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彦青回头,冲魏煜川微微一笑,在他手背上轻拍两下,然后把他的手从自己手上轻轻拨了下去。
他对那几个满眼不甘的小可怜道:“朝廷知道这一切都是你们的主帅魏尧所为,你们只是服从军令罢了,眼下有个活命的机会,你们可愿意?”
几个小可怜各自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谨慎问道:“什么机会?”
“把你们所知道的有关铁矿脉的一切告诉我们,你们便可活。”
也不知魏尧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药,几人怒然咬牙切齿,好像竺彦青等人才是叛军,而他们是忠君爱国之人似的。
先前提问之人道:“想让我们出卖主帅,休想!”然后就同时翻出了窗外。
魏煜川本就紧皱的眉不禁皱得更紧了:“……那个危难之际弃军而逃的人,有这么大的魅力么...”
“恐怕,有什么把柄在魏尧手上吧...”竺彦青感叹了这么一句,然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倏然转头:“你说魏尧他...”
魏煜川双手环胸,用一脸“你才反应过来?”的无奈道:“昂,逃了,山里都是你们的人,他逃不远的。你父亲说的。”
竺彦青神色恢复淡然,点头道:“哦,那倒是。”
不知为何,时隔一月后再见,隐隐感觉他情绪变得外放了些...
除此之外,身上那淡如水波的清风霁月也被沙砾磨出了些粗糙,整个人透出一种临危不惧、天塌下来当脚垫踩的松弛感。
魏煜川眼底一柔,一个富贵乡、权贵堆里滚大的温润公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在短短一个月内变成这样。
“我来晚了。”魏煜川动情地说道。
不知为何,这四个字里带着浓浓的黏腻感,在场除竺彦青以外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颤,竺彦青则是惊住了。
要知道,从前的魏煜川可是个嘴硬如石的倔驴,知错了不道歉,感恩了不道谢,仿佛张个嘴就能要了命。
如今这头倔驴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感化了。
竺彦青不由自主地展颜而笑,眼前覆上一层水幕。
当着外人的面,他又不好走过去像往常一样摸摸他的头,于是只好竭力忍耐。
是夜,竺彦青被魏煜川强硬地按在床上,命令道:“今晚你给我好好睡觉,哪儿也别想去。”
他兜头这么一句,竺彦青立马反应过来是茶耳告了状。
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还不是因为夜黑风高是最好的探查敌情的时机么?不然茶耳他们怎么端得了对方的轻骑斥侯军...
“好~我不出去。”
魏煜川黑着脸,冷冰冰道:“这话听着耳熟...”
言外之意——你可别想骗我,我已经长大了!
每次回应魏煜川的要求,竺彦青都是用一种宠溺的语气说好好好~是是是~。
然后该干嘛还是干嘛。
但这次竺彦青说的是真的,毕竟敌军已全部料理干净,他确实不用再出去了。
魏煜川出去一会儿再回来,手里多了个碗,他没好气地把碗朝竺彦青一递,清苦的药味扑鼻而来。
魏煜川:“连无人区也敢说闯就闯,身体还没恢复好就往外跑,觉也不睡,你想干嘛?当神仙吗?!”
竺彦青接过,一口气喝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放下药碗正想找东西擦嘴,一条帕子就甩了过来。
竺彦青微一皱眉,嗅到一点攻守易势的味道——以前只有竺彦青说他、照顾他的份儿。
竺彦青拿起帕子轻沾了沾唇角,不动声色地笑道:“怎么几日不见,你变得这么絮叨了?”
魏煜川一愣:“有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看他又露出这副憨态,竺彦青的心顿时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