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啊。”虞翎泽知道，江无恙本来留着戴岑是想钓大鱼，把那个幕后主使给揪出来的。

可是今天为了帮他扳倒荣家，只能把戴岑供出来增加筹码，否则刚才看皇上的态度，仅凭一个彩月很可能扳不倒荣贵妃。

“客气了。”江无恙倒是不放在心上：“抓了他一样审。”

虞翎泽却不乐观：“戴岑是南国培养多年才送来的，这种人跟死士无异，别看他平时狡诈奸滑，真要是审问，不一定能问出来。”

“没事，他不招不是还有那两个国师呢吗，那两个的骨头可不够硬。”

“荣家这次翻不了身了吧？”

江无恙站定脚步，看向他保证道：“我不会给他们翻身的机会。”

虞翎泽没说话，心里对江无恙的防备和忌惮似乎如同冰山被敲裂开几条缝隙，原本坚硬的心也逐渐软化了一些。

“五哥。”

虞翎泽打住跟江无恙说话，往前一看，见九皇子坐在木椅被宫人推着走来：“九弟，什么时候回来的？”

九皇子因为腿疾的原因，时常住在宫外的建国寺，一来那里的方丈精通医术，可以帮他缓解腿疾；二来也是想让他修身养性，不要因为腿疾而扭曲的性情。

“接到母妃来信，说十六落水了，我回来看看。”九皇子不方便行礼，便只能坐在木椅上拱手施礼：“听说这次多亏了五哥，否则十六就没命了，母妃心中感激万分，只是如今不方便出面感谢，我在此多谢五哥对十六的救命之恩。”

虞翎泽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贤妃娘娘已经谢过了，再说咱们是亲兄弟，我救十六还不是理所应当，哪儿用得着如此客气。”

九皇子抬起头，感激的看了他许久，用力点了点头：“五哥说得对。”

“你才刚回来，快去陪陪你母妃吧。”虞翎泽还有事要跟江无恙商量，便没跟九皇子多寒暄。

九皇子迟疑了一下，又叫住他：“听说五哥正被厌术陷害，我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说。”

虞翎泽挑眉：“你说。”

“巫蛊木偶所用的木头一般是桃木，京城最好的老桃木是在青云观附近，而青云观里的马道姑又是最擅长做这些巫蛊之物的。”

九皇子顿了一下，先声明道：“我只是就事论事，别无他意，若话中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五哥不要放在心上。

马道姑跟慈恩寺的方丈交情尤其好，慈恩寺方丈的来历说起来有趣儿，他原本是在荣家的家庙挂单，后来不知为何就离开了，又去了慈恩寺挂单，并且跟荣家再无往来。

在慈恩寺待了一年左右，他便直接入了慈恩寺为僧，又再过了大概一年多，慈恩寺原来的方丈就圆寂了，他便接替了方丈之位，成了慈恩寺新的方丈。”

虞翎泽和江无恙对视了一眼，问道：“那你可知慈恩寺之前的方丈是如何圆寂的？”

九皇子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只听师父曾经提过一嘴，说是之前的方向在闭关中圆寂的，等弟子发现的时候，人已经走好几天了，只留下一份手书将方丈之位交给了如今的方向，也不知对五哥有没有用处，全当我多嘴一言吧。”

虞翎泽心思动了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只笑道：“多谢九弟提醒，等事情解决，我再邀九弟一块喝酒。”

告别九皇子之后，江无恙皱眉道：“这九皇子以前跟你来往很少，可以说与陌生人无异，他说的话能信吗？该不会想让你和二皇子龙虎斗？”

九皇子因为先天残疾，并不受皇上重视，而虞翎泽又从生下来就是太子，金尊玉贵受尽荣宠，虽然两人都是皇子，可一个黯淡无光，一个却春风得意。

九皇子本身就因为腿疾有些自卑敏感，也从来都不参与其他几个皇子的斗争，跟宫里几个得势的皇子都鲜少来往，和虞翎泽交往的就更少了。

这次要不是因着十六皇子，两人恐怕依旧不会有任何往来，虞翎泽回头看着九皇子远去的背影，低声道：“不管是真是假，都值得一查，总比我们现在没有头绪强。”

江无恙点头：“你别太担心，交给我。”

不管九皇子抱着什么心思，他能告诉虞翎泽这件事，那肯定已经有了些把柄，无论这些把柄是真是假，他都不会让荣家再翻身！

戴岑突然被抓，打了许多人一个措手不及，紧接着反应过来的众人都开始各显神通，内侍局在宫里无孔不入，掌管后宫门户、出入物件、还有各宫宫人的选调等等，可以说整个皇宫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在宫里权势庞大。

以前戴岑在的时候，因为性情跋扈，行事狠辣，再加上皇上又宠信他，内侍局上下全都是他的人，其他人根本伸不进来手。

现在好不容易他倒霉了，所有人都想把内侍局抓在自己手里，就连被关押的荣贵妃都不甘心放过这个机会，张牙舞爪的还想掺和一脚。

当然虞翎泽也不例外，内侍局在宫里的地位太重要了，之前戴岑在的时候，就没少给他找麻烦，幸亏内侍局的副总管梁公公曾是他母后宫里的旧人，对虞翎泽有些旧日情谊在，全心全力帮着他，否则虞翎泽在宫里绝不可能这么轻松。

现在虞翎泽也想推梁公公上来，这样内侍局就算落在自己人手里，以后对他也大有裨益。

只是眼下因为厌胜之术一事，虽然已经洗清了他身上的冤屈，可到底还是有陷害荣家的嫌疑在，再加上梁公公又是他母后以前的心腹，倾向太明显了。

皇上肯定不愿意内侍局落到其他人手里，所以虞翎泽不好出手，这才头疼不已。

啪嗒一声轻响，窗户被慢慢推开，虞翎泽无言的翻了个白眼：“我说你真是梁上君子做习惯了，不会走门是吧？”

江无恙翻身进来：“以为你睡了。怕吵着你休息。”

“那你就不怕我把你当贼给砍了？”

“你会吗？”

虞翎泽嗤了一声：“早晚给那窗上悬一把刀，让你头进刀落！”

江无恙笑了一下，扔了个纸包给他：“真是好心没好报，亏我特意从宫外打包了你喜欢的蜜饯，还给你送来。”

虞翎泽接过蜜饯，打开往嘴里扔了一颗，却一点不感激：“你真是闲得慌，戴岑审出来了？容大夫审出来了？”

“这不正查着，我已经派人去青云观和慈恩寺了，不过也查出了一件事，慈恩寺现在的方丈慈光大师，果真是荣家出来的，以前那个方丈的死有些蹊跷，我已经在查了。

还有件更有意思的，就咱那两个国师能成功在大啟的寺庙挂单，让他们的身份不被怀疑，也是这慈恩寺干的。”

虞翎泽来了兴致：“这么看来这慈恩寺绝对清白不了。”

“我还查了这个慈光大师的俗家来历，你猜他出家之前是哪儿的人？”

虞翎泽看了看他的神色，心里隐隐有了些底：“秦州？”

江无恙点头：“正是成王的地盘！”

“看来我这好叔叔的狐狸尾巴也快藏不住了。”虞翎泽翻开眼皮瞟了他一眼，十分的没良心：“没别的事你就走吧。”

江无恙无语：“搁碗骂娘说的就是你吧，怎么没事，还有事呢，你就对内侍局不感兴趣？”

虞翎泽往后仰躺到床上，哀叹道：“感兴趣啊，可我现在手里能动的人，就只有梁公公有一争之力，但父皇……唉，这么多年梁公公为什么只是个副总管，处处被戴岑压制，你真不明白？”

江无恙当然明白，皇上虽然思念已故的元后，但他到底是个帝王，情爱什么的于他来说顶多就是生活的点缀，不可能为此失去理智。

皇上喜爱虞翎泽，可又防备这个儿子，生怕自己的皇权被太子所夺，他会支持虞翎泽在朝中培养党羽，但同时也会压制他羽翼过丰威胁到自己，梁公公是元后的留下的心腹，也就是虞翎泽的人，皇上就是担心后宫被虞翎泽控制，所以才处处压制梁公公做大。

“所以父皇是不会让梁公公上来的，但我这么多年疏于对内侍局的拉拢，这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真是让人头疼！”

江无恙失笑：“这点事就把你难住了？”

“你有办法？”

“你看看这个。”江无恙从袖子里掏出一份供状：“这是戴岑交代的。”

虞翎泽接过扫了一遍，顿时惊讶的瞪大眼睛，据戴岑交代，原来皇后早已经买通了内侍局，让他们在兰妃的衣食中下药。

兰妃自从进宫后就夺了皇上所有的宠爱，不管是皇后支持的婉妃还是荣贵妃等人，几乎全部失了宠，兰妃的盛宠颇有些势不可挡。

偏偏蔺家和皇后的娘家不合，再加上兰妃进宫多得虞翎泽帮助，兰妃自己也知恩图报，进宫以后多次向着虞翎泽。

这本就已经引得皇后和荣贵妃恼火，如今兰妃又怀了身孕，孩子都还没出生，皇上就对这个孩子抱有厚望，更让兰妃在宫里如鱼得水，荣贵妃和皇后自然都不希望这个孩子出生。

荣贵妃性子阴狠，擅长一击必中；而皇后则喜欢温水煮青蛙，让人不知不觉中招，事后也查不到她头上。

皇后毕竟是六宫之主，即便内侍局再势大也得看她三分颜色，皇后想买通内侍局轻而易举，而后宫所有妃嫔的衣食都是内侍局提供，兰妃就算再缜密，也挡不住内侍局悄悄下手。

“仅凭一份口供也打击不到皇后，况且这口供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

江无恙拿走口供：“谁让你拿它打击皇后了，咱们现在是要拿它达到推梁公公做大总管的目的。”

虞翎泽脑子一转就明白了：“你是要让梁公公把这个功给立了？”

“没错，只要梁公公查出此事救下兰妃，有这个功劳在，再加上兰妃肯定也要感激他救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到时候兰妃再帮忙一提，皇后也没有了一争之力，这事儿就板上钉钉了！”

虞翎泽伸出脚丫子踢了他一下：“狡猾还得是你狡猾啊，这么损的招你都想的出来。”

不像他都重生三辈子了，想的也只是怎么避免上两世的错误。

江无恙一把抓住他白嫩嫩的脚丫子，就这脚一看就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比女人的脚都要白嫩几分，跟块豆腐似的。

江无恙不由自主在他脚上挠了几下，似乎这样可以止住自己心底的痒痒，末了突然又觉得，这样好看的脚腕上如果再绑上一条红绳，肯定很诱人。

光是这么想想，他心里就忍不住一阵激荡，不由吞了吞干涩的嗓子。

虞翎泽瞧他盯着自己的脚吞口水，眼神一阵诡异：“你不会把我的脚想象成猪蹄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