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音乐奏响的同时，于场中站起的机甲共有四台。

而异化成怪物的候选者数量则难以清点。大多匍匐蠕动的血肉迅速失去活性，而余者则将自己嵌入集体的乐章，共同组成了扭曲的异物，难以分辨曾经个体的痕迹。

虽然最上层看起来暂时不会遭到波及，海希还是拉着洛向后躲了躲。她们毕竟是普通的血肉之躯，和仍然安静站在四周观察的“乐师”们不同，只是身处战场周围对她们来说就已经颇具威胁。

剩余的候选者在一片骚乱中跑向场地边缘，而她们也仍然在一个个发生异变，引发起新的混乱。

“看来我们来晚了。”海希压低声音，在一片嘈杂中并不引人注意。

“倒也不尽然，我们也不是来拯救她们的。”洛对机甲大战血肉怪物并没有太大兴趣，而是掏出了小型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还保持人类姿态的候选人们，“只是寻找‘乐师’的秘密的话，这里的信息倒是差不多足够了。”

初轮筛选的秘密，就是将候选人异化成怪物。美丽的机甲和狰狞的异形，在非人的意味上，也只是外表不同的怪物。

等到这里尘埃落定，变作机甲的人大概还能回返人形，登上首轮“试演”的舞台。至于其它的人，自然就不会再踏出这个场馆，也谈不上什么加入军队，被送去“武道馆”了。

那么问题就在于，是什么引发了这个情况。

场中的机甲又增加了三台。比起专注在候选人身上的洛，海希对它们更为关注，明明是操纵一具陌生的身体，但它们在战斗中的表现却看不出太多的生涩。海希没用过神经操控类的机甲系统，不知道这是否真的如此容易，也难说这与“音服着装”有多大的异同。只是，她仍然很难想象，那些年轻的女孩们一朝化身机甲，就能如此自然地投入战斗之中。

哪怕是常往战场的人，面对这种超出认知的敌人，往往也只会盲目地按住扳机。面对未知的恐惧应当是属于人类的本能，而这些行动中丝毫看不出畏惧迹象的机甲，驱使它们的，真的还是人类么？

至少，基本可以认定，这并非只是□□层面的改变，也同样存在精神上的影响。

赤红的机甲挥舞着长柄刀，淋满了同色的血。靛青的机甲化光为矛，精准地刺入一只只窥视的巨眼。

就形成战力的速度来说，这应该说是有些恐怖了。海希不由得有些怀疑，洛是否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去探究“乐师”的秘密。但她又不像是真的那么在乎人意联的利益。

“有一些发现。”洛看起来则完全不受眼前激战的影响。

“怎么讲？”

“这些怪物虽然看起来狰狞，但其实哪怕对毫无自保之力的那些人，也并没有造成任何伤亡。它们只是……如道具般存在着，活动着，扮演一个被击败的角色。”洛的目光从一侧转到另一侧，“至于候选人，虽然这么说不一定准确，但从我的观察来看，越晚进行‘音服着装’的，似乎就越强一点？”

海希回忆了一下，她倒是没有刻意去记这些机甲的变身次序，不过那其中确实有几台表现更为突出，足以让她特别留意。仔细一想，倒是和洛的观察可以稍作印证。

“好像确实如此。如果时间确实和战斗力正相关，那么直到变身为止，对候选人的影响应该都是一种蓄积的机制。直到蓄积量达到了某个因人而异的临界点，才会因为未知的标准而分化成机甲或者怪物。”海希想到来到此处之后之所见，摇了摇头，“成功的作为主角登场，失败的则成为舞台的背景装置。这还真是符合‘乐师’作风的做事方法。”

从这个角度一看，场中那些外表扭曲怪异的怪物似乎也变得可怜了起来。它们似乎确实不是什么富有杀伤力的类型，去掉外表上的恐怖之处，它们的行动确实颇为迟缓，只能靠不知哪来的生命力让每个角色都有绽放光芒的空间。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说明，直到此刻，她们仍然处在改造的过程中。”洛看着那些还没有发生变化的候选者们，她们并没有精力去分辨威胁，只是在战斗的夹缝中努力逃窜，“那样的话，产生这种变化的源头是什么？”

“当无人机失效的时候，我们不是说，这个场馆之中存在着某种场。”有了怀疑方向后的猜测便如抽丝，不难找到下一步的头绪，“这样一来，除了这些‘乐师’之外，场馆中没有警卫人员也可以解释了。”

既是不需要，也是不能有。

不需要是不速之客无法进入此间，不能有是“乐师”之外的人无法进入此间。否则，便会和眼前的候选者们一样，受到那个未知的场的影响，多半只余一滩崩解的血污以待打扫。

这倒也表示，“音服着装”也并非什么没有门槛的战力速成方式。“乐师”对候选人进行的筛选必然是有其内在原理。只不过，她们现在怕是没有去想这个的余裕。

“如果一开始感受到的情绪异常就是相关的迹象的话，那我们也受到了很久的影响了。”身在战斗边缘，情绪上的变化自然没有平时那样容易捕捉，以至于海希暂时忽视了这一点，“总之，我们该走了。”

洛点了点头，两人悄无声息地穿过侧门，按照之前的路线向外撤退。

然后，海希最后的记忆是。

回头看去，洛就倒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