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叶辞云写的小说，全书里面，许多设定她都太清楚不过了，至于这位一心只为天下的镜启仙尊，她已经可以从全书中零星的几个字眼里面窥见他的一生，也清楚地知道，镜启的结局。

可她现在不想吵闹，她只想做一个乖徒弟，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她留不住他，只能留住师徒此时片刻的温柔。

“你不带小云走吗？”

镜启摇了摇头，温柔地看着她，没说话，眼神里面全是爱怜。在月色下，衬得更加温柔。

他安静得像是山间的清风，让人情绪没有任何波动，轻易就能抚平一个人心里的那些不甘和怨恨，就像是如今这个场景，他也显得那样淡然。

一想起镜启此刻的目的，叶辞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终于决堤。

她跪着上前抱住镜启的腿，死死不撒手，“你可不可以，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镜启犹豫了，低着头看着叶辞云，叶辞云满眼睛都是泪，跪在他面前磕头，祈求他：

“师尊……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小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没有任何人对小云好，在我的世界里面，只有师父一个人……”

她不管自己此刻有多么狼狈，她只知道，无论如何，她也不能放师尊走。

“师父……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你不要离开我，我害怕……从今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求求你，不要走……”

她紧紧地抱着镜启，磕头磕的浑身是鲜血，她跪着走上前去，说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提前告诉师尊，师尊，都是我的错。”

她不该一语成谶，不该相信陈栾潇，她有太多过错。

“师尊，你走了后，我怎么办……”叶辞云泣不成声，泪眼婆娑，

“我只听师父的话，我只相信师父，我什么都没有，没有人喜欢我，所有人都欺负我，陷害我，想让我死，我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眷恋，师父就是我在尘世间的所有，师父……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镜启落下了一滴眼泪，蹲下了身子，低头看她。

这是他头一次看见叶辞云那样的神色，一张脸被泪水浸湿，与额头上面的血糊做一团，他看着心疼，替她擦干净。

叶辞云匆忙的去抓住他的手，由于哭的太过绝望，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她直接上前去抱住镜启，但镜启却没有推辞。

他当初无意识救下了陈栾潇，如今却背叛他，细细想来，叶辞云又为什么不是自己在人世间唯一的牵挂呢？

他抱紧了叶辞云，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滴在地上，淡定说道：“你记得我送你的梨花吗？等到梨花开满侧峰的时候，或许……我们还有再见的可能……”

“不……师尊……不会的，那都不是师尊，轮回转世都已经不是师尊了，师尊，你不要骗我，你不要那么残忍地骗我，师父……不要跟我道别，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不想听……我不想听……我不关心天下苍生，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想要师父活着。”

她一遍遍的唤着他“师父”，这个称呼亲昵，让她觉得片刻之间，仍然拥有。

“师父，小云从今以后一定乖乖听话，我再也不生气了，我有什么话，我都和你讲，你带走我好不好，不要离开我……”

镜启叹息了一声，不舍地爱抚着叶辞云的头，紧紧的抱着她，这才发觉：

他舍不得尘世的一切。

他很少认真的教过小云武功，也很少陪伴着小云，然而小云一直都那么乖，那么可爱。

他原来是有牵挂的。

“你以后要好好生活，为师希望你，平安顺遂的长大，活成，你想成为的人。不爱说话也好，爱说话也好，无论是什么样子，师父，都会很满意的。”

他闭上了眼睛，下定了决心，掰开叶辞云的双手，叶辞云死死的掐着，他就心狠的掰开，末了，直接甩开她，径直走出了房门。

叶辞云“啊！”地一声痛苦地惨叫，朝着镜启追上去，门啪地一声关上，无论叶辞云怎样拍打，怎样在里面又抓又撞，弄得全身都是血迹，但那门确在封印的加持下，怎样也不打开。

“师父！”

叶辞云悲痛欲绝，直接摔倒了下去。

*

叶辞云再次见到阳光的时候，是仙遥居的弟子前来传告消息，此时此刻，仙遥居已经接近灭门，来传告消息的弟子浑身都是鲜血，看样子也是经过了一番恶战。

“仙尊，消散了。”

辞云没说话，背靠着床沿瘫坐在地上，怨气鬼气缭绕，手中仙草紧攥，疲倦的抬眼：

“师尊呢？我要他的遗体。”

她是他唯一的徒弟，如果师尊走了，她需要为他料理后事，让他不孤单，至于未来，如果师尊还有转世，她或许会找到师尊的转世，或者……直接就随师尊去了，与他躺在一座冰棺里。

自然，那些都是以后了。

“没……没有。”弟子说。

叶辞云皱起眉头，上前一步掐着弟子，掐的弟子的伤口生疼：“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弟子躲开已经神志不清的叶辞云，躲闪着说：

“仙尊祭了剑，以自己的身躯作为阵心，魂魄作为阵引，祭了四方的妖魔，开启了戊戌结界的最高级，与魔族妖族一起镇在了十方魔域里面。”

叶辞云心里一痛。

隐下内心的害怕，叶辞云又一次从这番话得出了消息，大脑轰鸣了一声：“师尊的魂魄？要永远困在里面吗？”

弟子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你说话？你告诉我？是不是没有轮回？”叶辞云上前掐着弟子，谁知道弟子有些心虚害怕，连忙倒退甩开她的手，说道：

“你放开！”

“是真的是不是？为什么掌教让你来告诉我？他不敢面对是不是？拿着师尊的魂魄祭剑，这就是仙门的作为吗？”

叶辞云整个人已经趋近于崩溃，从系统看去，身上隐约有了黑色的怨气。

“没……”弟子躲闪开，不敢看叶辞云，说道：“你冷静。”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弟子眼神仍然躲闪，正在拧巴之时，叶辞云手里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刀刃入了脖颈，流出一滴滴鲜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我……我……仙尊的魂魄也碎了，献祭给了魔族的魔兽当养分，魔兽被骗入了阵法中提供了阵心灵力，这才关闭了剑阵。”

“你别杀我，你别杀我……我求你了。”弟子颤颤巍巍。

叶辞云气血翻滚，准备刀挥向弟子，又沉默了。

这是师尊用命守候的人世间，她不能让师尊失望。

“你走吧。”

察觉到叶辞云态度的松动，弟子立马退出去，劫后余生的喜悦显露在脸上，隐不住绵绵笑意，连跪带爬地跑走了。

外面吹来了一阵寒风，夹杂着窗外的梨花，飘满了整片青云峰，带着花香的风吹到了叶辞云的身前，卷起她的发丝，她抬手一接，一朵花吹到了她的手中，

“师尊……我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的，小云，会一直陪着你。”

叶辞云走进了房里，收拾了行囊，便拿着佩剑，冲出了房门。

“宿主，你要干什么？”珺珺立马出来制止，拦在了叶辞云的面前，滴滴滴，系统发出了警报声，红光忽闪忽闪，看着骇人。

“这是戊戌境，只进不出，你死在里面了也只有在里面转世，宿主……”

珺珺刚想上前一步，却对上叶辞云猩红的双眼，宛若魔修，叶辞云身上黑气蔓延开来，黑化值飙升。

珺珺停下了脚步，惊讶道：“宿主……你……”

*

“主上，还是没找到你的师妹。”翼上前一步，走到寂夜身边，躬身行礼。

魔族的大殿里摆设着巍峨庄严的石雕，一个个石雕青面獠牙，相貌丑陋，骇人无比。

正尊位上一张虎皮，一个高大巍峨的男子坐在上面捏着眉头，陈栾潇脱离了人身，恢复了寂夜魔尊的模样，凌厉的眉眼如剑，一头黑红色的头发更显得庄严，眉心红色魔印频现。

“主上？”翼提醒。

“我知道她在哪里了。”寂夜抬眼无奈。

翼这就奇怪了，自家主上既然知道了师妹在哪里，还如此大动干戈地找人干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了人在哪儿，还如此忧愁。

“主上，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去办。”

寂夜起身，怕拍自己的衣衫，走到抽屉边上拿出一个盒子，取出水滴琉璃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片刻，若有所思。

“主上取神器做什么。”翼疑惑。

“翼，现在戊戌境还没有完全关闭，你收拾行囊陪我去人间走一趟，我们去把她带出来。”

翼一怔，主上疯了？

“主上？”

“去。”

翼没法拒绝，半知半觉便退了下去，“属下立马去办。”

寂夜沉默不言，盯着水滴琉璃发呆，心里隐隐作痛，小云，你真的在戊戌境里面吗？你会恨师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