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琳！琳！琳！琳！”
短短几天时间，穆兹卡不但连续跑了环城区的各种演出，还认真挑选了一个主推。按照她结识的当地朋友的说法，这是作为“乐界”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得不感受一二。因为她一向不善拒绝，现在连同全套的支援动作培训都已经安排上了。
安塔姬尔嘱咐了她两句记得看时间回酒店，先行回了房间。离初轮“试演”只有不到一天，各种事情却纷沓而至，让她实在有些头疼。
她合上房门，灯光并未亮起。她摸黑向床走去，果然找到了一个等待在那里的拥抱。
“我的人已经把她们送回去了，目前不方便安排检查，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会醒，但至少在身体上暂时看起来无恙。”黑暗中的人轻声道，“那是海希么？我还真有点认不出了。”
“嗯，是啊，我猜她应该也还记得你。说到‘乐师’的时候她也有反应。不过你变化这么大，她见到你估计也不敢认的。”安塔姬尔的声音也渐渐放软，“会有什么波折么？”
“应该还好，这也不是第一次有观众进入选拔的场地，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被人发现前就到了临界值，需要‘乐师’处理的情况并不多。总之，类似的事情一般都在‘试演’闭幕的时候一并处理。那之前不用担心。”
“也好，她要是能就这么躺个几天，等醒来之后也许就已经尘埃落定了。”安塔姬尔的话语中有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矛盾，“到时候……算了，谁知道到时候怎么样呢。”
“还是醒来好一定吧，按照瑟的报告，那个人意联驾驶员的战斗力还不错，也许能发挥一些作用。‘乐界’无论发生什么，对人意联来说应该都是乐见其成。至于海希，如果我们失败了，她难道就会安心地离开么？”
“我们已经牵扯进太多人了。”
“所以才要利用一切力量，尽可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并不全然和谐的对话也化作黑暗中的呢喃。安塔姬尔跨越这许多种种，所为的就是这个久违的怀抱。若非如此，她那并不大的野心也不会支撑她横跨星海，来到这种地方。
到了现在，她大概已经满足了自己大部分的期待。但她也清楚，这对于身侧的人来说，还并不足够。
毕竟，她已经不只是那个人了。
安塔姬尔向前钻了钻，更进一步渴求面前的热量。她不是那种乐观认为一切会按计划一样顺利进行的人，所以趁着现在，就先享受现在。
封住言语、封住动作、封住思考，带有情意的接触就是有这种不讲道理的效果，时间似乎也随着一同停滞。不，不只是停滞，曾经熟悉的一切被唤醒，仿佛连带着时间一同倒退。
这是她们曾经在孤儿院内树下的对视，那天她们大概在帮“妈妈”干活，但这倒是记不清楚了。又或者那不是具体的某一天，而是许许多多类似日子在记忆中的叠加，唯一确定的，就是当眼神捕捉到了眼神，时间中再无乏味。
这是她们在房顶的亲吻，在满是方尖顶的塔什镇，也只有她们这个孤儿院的房顶能坐得住人。当两人坐在这里，麻烦的事情就飘不到这个高度。唇舌相交，她们都笑了出来。那是熟悉的味道，不明显的微酸微甜，是两人都偷偷吃了一把的沙棘。
这是她作为候选者离开之前，那时候她们大概十五六岁，对“乐师”和这个世界并没什么清楚的认知。那时她们畅想未来，对彼此许下承诺。
而再见，则已经是十年之后。
安塔姬尔从对过去的沉耽中清醒过来，却并未停止对记忆中身影的索取。她并非只是被过去所迷惑，这不是一个她可以接受的借口，所有的决定她都是在清醒之中做出的，现在如此，过去也是如此。
亲吻变成了轻微的咬啮，仿佛这样就能为自己留下来更多。很难想象“乐师”那可以抵抗狙击的身体，在此刻也是如此柔软。
在她派来的“乐师”找到安塔姬尔的时候，她就知道，那已经不是，至少不完全是她熟悉的那个人了。她很难确定，现在与她缠绵的这个人，有多少是出于残留的真心，有多少是为了笼络她的表演。但安塔姬尔还是选择了帮助她，并偶尔暗自高兴，曾经做出的许诺还有兑现的机会。
“娜娜。”她呼唤道。
“安，我在。”
真的么？这句话并不能使她感到安心。现在安塔姬尔已经知道，在晋升“乐师”的最终阶段，候选人会与外来的意识两相融合，而“乐师”的阶位越高，外来意识的主导权重就越大。以眼前人的阶位来说，原本的意识可能已经不剩多少了吧。
酒店的房间完全隔绝了外界的声响，当人声渐歇，房间中就只有呼吸以及织物与人体的摩挲声。十年时间，安塔姬尔有很多想说，也有很多想问，只是无从开始，便只有沉默。
可她并不享受沉默。
“穆兹卡应该快要回来了。”
“那，这几天你们好好玩。我先走了，你知道该怎么联系我。”
她从床上离开，在朦胧的微光中，安塔姬尔模糊看到她的身体自行清洁，于无中套上了一身便服。
真是比人类方便太多了。
“下一次，还会是你吧。”
“我们约定好了的，这一切落幕之后，我在你这里，永远都是你的迪欧娜。”她的双眼在黑暗中仿佛依旧明亮，“这是我的承诺。”
在外，她只是首席之下的第一“乐师”多萝西娅，而与安塔姬尔在一起时，她不介意保留迪欧娜那一点点意识，享受另一个身份带来的不同的乐趣。这就是安塔姬尔所能得到的报酬。
但除此之外，还有对她来说更重要的一点。
上次，迪欧娜一个人离开了。而这次，她们是命运共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