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声音与薛羽等人隔了一个集装箱，她哭喊着，声音越来越凄厉。

薛羽没有顾及身边人的目光，从爱丽丝身后的集装箱上翻越过去，她看见了魏子爱。

魏子爱穿得比爱丽丝体面多了，整齐的衣服，甚至没有污渍，她的头发也梳得比较干净，可是脸上却因为哭泣都是泪痕。

“你叫魏子爱对吗？我是薛羽。你想过去吗？”薛羽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询问着魏子爱。

因为薛羽是女性，并且蹲在了魏子爱面前，魏子爱没什么防备，她伸出手，希望薛羽能带她到集装箱的另一边。

薛羽抱着魏子爱，一只手支撑着身体从集装箱上趴了过去。

众人看着薛羽将魏子爱放在了爱丽丝的身边。

“你在做什么？”

韩竹萱十分不解，这样危险的仿生人怎么可以接近一个孩子。

可是爱丽丝却没有想象中的残暴，她用额头抵着魏子爱的额头，两人亲昵地靠在一起。

“爱丽丝，你怎么能丢下我呢。”魏子爱难过得抽泣起来，一副被抛弃的样子。

“子爱，我们不能这样逃跑下去了。”爱丽丝的声音非常温柔。

她用唯一的手臂轻轻搂住了魏子爱的身体，她仰着头，看着薛羽，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把她带走吧。把我也带走吧。”

爱丽丝以一种近乎是恳求的姿态看着薛羽，她本能地看向女性而不是男性，眼睛里有绝望又有期待。

当薛羽和罗琦将两人分开的时候，魏子爱明显有不愉快的态度，她抓了一下罗琦的手，从她身边跑来。

罗琦的手被抓伤了，可她没有置气，耐心地安抚着魏子爱。

“子爱，我们需要和爱丽丝沟通一下，那边的警察姐姐会带你去一个很舒适的地方。你们暂时分开一下好吗？”

罗琦的态度很温和，这让魏子爱的神情也缓和了许多，她疑虑地看着爱丽丝。

爱丽丝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去吧，子爱，跟着警察姐姐走吧，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爱丽丝并没有把自己的处境告诉魏子爱，她明白如果告诉了魏子爱，那么她就不可能离开自己的身边。

“爱丽丝……”

魏子爱眼巴巴地看着爱丽丝，却老实地牵起了罗琦的手。

“姐姐，如果我跟你走，爱丽丝会没事吧。”

魏子爱似乎认为，只要自己乖一点，爱丽丝就可以获得赦免。

罗琦不言语，只是笑着看着她。

魏子爱被警局的人接收了，她们会带她去一个儿童收容所暂住，之后会由警方通知魏子爱的生母邓芯。

回到AIT之后，李杰森安排了薛羽和韩竹萱进行对爱丽丝的审讯。

起初韩竹萱有几分不悦，她一个人审讯仿生人是正常的，毕竟她是有丰富调查经验的调查员，带着薛羽算什么事。

“她刚来要学习的东西很多，你作为她的领导和前辈，自然要多教导她。”

李杰森是这样告知韩竹萱的，他总能用这招把韩竹萱治得服帖。

果然听到这样的话，韩竹萱也就表现得平和了许多，她领着薛羽，态度仍然不算太好。

审讯室位于AIT办公室最里面的房间，通过曲折的走廊才可以到达，中途还需要通行证进行两次刷卡开门。

韩竹萱走在前头，轻车熟路，将最后一扇钛合金大门打开后，指了指房间里的座椅，示意让薛羽将爱丽丝固定到审讯座椅上。

审讯座椅是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普通的椅子，另一部分是由新型金属打造的固定器，分别位于头部，腕部和腿部。

薛羽将爱丽丝固定在审讯椅上，爱丽丝并没有反抗，反而是礼貌地冲着薛羽点了点头。

要不是看见她蓝色大衣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薛羽真的很难想象这样温和的家政仿生人居然是个杀人凶手。

“你先坐一会。”

薛羽面色平和与韩竹萱一起走出了审讯室。

韩竹萱和薛羽来到茶水间，两人倒了两杯热美式，薛羽实在困得紧，强撑着精神。

两人休息了五分钟，又一起回到了审讯室，爱丽丝倒是没有流露出疲倦的神色，这也是仿生人的优势。

韩竹萱咳嗽了一声，先开口道。

“爱丽丝，你于3024年8月13日19：24，在8区鲁本大街13号5034室杀害了魏康成，使用的凶器是一把长达18cm的厨房刀，并于当日绑架了7岁女童魏子爱，介于以上两条，你已经违背了仿生人三原则。”

韩竹萱将爱丽丝的罪行直接传述，爱丽丝也没有辩驳，她呆滞地坐在审讯椅上，任由韩竹萱的审判。

“根据阿波罗集团协议第15条，请陈述你的失格数据。”

韩竹萱对着爱丽丝进行了协议指令，她将手指放在爱丽丝的太阳穴上，摁动了爱丽丝的重启开关，在这一瞬间，爱丽丝会进入协议模式。

可令韩竹萱震惊的是，爱丽丝面无表情，并没有出现启动协议指令应该有的反应。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爱丽丝缓缓开口，韩竹萱使用的协议指令在此刻竟然失效了。

这显然让韩竹萱失去了威信，她愤怒地看着爱丽丝，似乎在不解一个仿生人凭什么拒绝人类。

“之前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吗？”薛羽将韩竹萱拉到一旁问道。

“从未有过。”韩竹萱也露出为难的表情，她的眉毛拧在一块，整个脸都变得更加严肃。

协议指令是仿生人的初始设定之一，他们必须按照指令将失格前发生的事如实告知调查员。

韩竹萱立刻把眼前发生的情况通过端脑告知了李杰森，李杰森在和警方对接最新的调查结果。

【怎么会这样？警方那边催得很紧，我让陆鑫跟阿波罗集团再对接一下，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指令可以进行操作。】

李杰森回复得很快，却没有给韩竹萱和薛羽一个立即可行的方案。

她们只能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爱丽丝正坐在审讯椅上，而薛羽和韩竹萱则在审讯室外等候。

直到凌晨，陆鑫才发来消息。

【暂时未能提供相关指令，希望由AIT上传所陈述bug的具体信息，我们会在之后给你们提供更加详尽的指令信息】

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韩竹萱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这不就是阿波罗集团给AIT甩锅吗？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薛羽，自从薛羽来了，她的处境就变得不一样了，薛羽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而她不过是底层大学出身，家境更不用说了，如果不做出点成绩，自己现在的地位很快就会被薛羽取代了。

“韩副组长，你也先去休息会儿吧。”薛羽看见她脸色不好，柔声说着。

韩竹萱面对薛羽这样的客气，她也说不出赖话，指了指办公室方向。

“你先去吃饭吧，我在这里和阿波罗集团再沟通下。”

薛羽听了她的话，先离开了审讯室。

韩竹萱则在确定了薛羽离开之后，走进了审讯室里，将监控关闭，再走到了爱丽丝面前。

“我现在要强制提取你的记忆，这会让你机械核心损坏，却也能让我最快地拿到我想要的信息。”

韩竹萱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激光刀，准备从爱丽丝的脖子打开她的内存。

“不要！你这样做我会忘记所有事的！我会忘记子爱！”

爱丽丝大喊起来，她的表情明显比刚才慌张得多。

韩竹萱并没有停手，她将爱丽丝脖子上的皮肉掀开，露出了一部分金属，她不是机械义体大学毕业的，对于仿生人的构造只是略知一二。

但是她清楚，在太阳穴位置有接收器和存储功能，一般会在脖子处进行金属连接，只要从脖子连接处撬开爱丽丝的脑子就可以找到存储条。

虽然存储条里的信息会很杂乱，需要时间去整理，但也比现在这样什么都做不了来得好。

况且，这不过是个仿生人，她迟早要被销毁，这时候被破坏又算得了什么？

“求求你，住手，我什么都可以说，只要你住手。”

爱丽丝哀求着韩竹萱，她不会流泪，眼睛却开始红肿，身体也发出异常的热度，她呜咽着请求着韩竹萱。

但是韩竹萱没有想要放过她的意思，她手起刀落，一束蓝色的激光从爱丽丝的脖子处划过，陡然间，爱丽丝的脖子露出银色的金属光泽。

“我……求……求你……”

爱丽丝仍然在恳求，她的声音逐渐变得更加机械化，迟钝的，沙哑的，安静了。

韩竹萱不知道自己触碰到了哪根电线，爱丽丝的声音从她耳边消失了，同时，爱丽丝的机体发生了巨大的异响。

随着砰的巨响。

爱丽丝的机体冒出了青烟，韩竹萱本能地退后两步，眼前那个金色头发的少女变得无力，她的眼睛如同孔洞一样黑了。

这一刻，韩竹萱才知道自己破坏了爱丽丝的机体，但她不觉得这个仿生人可怜，这只是个机器人，机器人有什么可怜的。

况且，这具机器人还杀害了一个律师。

想到这，韩竹萱觉得自己要尽快找到存储条，只要拿到存储条读取爱丽丝的记忆，那么她做的一切就有意义了。

AIT的人不会追究她的失误，警方和政府也不会，阿波罗集团更不会。

韩竹萱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从这一刻起她反而更加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爱丽丝脑袋里地那些电线和零件。

终于在散发着绿光的区域，她找到了存储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