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请恕老奴多嘴，您实在不该回京城来！”
京城郊外，成王府的何管家等候了好半天，终于接到了他家主子，可是主仆俩才刚见面，何管家就不赞同的说了这么一句。
成王当然明白何管家是因为担心他，何管家是自小就开始伺候他的，忠心不二，成王当年离开京城时，特意把他留下来守着京城的王府，也是为了方便他帮忙传递消息，哪怕这么多年未见，主仆之间依旧没有任何疏离。
“我哪有选择的余地。”成王苦笑：“皇上拿江山社稷来压我，我若是不回来，秦州那些百姓和将士会怎么想？说不定皇上就盼着我抗旨别回来，这样他就有借口名正言顺治我的罪了！”
何管家叹了口气，先帝驾崩前为了保护成王，特意留下遗旨让成王死守秦州，无论逢年过节或是皇亲国戚生老病死等大事，都不许回京。
因此皇上这么多年才只能放任成王在秦州，最多将他困在皇陵守陵，却始终没办法将成王调出秦州。
先帝几乎算准了一切，可百密一疏，他忘了还有个百年大祭，秦王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去的。
“荣大夫死了，荣家被抄了，也不知道他死之前有没有供出王爷，还有那两个国师至今关押在金鳞卫，金鳞卫的牢狱防守严密，尤其上次因为十六皇子落水一事，咱们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人也暴露了，金鳞卫又大清洗了一遍，现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也不知道那两个国师都招了什么。”
成王倒不怎么担心：“放心，荣大夫就算供出我，可他手里没有任何证据，皇上也奈何我不得，那两个国师更是连我见都没见过，我手上有先帝遗旨，只要不是通敌叛国，皇上就不能把我怎么样。”
何管家的神色却丝毫没有轻松下来：“不知道为何，老奴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你呀，就是心思太重了。”
主仆二人边说话边往城里走，多年没回来，京城变化还是很大的，比先帝时期更加的繁荣热闹，哪怕现在各地都接连出现旱情，可因为农桑司应对及时，并未造成大灾难，百姓脸上也未见愁苦绝望。
成王哪怕不服气，但心里也不得不承认，皇上的确是个圣明君主，哪怕这几年变得昏庸了，可他折腾的也都是朝臣和几个皇子，倒没糟蹋百姓。
马车才刚到成王府门口，宫里来人就及时将人拦住了：“王爷，陛下请您进宫。”
成王笑道：“可我一路风尘仆仆，还未换衣服呢。”
宫人同样皮笑肉不笑：“那陛下岂不正好为王爷接风洗尘。”
知道皇上是故意给自己下马威，成王也没多言，趁着宫人现在好言好语，自己也就坡下驴，免得僵持久了，双方脸上都不好看。
“那就有劳公公带路。”
“我家王爷多年没回京城，难免有些生疏了，劳烦公公多照顾些。”管家很有眼色的赶紧给宫人塞个荷包，一边担忧的看着成王，欲言又止。
宫人悄悄掂了掂荷包，又余光从没绑紧的口上扫见里面黄灿灿的，就知道是金子，态度顿时变得诚恳热切了不少，殷勤的给成王讲着宫里如今的情况。
末了还安慰管家：“何管家不必担心，今日各地的皇亲国戚们都到京城了，陛下特意安排了宴席为大家接风洗尘。”
听说所有人都要进宫，何管家才松了口气，又赶紧给宫人塞了个种色上好的玉佩。
皇宫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本朝新皇登基后，兄弟们都要去各自的封地，不过为了防止这些王爷在封地壮大威胁到皇权，他们是不能参与封地任何政事和兵权，封地的一切都是由朝廷统一管束，说白了就相当于是个富贵闲人。
当今皇上当年还是皇子时，因为争储严重，兄弟们几乎都死光了，所以这些皇亲国戚几乎都是隔了辈的，甚至大部分都是在封地出生的，有些都没来过京城。
第一次进宫的皇亲国戚们看什么都稀奇，惹得宫人们偷笑不已，对虞翎泽这个太子更像是大猩猩一样，不管能不能搭的上，都要跑过来跟他套个近乎。
虞翎泽就出去给皇上请个安的功夫，被围观了一路不说，手里也塞满了各种礼物，就连身后的宫人都没能幸免，他还是头一次见识到地方上的热情，就被吓的躲回东宫再不敢出来了。
江无恙翻墙进来，就看到虞翎泽坐在院子里葡萄架下的藤椅上，面前摆着四碟点心一壶茶，悠哉悠哉的晃悠着。
“怎么今天有这闲情逸致了。”
虞翎泽眼睛都不睁：“不然呢，我只要一出去就感觉自己像街上杂耍的猴子，不知道从哪突然蹿出一人来，二话不说扔给我个礼物，就差喊一句：再来一个！”
江无恙噗嗤乐了，能把堂堂太子吓的躲宫里不敢出去，那群皇亲国戚也算是人才。
虞翎泽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宫里最近人那么多，你们金鳞卫正是忙的时候，你怎么还有闲心来我这里躲清闲？”
“成王回来了。”
“嗯？”虞翎泽两只眼睛都睁开了：“什么时候？”
“才刚到京城，王府大门都还没进，皇上就派人宣他进宫了，这会儿恐怕已经快到宫里了。”
虞翎泽拍拍屁股站起身：“那还等什么，过去看看。”
他对成王可实在太好奇了，虞翎泽还是很小的时候，随皇上去皇陵祭拜先祖时见过成王一回，不过那时候还不记事，早忘了成王长什么样子。
出去的一路上，依旧时不时能看见宫人带着各路皇亲国戚来往的身影，皇上为表亲和，除了后宫娘娘们的宫殿和皇上议政的地方，其他地方并不限制他们走动，虞翎泽总觉得皇宫突然就变成了宫外的菜市场。
不过比他刚才一个人时好多了，那些人看见他又想凑上来，可一看他身边冷绷着脸面无表情的江无恙，又胆怯的后退了几步。
虞翎泽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定是自己长的太面善了，不像江无恙凶神恶煞的，所以大家都怕他！
“怎么了？”察觉到他偷偷瞄自己，江无恙奇怪问道。
虞翎泽摇摇头：“我以前听说江大指挥使可治小儿啼哭，还以为是传言，没想到是真的。”
江无恙从他语气中听出一种嘲笑和幸灾乐祸，并且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五哥！”
身后一个活泼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十六皇子蹦蹦跳跳向虞翎泽冲来，像个小炮弹一样砸进他怀里。
十六皇子长的结实，愣是将虞翎泽砸的往后跌了好几步，幸亏江无恙眼疾手快，大手急忙从后面托住虞翎泽的腰。
虞翎泽无奈的弹了怀中小人儿一个脑瓜崩，自从上次救了十六皇子后，他就特别喜欢黏着自己：“差点把你五哥砸翻！”
十六皇子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反而笑嘻嘻的安慰他：“没事的，不是有江指挥使英雄救美吗！”
虞翎泽嘴角一抽：“英雄……救美？”
十六皇子理直气壮：“对啊，江指挥使是英雄，五哥你是美人儿啊！”
虞翎泽：……
他没好气的瞪了身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的江无恙一眼，又戳了戳十六皇子的脑袋：“教你读书的师傅真该打屁股！”
十六皇子眼睛一弯：“这不是宫里的师傅教的，是我在宫外听说书的都这么说！”
“以后不许再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九皇子被人推着从后面慢悠悠追过来，远远看着虞翎泽和十六皇子亲昵的模样，想着母妃之前说：现在太子和大皇子、二皇子还有三皇子争斗日益严重，京城有些权势的世家勋贵和朝中文武百官几乎都开始站队，温家也很难独善其身。
所以母妃和舅舅他们商量着，觉得目前只有虞翎泽看上去比较正直可靠，不像二皇子心机深重；也不像大皇子情绪暴躁；更不像三皇子目中无人，而且虞翎泽本来就是储君，支持他也是名正言顺。
只是他们温家一向保持中立，跟几个皇子关系都很淡，同虞翎泽就更说不上话了，没想到如今最先搭上太子的竟然是十六这个小不点。
而且看虞翎泽对十六皇子的耐心和宽容，比其他三人更像个合格的兄长，九皇子心里终于安稳下来，果然还是虞翎泽登基才是最稳妥的。
“五哥。”
虞翎泽抬起头，见九皇子身后的宫人手里也拿着礼盒，顿时感同身受：“你不好好待在温贤妃宫里，跑出来做什么？”
他一个正常人都被那群皇亲国戚围追堵截的满身狼狈，更不要说九皇的腿还不好。
九皇子抿嘴笑了笑，有些腼腆：“其实出来还好，他们看我这样很少凑过来，倒是母妃宫里那些夫人络绎不绝的拜见，想歇息都歇不成。”
虞翎泽恍然大悟，他忘了这群皇亲国戚还有夫人了，他们不能去见后宫的娘娘们，但那群夫人依礼是要去拜见的。
“你们也是去看成王？”
“嗯。”九皇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对成王只闻其名，还没见过其人，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