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很奇怪。

虽然她在琅降的时候就很奇怪，但那时候大家还多少能给她的行为找出一些解释。毕竟她是来自人意联的军方，在琅降怎么胡闹，最后多半总有人兜底。可这里已经是人意联所属的军事基地，洛不但没有收敛，在海希看来反而更加为所欲为。

海希多少算是更有社会常识一点，既然被洛带到了人意联的基地，她便也留意着目不斜视，以免看到什么她这个外人不该看到的东西。只是洛看起来毫无这方面的顾虑，除了带着海希在“自由”的驾驶舱一决高下，就是在各种其它的机要区域闲晃，倒也从来没见人跑出来阻拦她们。

虽然听到别人称呼她为少尉，但哪怕海希对人意联的军衔系统算不上多了解，她也感觉洛的权限好像远超于她应有的级别。光是这么短短时间内，海希就留意到了数个不寻常之处。无论是那个百依百顺的副官，与某位将军之间的直接联系，还是她口中如此轻描淡写的“要了些资料”。现在更是提出带着她从琅降跑去宇宙中参加那个什么“试演”。且不说人意联名义上与包括“乐师”在内的宇宙势力都不是什么友好关系，难道她这么长时间盘桓在琅降这里，就没有一点出于上级任务的考虑么？

这么看来，大家对洛为何逗留在琅降的猜测多半都是错谬百出了。海希无奈地笑笑，算是接受了洛的任性设定：“好啊，怎么去？”

“当然是跟着人意联的人去，我和那边打好招呼了，我们等下就直飞发射基地。”

“看来你没打算征求我的意见。”海希心里不觉意外，嘴上倒还是要提上一句。

“当然，不过你这么配合，我当然也有给你的奖励。”洛穿戴整齐，勾了勾手指，“衣服穿好，跟我来。”

海希耸了耸肩，收拾了一番，跟着洛离开。这处基地的规模并不大，却专门给洛和“自由”配备了一个专属的整备库，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洛对驾驶舱的特殊情节有什么关系。不如说，这个基地似乎完全是为了洛而服务，其中整备人员和技术人员的配置明显超标，也难怪她那台一看就异常麻烦的机体从来不为整备发愁。

“你看到了吧，那个‘变身’。”

洛带领着海希踏上传送带，脚上却是不急，反倒是说起了两人之前一直没提起的事。

“嗯，真是，奇妙。”海希努力寻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但并不算成功，“那是什么新技术么？”

“如果有办法掌握的话，那应该是人意联梦寐以求的技术了。”洛摇了摇头，“只可惜，就目前来说，只有‘乐师’掌握这种被她们称为‘音服着装’的能力。除了在宇宙殖民地为她们进行生产工作的平民外，所有的‘乐师’阶级都有这种能力。而且，按照资料记录，如果机甲受损严重，‘乐师’本人往往也会承受一定的伤势。”

“那，没有进行‘音服着装’的话，她们是不是也能接个子弹什么的？”海希目光闪动。

“用手接的话可能不行，用身体接的话，阶位较高的‘乐师’应该可以。我看到过类似的记录。”

这样的话，倒是能解释那次消失于无形的狙击了。当着对“乐师”并无了解的雇佣兵们，瑟自然也不可能把射到自己身上的子弹掏出来给他们看。虽然到现在这点已经无关紧要，但能解开一项疑惑，海希还是感到有一点开心。

“这么听起来，她们真的还是人类么？只要成为‘乐师’，就会瞬间成为超人？”

洛脸上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现在，你能共情人意联了？”

“你是说？”

“没错，之所以地元上的多数国家可以放下隔阂，统一合并成‘人类自由意志联盟’，并迅速终止了与宇宙的联系，正是因为他们认为当时宇宙殖民地的管理者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当然，对公众不能说的那么明白，所以只说宇宙中存在对人类的威胁，不过高级军官基本都是知情的。这也算是，某种忠诚度保障吧。”

海希叹了口气：“既然是这种原因，为什么琅降被排除在外呢。”

“当年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没有一个代表政权吧，谁知道呢，没有被纳入人意联的地区也不止一两个。不过到了现在，很简单，把琅降纳入人意联并无好处。这里能被看得上的也只有琅石，但这东西据我所知只是研究用途，没有大规模的刚需。如果把琅降纳入人意联管理内，不但要为整个地区提供生活保障，还会有人教着琅石采集人们组成工会，游行抗议，要求增加安全措施、保险和福利待遇，哪有现在这样直接收购来的轻松。”洛摆摆手，“好了，该准备领取你的奖励了。”

两人迈下传送带，这里虽然是海希尚未来过的地方，但门后的空间是什么已经清楚写在了门牌上。

机库。

“你不会要送我一台机甲吧。”

“至少这次不是，不过，也是接下来可能会用得上的东西哦。”

洛通过身份验证，打开了门。出乎海希的意料，已经有许多人在机库之中，以及——

沙棘。

由于海希对它的过度轻型化，沙棘对死亡风的防护力天然要弱上一线。在瑟趁机逃离之后，洛便把海希连人带机甲提了回来。自那之后，海希还是第一次看到它。

和之前一模一样，就连沙尘也还未清理干净。

洛打了个响指，与海希已经有了几面之缘的副官快步向前，向她手中塞了一台平板。

“这里是基地中所有可用部件列表。整备班和技术组全员已经分作两个班次，随时待命。”

“泷”系列的脉冲护盾、“罗耐德”生产的多款镭射枪械、电浆飞弹、粒子束剑，以及各式推进器、引擎、机体部件。海希能认得出的都是人意联列装的尖端款式，而认不出的那些，怕是来头还要更大一点。

“离我们前往发射基地还有二十四小时。这段时间，这里的所有部件你可以随意使用来强化你的‘沙棘’，就当这是一场自助餐吧。”洛笑咪咪，“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