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段变速冲刺，急转，左后七十五度回避。”

机甲的关节不断发出缺乏保养的响动，但仍然在哈麦的指挥下不断做出各种动作。

这台机甲交给阿蛇已经有几天了，他们一路跟着瑟已经又接上了三个女孩，幸运地没再遇到袭击。如果路上时间稍长，哈麦就会帮忙调整一下机甲的操作系统，顺便给阿蛇做些教学。一来是为这台新近交易来的机甲进行试机，二则是由哈麦为新晋驾驶员阿蛇做突击培训。

这台机甲属于“防卫者”系列的后期机型，由人意联出产，曾经作为联邦和真人帝国交战期间的主力型号在战场上活跃。只是那场战争毕竟早已结束，当前的冷战时代是小规模隐秘冲突和军备竞赛的时代，这种旧型号自然早就已经退役，又不知道在哪个处理的哪个环节流落到了琅降。阿蛇给它起名为“牙”。他早已为自己未来的座机想了一整套名字库，现在只是从里面挑了一个比较普通的一个——主角肯定是会有机体更新升级的，那些更酷的名字当然要留给将来。

“干的还不错嘛小子。使用标准操作系统的要点就是预写入合适的指令，既要能覆盖各种情况，也要可以灵活地在第一时间调用并调整参数。你现在用的这套指令是我们‘老兵’常用的基础预设，等到熟练了之后，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操作习惯写入一些你常用的，更有个人风格的指令了。”

海希虽然稍微教过阿蛇几手，也让他进行了一些练习，但她自己也是从实战中打出来的野路子。她平时驾驶时比起预写指令，更加依赖于即时输入，教阿蛇的时候也就从最基础的操作原理教起，自然进展缓慢。当前队伍中对阿蛇的定位仍然是从相对安全的距离进行火力支援，“防卫者”也是更偏向于远距离战的机体，从实用的角度考虑，或许还是规范化的速成也许更加适合阿蛇。

“我还差得远。”阿蛇声音中有些没能压抑住的兴奋。虽然直接调用预存的指令属于傻瓜式操作，但让机甲在自己的操纵下做出种种战斗动作，和只是重复练习基础动作比起来肯定是要刺激许多。

“已经很好了。机甲操作指令本来就难以精通，我手下那帮蛇崽子到现在一看见那些字符就喊头疼。听说最先进的驾驶舱已经可以通过神经讯号来辅助驾驶，操作可能会比输入指令容易不少。只不过那种高级货在琅降是弄不到的。”哈麦转了一个话题，“你这个外号，是因为想要成为‘沙蛇’么？”

“对，不过这不是外号。我是孤儿，十二岁的时候‘妈妈’让我给自己起个名字，我就决定叫阿蛇了。”阿蛇解释道，“不过也只是梦想啦，毕竟会被称为‘沙蛇’的都是在琅降如同传说的佣兵，我从小都是听着奥尔博隆佣兵传的故事长大的。”

琅降的新手佣兵会被喊作蛇崽子，正如传说中的佣兵会被尊称为“沙蛇”。阿蛇一直对这些故事很是着迷，每次都缠着外出的人带些新的回来。哈麦对这些倒是也不陌生，每年总有那么两个新人对这些事情比较着迷，可以轻松地拉拉关系。

“抱歉打断你们的家常谈话，不过是时候准备一下了。”安塔姬尔切入了通讯，“阿蛇的实战机会似乎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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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如何在荒野之中识别有敌意的对象。

答：凡是靠近，都是敌人。

“牙”的两杆肩炮齐齐轰鸣，正中被哈麦的弹雨驱赶而来的机甲。这是阿蛇转为机甲驾驶员后的第一个击坠，不由得让他偷偷分心兴奋了一下。“防卫者”系列配备的重火力确实对他们的队伍配置是很大的补强，也不知道哈麦怎么刚好弄到这个型号。

这一次遭遇的佣兵们多半是新被召集过来，配合和上次的三台相比要差了不少。海希如锋矢般轻易撕入了敌人的阵型，伴同援护的炮火迫使他们各自为战，在海希和远程火力的威胁间连连顾此失彼。海希的“沙棘”以超出常规的速度和灵活与战场中穿梭，虽然还没取得什么直接的战果，但也使敌人无虞组织起有效的还击。

即使是作为阿蛇的首战，这零星的反击也不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压力。虽然“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机型，但火控系统比阿蛇原先那台战车还要先进许多，他省下的注意力刚好可以集中在机甲操纵上。接下来只要通过火力上的优势不断蚕食敌人的状态，基本就已经锁定了胜利。只不过弹药的消耗让海希有点心疼——她一向对这种东西精打细算，尤其是卸除掉大部分远程武器之后，她过去三个月的弹药用量可能都没有今天阿蛇用得多。

“有新的信号正在迅速接近。”安塔姬尔的声音忽然急促了些许，“识别讯号为……人意联。”

虽然也可能有其他人意联的人在琅降活动，但通过洛这段时间的高度活跃，这里所有人提到人意联的机甲，会想到的都只有她一人。没人因此停火，双方却仍然在一种无声的默契之下拉开了距离，重整了一波阵势。

距离她们上次分别刚过了不算久的时间，而且之前也从未有过洛直接找上来的先例，这一点上确实有些异常。不过无论怎样，扫描到的信号确实在以惊人的高速向着这处战场直线接近，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单纯的路过。不，已经不需要扫描了，一个黑点已经出现在了可视范围的边缘，而且还在飞速接近。

“果然是洛。”安塔姬尔轻声道，“真美啊。”

确实很美。转眼之间，洛的“自由”已经悬于战场半空，仿佛连同时间也一起凝滞,没人能控制目光不转向这台机体。机甲中存在着某种精妙的美感，老式机如此，新型机的美则更加夺目。而“自由”这种专属的试作机，除了属于机械的精密美学，还莫名萦绕着一种说不清的怪异感。深黑的晶体构成了冠冕下的覆面，背后搭载着散发怪异光芒的环状结构，一根根可变向副推进器如同长羽围绕着主推进器垂下，如同某种起伏着的披风或者裙摆。不问可知，这是一台从未考虑过量产可能性的机型，浑身上下都体现着不计成本的技术堆砌和高昂的维护成本。

海希对“自由”的了解更深一些，除了战斗中接触到的各项数据，洛从未对她使用过的各种远程武器她也都稍微有过调查。她感到最为陌生的反而是面前的景象。洛从来都是与她在同一个平面上交战，像此刻一样居高临下的位置关系还是第一次。

“洛。”海希抽空续上了一根糖棒，眯了眯眼。

“海希，我们果然很有缘分，在这里也能遇到。”洛的语气中似乎有种捉摸不定的东西，“不过这次不是我们两个一起玩的时候。”

弩型的枪械出现在了“自由”手中，十数道光束连续散射而出，精准锁定了战场中的每台机甲。根根长羽如羽翼般展开，洛于一瞬间从静至动，与被光束特殊照顾，忙于躲避的海希擦肩而过，冲向了更远处海希一行的车队。

玫金色剑锋的方向，赫然是不知在何时走出了房车的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