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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梦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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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含光脸色微变,还未回答,又听云绎慢悠悠道:“丁大人与昭京关系匪浅,在西北权势无极,眼下能不任职而先行决断权柄,不可谓不风光。你和我这落魄庶民说这些,大人不怕杀头,我却不能不怕。你还真的猜错了,我就想在江湖里做个闲散主人,岂不很好么”

有人上城头来,丁含光斜着眼瞥了一眼,见来人是个小兵,便不顾忌,仍指着守天关外的景致:“你瞧瞧这天和地,吃沙的地方,有什么好。怎么比得上昭京的春夜桃花,夏时榴火。”

他眼中的贪婪一览无余,云绎心下嗤笑丁含光这胃口当真不小。

丁含光抬起头:“若我说我能给你不怕杀头的底气呢”

“如此说”,云绎眼神发沉:“你有什么底气?”

丁含光似笑非笑道:“公子若有意,他日沙州盈华楼中赴会”

云绎顿了顿,一点头。丁含光大喜过望:“那就说好了”

他不再回答,转身步下石阶。白郁把所有需要和人打交道的事都交给蓝寄,自个倚在墙根发呆,云绎看了他一眼,两人在外人面前并不显出熟络,眼下白郁心领神会跟上,一起来到徐彰和姜怀疗伤的房里,姜望坐在那里念念有词。

胡狸儿不知道他姓名,随口问:“郁哥,这江湖骗子你们是从哪里找来的,我盯了半晌,他也不给那人治伤,嘴里叨叨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坐在椅里百无聊赖的把玩一柄精巧的并刀,身旁有阴影落下,胡狸儿侧首去看,云绎摊开的掌心里竟有枚这时节稀少的鲜橙:“劳烦一路上姑娘引路,否则这八千人要葬身沙场,你的恩情我代他们记下了”

他说得肃然,胡狸儿拿过橙子,随手抛起又接住,忍俊不禁道:“公子要报答我,这点甜头怎么能够”

云绎微笑起来:“先解眼下并刀纤手,却无新橙可破的寂寞”

橙子在她手中上下起落,可这次胡狸儿没接住,抛出去的果子被一只拳锋突出的手抢走了。两双眼睛顺着那拳头往上看,白郁的脸居然还是冷冰冰的,他这几日疲于奔波,体内燥火把嗓音烧得格外沙哑,“再敢坐地起价,橙子也没得吃了”

她转头看着同样疑惑的云绎,又看了看白郁,喃喃无声道:“....你真的完了”

一道声音插进来,云绎看去,姜望泪眼汪汪盯着自己,双手还捏着自己的衣袖,感激涕零道:“我侄儿的小命再迟一步就真的保不住了,多谢殿下”

胡狸儿冷静地盯着姜望那犹如白瓷的脸皮,“侄儿?殿下?”

云绎扶额,“忘了和姑娘介绍,这位是姜远道”

胡狸儿怀疑地瞅云绎脸上的半张银面具:“...他是远道人,那你是?”

“胡狸儿,慎言”,白郁沉下脸色。

胡狸儿小心翼翼打量着白郁的脸色,一步一步挪出房去。身后风声袭来,胡狸儿飞快一抓,黄橙橙的汁水被她掌力捏的溢出来。

命途多舛的果子,这下彻底吃不成了。

云绎与白郁使过眼色,合上门,进了相邻的一间空室。

“里头二人伤重,我与道长送他们回闲庭,你得回朱明的队伍里去”,云绎关紧两扇门,顺势用后背将门顶住,他虎口托着下颌,微微抬起脸端详白郁:“..还有,我总觉得你瞒着我什么”

白郁面色无波,站在那里并不吭声。

云绎清楚的感受到白郁在某个相似的时刻,内在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白郁眼底宛如实质的压抑,日复一日累积而起,这样的情绪于他而言或许只能以嗜杀血火来消弭。

“我找到那名巫医了,你体内的蛊虫可解”,白郁兀地说道,他紧紧盯着云绎,有急切的渴望挣脱出眼神,竟有择人而噬的狂态。

云绎叹息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坚持,但父皇曾经寻遍天下圣手,尚且难以拔出,我只是夜里做梦而已,太医院的人说,若梦蛊再被刺激一回,我下半生一定变成一个分不清现实与幻境的疯子。现在有方夺献上的醒魂铃,我宁愿后半生靠着它过活,我真的赌不起,白郁”

白郁手指一颤,半晌才找回声音,淡淡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更好奇当初到底是何人敢加害储君的”

“东宫里的人从上到下换过一轮,但没有查出来”,云绎无奈地笑了:“倒是你,执著于这个又是为什么”

白郁有万语千言想说,最终平静道:“殿下,你还记得承光元年晚来雨,佛阁殿前的承诺吗”

云绎一脸莫名摇了摇头,“什么承光元年”

白郁越过他推开门,临走时平静道:“所以,我必须得解开这毒”

云绎没有听见白郁的自语,他眼下只待徐彰醒来,两日后,徐彰终于睁开了眼,他昏睡这许久,睁眼第一句叫的却是姜怀的名字。他的手扑了空,脸色愈发苍白,眼睛却在发红。室内寂静极了,照料的侍女手中的铜盆失手摔落,急忙跑出去:“来人,将军醒了!”

两刻钟后,所有人都凑了进来,姜望扶着姜怀走进来,徐彰猛地翻身坐起:“念之?你那时吐了好多血..你真的没事”

丁含光忙道:“徐将军快躺下!军师毫发无伤,内虚也被道长治疗的差不多了”

徐彰这才把目光落在姜怀身边的少年身上,“这位是..”

姜怀随口道:我爹去得早,是叔父把我养大”

徐彰的眼神变得十分精彩,他终于从狂喜中回过神,下意识问:“殿”

只是他一个字刚吐出,丁含光就像是犯了痨病般咳了起来,徐彰狐疑地看着他,丁含光于是道:“徐将军若要见二公子,我去与你请来”

二公子?

他说的是二皇子云玘?但那分明是..等等。丁含光在京短暂,他没见过云绎,所以他并不知道那是太子?

徐彰心下一沉,直觉京城里的局面已经是天翻地覆了。他沉默地看着丁含光出门而去,姜望瞅着他,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他推了推姜怀,“坐着”

姜怀无奈坐下,姜望拂尘轻甩,木着脸道:“徐彰,徐屏山长子。深得天子宠信,永和三年外放”

姜怀虚弱打断道:“叔父..你”

姜望看着他,足足盏茶时间过去,才慢条斯理道:“我教你预世途,看天星,你是没有在发兵前与他说过,还是连你也忘了我的教导”

徐彰面露惭色,立刻道:“前辈,是我不听劝谏之过,与念之无关”

“徐将军,你误会了,我不是在教训你,只是想给我的侄子找一个保得住性命的靠山”,姜望面色凉薄,转过身去:“我名姜望,人称我远道长,今岁刚过花甲,你叫我一声前辈我亦担当得起,只是你一人追名逐利与我无关,拉着姜怀这蠢东西和你一起死,我却不同意”

“你..您竟是姜远道!”

徐彰惊愕,垂首愈发羞愧,姜望见他神情,唇角划过一丝笑意:“你可知道江山如今掌在太后姚策与宁王手里,她幽禁徐照与三皇子,你被救回来那日,耿微霜带兵驻守昭京。此间种种,你可有看法?”

“你说什么?!”

徐彰惊怒,面容有瞬间扭曲。

姜怀愣愣抬起脸:“景容所言...原来如此!”

门被推开,丁含光请云绎进门。

云绎覆着银质面具,始终没有拿下来过,电光火石间徐彰恍然大悟,他骤然看向云绎,神情晦涩难懂:“...是你孤身来此地寻我的,不是昭京,是么”

云绎靠桌坐下,轻描淡写道:“江山风月,本无常主①。你现在就可以决断了。”

徐彰姜怀与丁含光同时呼吸一滞,姜望一言不发,徐彰面色阴晴不定,“请殿下给我时间考虑”

“徐将军,没有时间了”,云绎道:“我大可以在此与你仔细说出一件事情,宁王并非太后与武帝所出,他乃前朝齐王在勾栏留下的种”

朝廷秘闻在他嘴里像是天阴下雨一般,淡然透了个干净。他看了眼身后丁含光,丁含光打了个激灵,自往门外候着。

徐彰压低声音,语速飞快:“..殿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姚策和方夺王喜勾结,毒杀我父皇。影卫向姚策俯首称臣,我被迫逃出昭京。三日后,传来镇北营被破的消息。”

徐彰难以置信道:“陛下他..真的崩了?!”

迎着他的目光,云绎笑得无辜,他以气声道:“那自然是假的啊”

“胡闹!”,徐彰颤着手:“你..胆大包天,安敢如此欺世”

“你跟着我,还能保住徐家上下的命。你若跟着姚策...”他话锋一转,颇有几分兴致问:“你知不知道徐家送进宫里的皇后忽然变成了越国的太安公主?”

徐彰瞳孔颤抖,脸色苍白,他咽了口水问:“一派胡言!这话是谁说的?!”

云绎顿了顿,怜悯道:“皇后养我成人,按照身份,我得称您一声舅。舅舅,我实话与你说,这个消息是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说出来的。”

“扑通——”

徐彰面色剧变,承受不住似的栽倒在床板上。

“将军!”,姜怀轻车熟路去抚倒在床榻上的徐彰心口,他转头小心与云绎道:“殿下,徐将军有轻微心疾,受不得刺激…”

云绎终于呼了口气,他站起身道,口吻轻柔:“你看,我留着皇后娘娘,为的就是今天。徐彰,你跟着我,徐家尚有转圜。你跟太后,等耿微霜手里的大军易主,就是你徐家的末日。或许,你也不想我这位容色无双的母后,再像我的母妃一样,被一杯牵机送下地府罢”

话已至此,徐彰抓住桌案起身,死死盯着他,呼吸急促道:“...殿下,这是你说的,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云绎对他笑了笑,扬声道:“白郁,进来”

徐彰和姜怀同时越过云绎向门口看去,徐彰盯着白郁的身影紧紧皱着眉头,姜怀却怔住了:“...我曾与武安侯人海中得见一面,此人是他的?”

经他提醒,徐彰终于想起来,眼前这男人和白黯乍一看有五六分相似,可那压迫感,居然丝毫不输白黯!

“他是我父亲”,白郁淡淡道。

云绎正了神色:“徐彰,我要交给你一件重要的任务,我已传信昭京,你受了重伤还在昏迷中。这些时间,你暗中联系横云军旧部”

“横云军..!”

徐彰睁大了眼睛。

“是,我要重启横云大军。这次回京,有仇者偿命,有恩者还恩。我要让契丹和夏朝,永远失去胆敢伸进大昭的爪牙”

姜怀心底一突,抬眼与云绎对上视线,年轻的太子唇角一弯,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你们也累了,再休息半日,明天一早同回镇西营驻扎处”

姜怀谨慎答是。等人全部都离开了,他才缓缓皱起眉头,眼中惊疑不定,他唤道:“文显”

姜怀为人克制,从不肯人前亲昵。徐彰经他一唤,顿时受宠若惊道,“哎,我在呢”

“...你这次命大,选对了”

徐彰不明所以,姜怀指着门的方向冷静道:“白郁此人,身兼玄赤二气,又有绝世神兵在手,你方才若拒绝,他就是你的索命阎王。这扇门永远也出不去了。”

徐彰犹豫道:“太子性情温和,不至于如此狠绝”

姜怀语气不明,低声笑了:“性情温和...方才令你暗中联系横云军旧部,却并不提若有人暗中与昭京报信该如何。他有那些人来不及传信昭京的底气,这位殿下,远非传闻中孱弱啊”

一夜无梦,第二日黎明前下了场小雨,道上湿润,马儿们都精神不少。行至回营半道,一名斥候回转,快马狂奔而来,白郁勒住缰绳,不动声色问:“前方出事了?”

“不..”,斥候迟疑道:“前方有一队大军在道中等候,将领雷顷于道中拜见”

云绎困倦的眼霎时清醒,“多少人马”

“大约..两万余人”

正说着,又听一声惨叫,划破寂静的天穹。

所有人顿然色变,队伍哗乱起来,尤其是镇北营那些人,在沙漠中毫无援手的恐慌过后,此时吃饱喝足,个个都想要出去讨几个人头。徐彰和蓝寄同时厉声喝止他们的骚动。

白郁恍若未闻,拨转马头回身来到云绎身旁,从他身后马背上的皮袋中取出几支铁箭,安抚道:“飞花弩借我一用”

云绎取出给他,道:“我更想知道雷顷到底从云寂那里得了什么好处,不惜叛朝廷,犯下诛九族的死罪”

白郁游刃有余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云绎奇道:“我看你可不像要避而走之的样子”

“兵法亦有云。摧其坚,夺其魁,以解其体。龙战于野,其道穷也。殿下,他二十倍于我,我仍旧能赢这场仗”他的语气平淡如水,像在陈述一件结局已定下的事情。

“夸口至此,为安我的心还是你的心”,云绎打量白郁半晌,似笑非笑地抬起下巴指了指前方,声音几不可闻:“去啊,让我看看”

白郁借着黯淡天光凝视云绎:“..但我有个条件”

云绎眯着眼:“说来听听”

“我若赢这一战,你跟我去治疗体内的蛊毒”

“我若不答应呢?”

白郁想了想,语气平平道:“那今晨这上万人马就会在此地死绝,我会袖手旁观,只救你一人性命”

云绎霍然抬眼,好半晌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昏暗中,男人眼底的笑意与疯狂尽数露了出来,白郁指尖抚过云绎眉眼:“不要害怕,我保证解毒的过程绝不会出错”

云绎难以置信道:“你这个...上万人马在前,你敢威胁我?!就为了我去解毒,白郁,你知不知道我若变成个傻子,自裁是我唯一的下场,我还有仇未报,恩未还,你与我有什么仇怨,非要让我走这条非死即伤的路”

白郁一字一句道:“你若痴傻,我就带着你逃出昭京,余生都陪着你。只为等你眼神清明那一日。”

他的语气实在怪异到极点,既不像求爱,更没有温情,他只是在陈述这件事情。

马蹄声动地而来,蓝寄没有得到主将的指示,并不敢擅自布阵,将兵们身下的马控制不住后退,云绎牵着缰绳,向身前无动于衷等待答复的白郁忍无可忍道:“去,答应你了”

凉风乍起,卷地纷飞起道中残红落叶。

雷顷带着身后黑压压的大军,冲向这支并不强势的队伍。徐彰一手揽过姜怀,把他强行抱来自己马上,杀机沉沉道:“别乱动,这场不好打,你——”

姜望无聊撑着脸,掀开眼皮望了望天顶。

诸般对话与动作皆在同一时刻发生,白郁策马陡然转身,内力激荡而出,机括被反向拉到极限,漫天飞箭发向敌军。飞花弩在高手手中一可抵百,一击洞穿心口,紧跟着而来的是龙雀出鞘的声音,被风声放大数倍。

恍如缓缓扩散的水波般笼罩着战局。

数千人惊异抬头,只见黑衣男人单骑冲了出去,长刀所到之处,人首分离,灰暗中只有此起彼伏的惨叫越发惊心。在那片刻,所有人都来不及预料,只见前锋数百人被白郁斩于马下,他终于寻到要找的人,踩着马蹬一跃而起,黑衣如魔,握刀下劈,雷顷来不及避开,肝胆俱裂间,是一名士兵把他撞了出去。

刀光将那小兵一分为二,战马还在四蹄狂奔,在众人惊惧的视线中,它的身子猝不及防鲜血狂喷,在痛苦的嘶鸣声中,分为两半扑通跪倒!

白郁的声音荡出数丈:“雷顷,你奉伪王为主,今日敢来自寻死路,你且记着取你性命者是白郁。他日九泉下见我父白黯,记得与他磕个响头”

雷顷的武心早已经在勾心斗角中磨灭殆尽,他如何敢接白郁这一刀,仓惶出招去挡那道攻势。

一声鸣金之声后,所有人都静了。雷顷身后大军竟然齐齐停了下来,风声回荡在天地之间,无数双眼睛盯着雷顷。

那把刀的尖端缓缓掉了下去,还不等众人的眼睛再移上去,又是一声重物掉落在地的声音。

那是雷顷尚未瞑目的头颅。

作者有话要说:①苏轼,本来不是这个意思,但借一下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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