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身旁人莫名的恐惧，林南延停下脚步，弯腰看着姜晴眼中映出的自己，随着他的靠近，女孩瞳孔中的人影愈发清晰可见。
“你觉得，命运是什么？”
“命运，”姜晴思考着，“命运就是一个人从出生走向终点的一条线吧。”
林南延直起腰，用手拉着姜晴的书包带，推着她向前走。
林荫小道上，两人脚下的路笔直笔直的，一眼看不到头。
“那你又觉得，什么是既定的命运？”林南延又问。
姜晴无意识地跟着往前走，沉思着他提出的问题，“就是，就是单向时间线上应该行走的轨迹。”
“应该？你觉得一个人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是由命运决定的吗？”
“不，”这次姜晴迅速回应，“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始终是由做出决定的那个人掌握的。”
“所以，”林南延拉长声调，“你还觉得命运是既定的吗？”
迎着夕阳，风吹过街边树叶，哗哗声作响。
林南延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她耳边，“没什么命运不命运的，人只要活着往前走，遇到的事，碰见的人，做出的决定，都时时刻刻在发生变化。”
“命运在过去，不在未来。”
姜晴怔住，她停下脚步，仰头看向林南延。
“命运，在过去，不在未来？”
林南延揉揉她的脑袋，“小孩子想这么深奥的问题不好，你只要记住，你脚下的，正在行走的，就是你所谓的命运，它从过去蔓延到你的脚下，却绝不会越过你，擅自攀染你的未来。”
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根棒棒糖，摊开手放在姜晴眼前：“就像现在，你可以决定这颗糖果的命运，它是被扔掉还是被吃掉。”
“你也可以决定你的命运，你是要选择拥有这颗糖果的命运线还是放弃它的命运线。”
姜晴盯着他手心的棒棒糖，拆开黄色的糖纸，放进嘴里。
“很甜，”她露出微笑，“不过，你说谁是小孩子呢？”
一个高中生也敢摆出老大的姿态教训她，好气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林南延反应迅速，立马转身逃跑，脱离姜晴的魔爪。
姜晴跟在后面，追着他不放。
“欸，我口误，口误。”
“你站住。”
“都说了是口误——”
“你才是小孩......”
两个人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命运？去他的命运。
她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小孩，哪懂这么高深的问题。
林南延和姜晴住在一个小区，两家隔得不远。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中间差了两层楼。
两人在楼梯间打打闹闹，到二楼的时候，林南延一个利落转身跑进屋里，隔着敞开的大门，他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向姜晴做了个敬礼的手势，眉眼弯弯。
“好了好了，我认输，我承认你不是小孩，你长大了。”
姜晴双手叉腰，一脸得意，她可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虽然披着高中生的皮子，但内在可是成熟的大人了：“这还差不多，你以后不许叫我小孩——”
没等话说完，就听到眼前人贱兮兮的发言：“你是大孩，姜大孩，明天见。”
嘭的一声，眼前门猝不及防地关上。
啊啊啊，这个死小孩，破小孩。
姜晴抓狂，愤怒跺脚，她扒着林南延家的猫眼，举起自己的拳头做威吓状。
独角戏唱完，姜晴才发觉里面的人看不见她的愤怒。她重重地哼了一声，跺着沉重的脚步踢踢踏踏上楼，力图让门内的人听见她生气的动静。
一到三楼，姜晴脚步变轻，快速穿梭在楼道中。
五楼门口，看着熟悉的大门，她左右看看走廊很安静，扒一下自家的猫眼，悄悄往里面瞄，想要看清里面有人没，可惜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你干什么呢？”
姜晴浑身一哆嗦，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她一跳。她转身就看见自己亲爱的老妈，年轻版的王女士。
“妈，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你走路怎么没声？”
王红把手里的菜塞给姜晴，从兜里掏出钥匙。
“还说呢？就你那动静，谁听不到，一路上唧哇乱叫，到了家门口，跟做贼似的，还扒门。你又做了什么亏心事，门都不敢进。”
姜晴跟在王红后面进家门，假装听不见她前面的抱怨。
“哪有，我就是忘带钥匙了，看你在不在家而已。”
王红头也没回，“你最好是，把菜放厨房，晚上想吃什么？”
姜晴低头，自己手里满满一大袋蔬菜水果，她把里面的东西一包包拿出来，分类摆放。
“茄子，豆角，青菜，土豆......妈，我想吃烤土豆片。”她冲着客厅喊。
王红的声音从卫生间远远传来：“就会吃一些不正经的东西，烤土豆片可以吃，但是得先吃饭，晚上吃炒茄子配馒头白粥，吃完饭才能烤土豆。”
“好嘞，妈。”姜晴扬起大大的笑脸积极应答。吃完饭她也是有胃口吃烧烤的。
“那我先回房写作业了。”不等回应，她抱起自己的书包噌噌两步窜回房间。
王红洗完手出来，厨房已经没了人影。她摇摇头，“这孩子，风风火火的。”
把预留的土豆茄子洗好，土豆切成片，茄子切成块，拿起盘子装好土豆片放到冰箱里，等待饭后烤制。麻利地起火煮饭，收拾厨房。
卧室里，姜晴在自己的房间上蹿下跳，来回翻找。
“不该呀，录音笔去哪了？”
今天一天的时间，她早就翻找过自己的书包、衣服、课桌等地方，都没找到录音笔，本以为放在家了，可找半天，也没找到。
难道是她妈妈给她收拾房间放其他地方了？
姜晴拉开门，探出小脑瓜，小心翼翼。
“妈，你看见我录音笔了没？”
“没有，我没看见。”说着王红手上择菜的动作一顿，扭头怀疑地盯着姜晴，“你不会弄丢了吧，我才刚给你买没几天。”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我应该是拉学校了。”姜晴呵呵尬笑。
她倏然撤回小脑袋，转身利落关门。
王红看着关上的卧室门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继续择菜。
卧室里，姜晴拍拍小心脏，王女士斥巨资买的录音笔，可不能让她知道可能被弄丢了。再说了，她穿越过来的时候，手里明明拿着录音笔，现在想要搞清楚一些问题，也总得找到录音笔。
坐在书桌前，摊开课本，她拿起老年机，悄悄给林南延发短信：“你看见我录音笔了没？”
二楼，201室。
房间静悄悄的，只有浴室的水流声哗啦啦作响，手机的嗡鸣声响起又熄灭。
许久，水流声停止。
林南延穿好衣服出来，一手拿着毛巾擦拭自己乱糟糟湿漉漉的头发，发梢水珠滴落，在胸膛上渐渐囚湿深色的点状痕迹。
整个人的身影在灯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清瘦、修长。
他一手拿起手机，上面显示有未读短信，点开。
姜猫猫：【你看见我录音笔了没？】
姜猫猫：【急！我找不到了】
姜猫猫：【那可是我妈斥巨资给我买的，听我妈说刚买没几天，要是丢了我就死定了。急！】
林南延回忆了下姜晴今天的行程，把毛巾搭在肩上，输入：【早上我见你带到学校了，你再好好找找，说不定放在哪个角落。】
学校？她在学校找了一天也没找到，不会真丢了吧。
那穿越这事咋办，难不成录音笔是个一次性道具，完成使命就消失了。不知道她这么给妈妈交代，她妈能信不。
姜晴托腮，大学期间既然能再次见到它，那录音笔一定是会回来的，她刚刚回复妈妈没丢，也不算是撒谎。
就是穿越道具这事，没了录音笔，她怎么穿回去。难不成真要在这里重新经历一遍高中？
姜晴静静打量着四周的一切，带着小碎花的床单，高高垒起的书架，摆在桌上未吃完的零食，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姜晴，
她回到了2015年，有了重来一次的可能。
看着眼前的习题集，姜晴想，重来一次也不是不行，平白多了几年时光，这一次，她更努力一点，一定会比之前过得更好，考上更好的大学。
就像林南延说的那样，脚下的路才是她现在应该认真考虑的事情。
说干就干。
姜晴抄起笔杆，准备跟习题集大干一场。五分钟后，她两眼懵逼，泪眼汪汪。
她错了，重来一次真的不是人干的事，尤其是她的记忆停留在未来，而不是现在。
这习题，她跟它已经陌路数年了，重新认识真的很难。
拿起手机，发送短信。
【这习题真不是人干的，对吧。把你高一的笔记借我用用，要基础版的】
两秒后收到回复。
林大狗：【你的小脑瓜是该加油了。笔记都在学校，明天我给你】
姜晴：？？？你好狗啊。
姜猫猫：【？？你别以为你说得这么委婉，我就听不出来你在说我脑瓜生锈，林——大——狗】
林大狗：【嗯？还想不想要笔记了，微笑。】
姜猫猫：【我错了错了，南延哥，隔空给您拜个早年，祝安。】
林大狗：【微笑，已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