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舰的大口径主炮的威力凌驾于机甲的单兵武器之上，即便是首席，面对主炮的直击也不得不采取回避行动。

为了抵抗首席带来的精神影响，主炮的射击已经全权交给自动火控系统。这样一来，虽然能保证持续性的压制炮击，但在时机和路径上就难免过于死板，即使是机动性较差的巨型机体也不难躲开。

只是这样一来，洛终于有了可趁之机。

能量在环状结构中流转，“自由”瞄准了首席的头部，在瞬间连连开火。而首席在仓促之间回避不及，却是抬臂挡下了攻击。

洛用首席的力量进行的单发射击只能破坏数十厘米的装甲，但当它们精准地连续打击在同一个点，便足以摧毁机体手臂的防御。

这是首席降临以来，众人对她造成的第一次实质性的创伤。

海希眯了眯眼，头部对机甲来说一般并不算是必须优先保护的部位。虽然通常也有装载天线、感应器或者机炮一类的功能，但在战斗中的重要性通常低于装载了主要武装的手臂。至少在她在琅降的战斗中，海希若是有能用机甲的头部换取对方一臂的战机，她一向是不会放过的。

也就是说，首席对机体部位重要性的判断与她不同。这或许是因为机体的头部装载有不能轻弃的核心功能，但按照之前做出的观察，海希觉得更可能是首席仍然是以人类的行动逻辑在控制机甲。根据从人意联那里读到的信息来看，采用神经信号的新操作系统在开发中也遇到了类似的问题。驾驶员的本能反应会映射到机甲的动作之上，这在有些时候是及时的应对，有时则是并不想要的杂音。

那么，如果这样的话，又要如何才能利用这一点？

“沙棘”目前的状态并无法支持她参与进对首席的战斗，所以海希只能权且退后，暂作观察。

首席并没有展现出太多的能力，但仅是已知的部分已经足够难以应对。密集的光束射击来自空中，由不可见的未知装置连续发射，无法通过首席的动作来判断射击时机。而另一方面，除洛之外的远程武器都未能对首席造成有效的伤害。在近身战中她则也展示出了令人惊讶的反应速度，轻松抓住了娑。

而可能存在的弱项则是大型机动装甲的通病，瞬间加速能力弱，比起回避更依赖于防御，以及在近身后可能存在射击难以处理的角度。

要战斗，可是要怎么战斗？

比起灵活的“自由”，首席明显觉得战舰是更好处理的对象。密集的光束再次逼开了洛，于此同时，一圈圈白金色的装甲片于机体的胸口掀开，露出其下光芒四溢的结构。

对远在机甲常规射程之外的战舰，她终于展露出了新的手段。

“卡特尔号”紧急向右回避。在短暂的蓄能之后，庞大的能量洪流从首席的胸口激射而出，从舰体的侧边扫过。

“左舷严重受损，第七到第十四区域失去讯号，自动隔离已启动。”

“除我之外全员弃舰，舰船控制保持自动模式。”林宁咬了咬下唇，“优先保证主炮的能源供应，给我打到我们之间掉下来一个为止。”

在出其不意的突袭建功之后，她们后续的炮击就再难起到同样的效果。只是，哪怕作用再小，这也是她此刻需尽的职责，没有主动放弃阵线的道理。

只要再成功一次，哪怕再成功一次。

假如她们再成功干扰到首席的行动，洛不难再一次取得一定的战果。无论是林宁还是多萝西娅她们都多少抱有类似的期待在战斗，只是，再来一次之后呢？

洛手下的射击指令停顿了瞬间。自首席夺来的力量并非无穷无尽，事实上，像之前那样的集中火力，“自由”中剩余的能量大概仅够再发射两次左右。一旦用尽，她们对首席的威胁就会大幅降低。

“我可以的。”她对自己说，“我想要一切，所以我无所不能。”

“去吧”她对海希说，“成为我的力量。”

海希推动拉杆。

她很习惯这样。可能是感官刺激对她影响颇弱的原因，海希一向没有太多的个人追求。比起达成自己的目的，她更多是因他人的希望而行动着。就像琅降的佣兵，将力量借予他人，然后活着，或者死掉，好像都没有什么所谓。

“沙棘”腾空而起。

她没什么所谓。“妈妈”把她捡回去，洛把她捡回去。“妈妈”送给她“沙棘”，洛送给她“沙棘”。凡给她的，她便接受，并做她大概该做的事。只是，是否是受到了洛浓烈欲望的感染，她似乎在来到“乐界”后，也从这些接连的战斗中感受到了一丝兴奋。

全息影像、热能诱导、干扰粒子。

烟雾，闪光，噪音。

所有不知是否有用的手段尽数用出，特制的高音喇叭从装甲板下弹出，试图以最大的音量干扰首席的乐团——为了避免播放音乐产生未知的影响，她这次选择的是人意联的新闻会议讲话，足以让任何音乐变得无聊。

五台机甲对首席的围攻，就像一场盛大的旋舞。重度损伤的“沙棘”藏于首席身后，并非处于灯下的那一个。

直到，它握上“自由”的手。

它握上“沙棘”仅存的一只机械手，合握着断裂的大剑。光芒流转的环形结构向前屈下，而它把着剑柄，将半截剑刃穿过其中。

“握紧它，然后，拔出它。”

剑尖朝下，仿佛负载着不属于那份金属结构的重量，在两只机械手的共同用力下缓缓上提。当残存的剑体结构离开那并无实体的平面，首席的力量铸成光辉的剑刃。

光铸为剑。和“乐师”变身一样毫无道理的事就在海希眼前发生。

她接受，然后，她斩向敌人。

多萝西娅为她挡下光束，法法以机体迎上手杖，娑向着首席的头部发起突袭。爆发出极限速度的“沙棘”终于将剑刺入了巨型机甲的胸口。

但，还不够。

几与寻常机甲等高的大剑在首席面前最多算是一把短匕，刺入的深度更只是皮肉伤的程度。手臂与机身脱离，一次性推进器再度迸发，在突然爆发的推力之下，剑锋终于更深入了一些。

但，还不够。

继两臂之后，这次脱离“沙棘”的，是驾驶员。

弹射而出的海希于光雨中下落，而“沙棘”则从爆发出了最后的光芒。从主动力开始的爆炸沿着剑刃刺入的缝隙掀开了装甲，将首席相对脆弱的内部展露在外。

而穿过爆炸的，是洛。

“自由”的环变作两根长刺，如对颚般，刺入了首席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