伴着她嗬嗬的气声,教人只一眼便觉得怵目惊心和不忍心。
白静歪躺在白飞飞的身上,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就像立在风中的沙堆儿,没一会儿就要被吹干净了。但她的眼睛还有一点儿微光,在寻到书言言的身影后竟是抬手朝她招了招。
书言言只当白静有何临终遗言,不疑有他地走了过去。
她半跪下身子,秉着做戏要做全乎的态度,俯首恭敬道,“母亲。”
白静的嘴里依旧嗬嗬做声,却是招手让书言言再靠近一些。
这下书言言就觉得不对劲了,暗道,“她该不会也想学柴玉关,临死前要拉个垫背的吧?”
一想到这儿,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恨不得立马退出一射之地———开玩笑,你以为「请君勿死」好受啊,我好不容易才赚回几年的寿命,是留着给二重身陪伴白飞飞用的,要是临门一脚死你手上,我冤不冤啊我!
“母亲,有什么事儿您说,女儿听着呢。”
书言言只当没看懂白静招手的意思,说话的同时一把握住她的手,两人之间隔着一臂多长的距离,警惕得简直不近人情。
白静的眼底划过一丝怨毒,也终于暴露出真实的面目。
她见事不可成,竟自书言言的手中脱掌而出,反身朝扶着自己的白飞飞拍去。
书言言当即手脚都凉了,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姐姐!!!”
旁的诸如沈浪熊猫儿和王怜花,因鞭长莫及,也只得眼睁睁看着,目光中或惊或诧或忧。
众人的神色巨变反衬得白飞飞不慌不忙。
她似乎早有预料,侧头一躲,抬手便跟白静对上一掌。
两方内劲相拼,一股气浪轰地炸开,差点儿没把书言言掀一跟头。
待动静平息,她抬眼看去,就见白静失了面具的遮挡,一张可怖的面容上满是难以置信和刻骨恨意。
一抹血自白飞飞的嘴角蜿蜒流下,面色苍白的她显然是中了内伤。
可她神色自若得仿佛无事发生,看着白静的目光更是波澜不起。
“母亲,这该是我最后一次唤你了。”
“知母莫若女,我是这般的了解你,犹如了解我自己————”
“———柴玉关都下地狱了,留着他肮脏血液的一双女儿,又如何能留存于世呢?”
白飞飞说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眉眼间更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却原来她也有恨,不止是恨着快活王,还恨着逼她去恨的白静。
“你从来都不愿意我同翩翩有一日快活,在憎恨柴玉关的同时也在深深厌恶着我们吧。可这怎生是好?我也不是个乐意让人如愿的恶毒女人。”
“从今而后,我会带着翩翩好好生活,遍览山川大地,看尽人间喜乐。你大可睁眼看着,好生看着。”
这世间最恶毒的,可不就是让人死都闭不上眼么?
白静五指成爪,想一把抓烂白飞飞的嘴脸,可临死之际臂重千斤,让她抬手都成问题,最后只得失重落下,真真是死不瞑目了。
白飞飞垂下眼眸,掩过一闪而逝的悲恨。
她将白静抄膝抱起,同书言言轻声说了一句,“走吧,我们回家。”
「白翩翩』连忙点头,却差点儿因为凤冠太重而一头栽倒。
她索性一把将其摘下丢开,任满头青丝倾泻而下,松了系口的红绫也随之飘落,露出她一如往常的剪水双瞳。
对于白静的死去,「白翩翩」紧跟白飞飞的步伐,对之波澜不惊,但白静总归是她们的生母,该给的体面还是得给。
她四下一寻,将缺了一块儿的鎏金面具捡起,重新给白静戴上,这才道,“好了,可以走了姐姐。”
两姐妹就这般旁若无人,抱着刚刚死去的生母径直离去。
旁的那些人只得木愣愣地看着她们的背影.......想拦吧,却谁都不知该怎么开口。
关外的风因为卷着沙砾,吹在身上都能觉出两分粗砺。
而随风飘来的还有俩姐妹仿佛谈天一般的话语。
“姐姐,母亲死了,你是不是就成为幽灵宫宫主了?”
“大仇得报,还要什么幽灵宫?待我们回去,便将如意她们都散了吧。”
“啊?那我们不就无家可归了?”
“翩翩,这几日我学到一件事,片瓦篷盖,有牵挂之人在的地方才是家。”
“呜哇......感觉姐姐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姐姐,那我们以后该以何为生?”
“嗯......不如当赏金猎人?”
“啊?!那不是跟沈大哥抢人头么?”
......
..........
再多的话似乎就着风沙飞到了天际,已然教人听不清了。
王怜花走过几步,弯腰捡起凤冠,是一脸的可惜。
他遥遥望着俩姐妹的背影,尤其是「白翩翩」的,语带幽怨道,“过河拆桥,用完就扔,看似无辜之人最无情啊。”
熊猫儿抬手拍了拍王怜花的肩膀,大摇大摆地从他身侧走过,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可能姓白的姑娘,心都跟铁做的一样。”
沈浪也拍了拍王怜花的肩,潇洒走人,只留下一句自带三分笑意的话,“习惯就好了,王大公子。”
*
古时婚嫁,亦是昏嫁。
行拜堂礼时大多在傍晚时分。
大漠黄昏,孤影斜长。
偌大的「快活城」笼罩于暮色之下,竟是大半都隐没在阴影之中。
人亦是如此吧。
被仇恨浇灌开不出白色的花,但向阳的心,会让人去抓住那一点光。
*
书言言在白飞飞反杀白静时就知道自己可以走了。
她让系统将其导出,留下二重身陪伴白飞飞左右。
过去她曾担心的一切似乎都不会发生了。
白飞飞远比她想象的坚强,或许早在有「白翩翩」存在的时候,她就已经跟原著里的她不一样了。
“真希望白飞飞能跟沈浪在一起啊。”
“若是在乎的人再多一些,她或许就不舍得死了,对不对?”
后记:
白飞飞踏遍中原九州,最后带着白翩翩寻了一处山谷住下。
这里其实无甚出奇,只是一到夏天,满山谷会开出一片不知名的野花,状若蝴蝶翩飞,正合了她们俩的名字。
白飞飞寻了一棵大树,将白翩翩安置在树荫下,又寻了一块木材,亲手刻下白翩翩的名字。
木屑如雪花落下,微风一吹,直吹到百里花田。
花丛中,有个小娃娃冷不丁冒出头,倒腾着小腿朝白飞飞跑来,最后一脑袋撞进她怀里,脆生生地唤了一声,“娘!”
白飞飞放下手中的物什儿,为小娃娃轻轻拍去身上的泥巴,原本清冷的眉眼因他一声呼唤而添了三分暖意,她柔声道,“阿飞为翩翩姨摘到花花了吗?”
名唤阿飞的小豆丁乖乖点头,举起手中的花束就给他的娘亲看。
比起他爹总是未语先带三分笑,他小小年岁竟是不苟言笑,显得分外沉稳,若非大大的黑瞳中满是求夸奖的期待,实在看不出他才四岁。
白飞飞接过花束,抬手摸了摸小阿飞的头。
正在这时,小院儿的木门被人一把推开。
小阿飞寻声望去,脸上蓦地绽开大大的笑容,“爹爹!!!”
来人长得同小阿飞有五分像,若是带上笑意,便像了七分。
他举起手中的猎物舞了舞,挤眉弄眼地跟小阿飞表示今晚有肉吃,眼眸一转望向白飞飞,却是陡然温柔缱绻了三分,“飞飞,我回来了。”
白飞飞牵起小阿飞的肉手,朝来人走去,说话时那声音和煦得犹如三月的风。
她应声道,“欢迎回家,沈浪。”
作者有话要说:咕咕:这个后记作为番外OK吗?若是不够请扣一,等正文都写完后,我会把番外咔咔补上哒。
下一章:书言言漂流记
ps:咕咕这智商,权谋大戏是不要指望了,政治觉悟全靠赵敏自己,书言言和系统只能负责帮她严防死守命定的桃花。感谢在2023-06-07 19:59:58~2023-06-10 13:3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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