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两人对话，陷入困惑的却是一旁的阿蛇。

这倒不是什么哑谜或者机锋，只是阿蛇完全无法理解这场冲突是从何而来。这几天来他和“老兵”的人混得都还算熟悉，虽然谈不上了解多深，但大家都是一副没什么心思的粗豪佣兵样子，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貌合神离的地方，平时也都是一同依哈麦的命令行事。怎么到了此时，莫哈德却突然对哈麦的要求如此抗拒，而看起来后者也不觉得有多意外。

虽然两边都是“老兵”的人，阿蛇不太有适合说话的立场，但眼见哈麦一时间并未回话，他还是小孩子性子，耐不住气氛逐渐压抑，抢先打破了沉默。

“这样一来委托就要完成了吧，应该是个好消息？”

“正是因为要完成了，谁赶过去才重要。”莫哈德空挥了两下手，“怎么，你们‘无籍’的人没和你说么？”

“什么？”

“这个委托的下一步，就是和我们护送的那些女孩一起前往宇宙，去当那什么观众。”莫哈德说，“要不是有这种好处，拉凯什哪雇得来这些好手来做这个麻烦任务。”

阿蛇还是懵懂不解：“可那不也是委托的一部分么，怎么算是好处？”

“有门路离开琅降当然就是最大的好处，只要离开了，就有不回来的机会。虽然我不知道宇宙是什么样子，但反正哪里不比琅降好？”莫哈德看着哈麦笑了起来，“我们分队长应该也同意吧，不然都当了这么久的好人，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做出这种要求。”

“莫哈德！”哈麦皱眉喝到。

“怎么，不想让我告诉他，其实你最讨厌和人聊那些‘沙蛇’啊佣兵传说什么的。明明没兴趣还能装那么久，我其实还挺佩服你的。”

阿蛇下意识转头看向哈麦。他不是很能理解现在的情况，只是单纯地有些不安——如果哈麦真的那么讨厌这种话题，这些天来他岂不是一直在给人添麻烦。

哈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倒也不完全是这样……阿蛇，你听过很多‘沙蛇’的故事，那你看过几个故事的结局呢？比如说，你最喜欢的奥尔博隆？”

“呃，最后的话，应该是奥尔博隆在好友的临终请求下，一人单机直穿琅降，终于在死亡谷以一敌五，挫败了真人帝国间谍的阴谋。”阿蛇犹豫道，“在这之后，他应该是退隐了吧。”

“是啊，退隐了。不过市面上流传的故事里可能只说了退隐，佣兵们的口口相传里还包括他去了哪里。”哈麦语气复杂，“奥尔博隆以那一战入了人意联的眼，没过多久就被拉进了正规军当了军官。”

“那，破解了利亚赫墨提的秘密的‘蝎’呢？”

“他本来就靠那个秘密收集了大量的琅石，本来是打算用这个秘密最后做一笔交易，然而出了岔子，这才干脆将其公之于众。之后如果躲开了报复，应该去人意联的哪里隐姓埋名当个有钱人了吧。”

“‘闪光的塞拉’？”

“他成了某个前宇宙殖民地的代理人，甚至不在地元了。不止他们，我们叫得出名字的那些传奇雇佣兵，那些大沙蛇，没有一个人……”

话音未落，哈麦却是毫无征兆地掏出手枪连连开火，先是打掉了莫哈德准备还击的武器，又是两枪射入了他的大腿，那一句话才迟迟落下。

“……留在琅降这片死地。”哈麦表情不变，继续说道，“他们是这么做的，我们这些蛇崽子这么学也是理所应当。你既然知道我有多想去琅降之外，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这停下。”

“我也没想到你们的机甲损伤这么重，连动力系统都没法正常运作。”莫哈德在疼痛下咧了咧嘴，“算了，看在过往的交情上，总得让我止个血吧。”

“当然，还有，抱歉。”哈麦又转向阿蛇，“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无关，至于关于沙蛇的那些事情，也只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一些愤懑，本来也不应该和你说这些的。”

倒也不用这么说，就好像是告诉了孩子故事里的东西并不存在一样。他也是能开机甲，有了击坠数的佣兵了，不需要被像小孩子一样对待。阿蛇帮着莫哈德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心中却是纷乱不已。这次任务以来，很多事似乎是如他所希望的那样发展，但似乎又其实不然。他不是那种故事中的驾驶天才，但也不像海希教他时候那样笨拙。他在战场上不至于手忙脚乱，在洛那种超常规的对手面前也和其它人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他没有他幻想过的那样特别，这点其实并无意外，将幻想和现实分开对大多数人都不是男士。可真正糟糕的是，那些他并未幻想过，只当是生活固有的一部分的事情，结果却也和他以为的大相径庭。这不只是关于那些老练的佣兵，也不真的是关于那些大名鼎鼎的沙蛇，这些本来就不是他生活中真切的一部分。

只是，他生活至今的地方，他期盼开始的生活，这个有好有坏但比任何传说都要真实的琅降，在这些人眼中就只是一个不惜对同伴拔枪也要离开的地方。那，接下这个委托的海希姐她们也是这么打算的么？在“妈妈”离开后一直照顾着孤儿院的她们，也想要去更好的地方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么？

当然，以他对她们的了解，即使要离开，她们也有能力安排好院里的一切。但有这种能力，更代表着这不会构成她们的牵挂。上了宇宙之后，他们还会回来么？阿蛇从来没有怀疑过，但在当前的情况下，他已经不知道可以相信什么了。

哈麦在留下了自己备用的清水药品后，已经驾驶着莫哈德的机甲匆忙离开。莫哈德的伤口在处理后虽然可以承受短程慢速的行进，但他们还要先前往附近的聚居地维修机体。这时，阿蛇才意识到，在解决这些疑惑之前，还有另一个问题等在他的面前。

接下来的旅程，他还赶得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