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希明白为什么哈麦脸色不佳。

明明刚打了一场硬仗，一死一俘一逃，在这种小规模冲突中算是相当亮眼的战绩。但当对方是来自“互助会”时，这场胜利就只会衍生出更多的麻烦。再加上那名不知所踪的狙击手，此行的敌人虽然一一现身，但却是一点都没得到解决。

按照城里的说法，“互助会”属于加盟制的佣兵团体。琅降干雇佣兵这行的人不少，没什么名气的新人日子便也不是那么好过。那些人抱着改变命运的幻想，好不容易攒够了装备的钱，却难以和老牌的佣兵们抢生意。只是想要捡点起步的小任务，在竞标的时候也免不了被压价。若是没能迅速做出点成绩，每次任务就必须要精打细算，消耗的弹药和武器损耗的成本需要保持在多少数额以下。不然同样是冒生命危险，当雇佣兵可能还没有去捞琅石来的赚。

可那些佣兵的启动资金，往往就是捞琅石捞出来的，谁又甘心回头呢。

“互助会”就是成立于这种背景之下，由富有野心的大佣兵组织牵头，少数口碑好的独立佣兵作保，再树上几个得了好处的小团队当典型，只用了短短时间，“互助会”就将台面战力扩充到了颇为可观的程度。所有的委托都由“互助会”出面洽谈，对内以原则上公平的方式指派，只抽取少量分成作为运营费用和储备金，对外则承诺若事有不谐，也一定会有人继续完成委托。

若是护送守卫一类的任务，那自然谈不上什么再来一次的机会。但如果客户的需求是主动出击，那“互助会”就成了最有性价比的选择。

靠着这等优势，“互助会”很快就大量抢占了袭击类委托的市场，也让刚加入这一行的蛇崽子们也都能有一口饭吃。至于现在他们对外进一步压迫团体外新人的生存空间，对内在委托分配上玩弄手段，乃至于通过隐瞒危险任务的情报来排除异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既然对方雇佣的是“互助会”，那么即使打退了一波攻势，接下来也只会把委托分派给其他成员，再组织一场新的袭击。不过这个过程多少需要一些时间，至少足够他们赶一段路，把受损的机甲整备到可以战斗的状态。就当前来说，倒不算是迫在眉睫的威胁。

“那个狙击手呢？也是‘互助会’的人？”

“不好说，根据问出的情报，开那一枪的人和这几个并非一路，至少并非是分领的‘互助会’内同一个委托。”哈麦斟酌着用词，“但是那个人主动联系上了他们，才有了之后无人车的陷阱。要么是他在‘互助会’内有更高的权限，要么他有着很强的情报侦察能力。”

“说不上哪个更糟。”海希点点头，问出了始终有些在意的问题，“他的目标确定了吗？”

“这不在他们交流过的内容里。我们的人也已经找了几圈，但各处都没有发现对应的子弹。那帮蛇崽子虽然经验尚浅，但应该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出现疏漏。”哈麦脸色更沉了几分，“那一枪就像是打进了沙坑里。我现在想到的可能，或许，那只是诱使我们追击的骗局。”

“理论上合理，但是道理上说不通。无论如何，既然双方是对立的立场，在交战前削减我们的战斗人员都应该是有效的手段，对方没道理放过这个机会。”海希揉了揉太阳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总之，既然那个狙击手没有什么收获，那他很可能还会再找机会。务必小心。”

“我已经嘱咐他们了。不过这应该不会是个大问题。我们接下来会直线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既然他还躲在这个镇子里，就很难跟上来而不被我们发现，更不可能赶到我们前头。”哈麦扫了一眼之前机甲交战的战场，“我通知了镇里主事的，让他们一天内不要有车离开。莫哈德会暂时隐蔽在附近，解决掉打算跟着我们离开的人。看在你一战打掉两台机甲的面子上，他们答应得还挺爽快的。”

“可惜没时间打扫战场，不然这从两个残骸没准还能凑个新机甲出来。”第一台机甲受创的部分只有驾驶舱左近，海希觉得刚好能和被折下四肢的第二台凑个对。

“按规矩，这次的战利品你们占大头。趁着打完仗的引擎还热着，我们倒是可以把战利品处理权卖出去，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有多急。”哈麦摊手道，“这两台机甲还都是比较新的型号，受创处以外的部位也很完整，没准能换一台旧点的。如果你同意，我们对讨价还价的工作还算擅长。”

海希略感意外，不由得多看了哈麦两眼。

虽然她也觉得能从这两具残骸重新拼出台能用的机甲，但做买卖的话肯定不能按这个来算。如果真按照这个条件达成交易的话，“老兵”其实相当于暗里放弃了这次的战利品份额,可能还要自己贴进去一点。

对此双方自然都是心知肚明，但是是什么驱使他此时向她示好？以是觉得之前手下的表现有失水准，还是因为那场战斗中的表现？也可能是想要表示这种事交给他们也不会让海希吃亏。海希倒是没什么所谓。对于这种无关紧要的示好，若是不想承情反倒是无谓地树敌。反正她们这边人数较少，也只有安塔姬尔一个人擅长做事务性工作，把杂事交出去倒也没什么不好。

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下这件事。

“那这件事解决就出发？下个目的地是？”

“等到启程，瑟才会给我们具体地点。事实上，掌握行程信息的只有瑟一个人。除非她有什么意外情况，我们才能直接联系雇主，请求获得后续的计划。”哈麦解释道，“按照被俘的那名驾驶员的说法，他们也并没有掌握具体的行程情报。他们只是从雇主提供的可能地点中随便选了一个，只要遇到了为拉凯什运送人员的队伍，无论袭击的是哪条路线都一样按战绩结算。我觉得这个说法还算可信。”

“或许可信，但也不算是个好消息。如果多只队伍对可能的地点进行撒网，剩余的目标地点是会不断减少的，但“互助会”的人手会一直补充上来。等到最后，那些人都会聚集到少数几个地点。”

“很麻烦，而我们应该都不喜欢麻烦。”哈麦表示同意，“所以要快。情报处理，人员调动，机甲运输，这些都需要时间。加入了‘互助会’的佣兵也不会干等着被分配后续的委托。只要快上一点，我们也许就能避免不少战斗。”

“那就要希望瑟会给我们一条快一点的路线了。”海希心中种种猜测汇聚一炉，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你说的对，避免意外的最好方法就是加快速度。”

如果不会节外生枝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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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

一道潮湿的脚印从驾驶舱延伸而出，高效清洁系统的强风带走了身体上残留的溶液。女人伸手从目不斜视扮演衣架的副官手上接过大衣，简单搭在身上，挡住了泛着不自然粉色光泽的身体。

“将军又有什么事么？”

副官微微垂下了头：“只是和往常一样要了报告，研究所那边改进了溶液的配方，要紧密观察一段时间。除此之外，他还问了您在琅降是否需要任何帮助。”

“告诉他，我玩的很开心。”她的思绪似乎跑去了远处，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刚才我又感应到了些有趣的东西。帮我整备机甲吧，‘自由’已经在等待了。”

“是，少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