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意联过去也向“乐界”送过不少候选人，随行人中不乏经验丰富的情报人员，却从未有真正重要的情报流露出去。

在海希她们刚到此地的时候，这是一个难解的疑惑。但在经历了首席降临之后，这背后的真相就已经不言而明。

不完整的首席带来的精神影响就要林宁通过自残的疼痛才能面前抑制，直到现在仍没有完全摆脱。若是完整的首席，那么想来效果会更甚于洗脑。从“乐界”回归人意联的人员虽然外表不显，但本质上已经是首席的狂热追随者，自然不会给出乐界的情报。

但这次则是完全不同的局面，无论掌握的信息多少，所有的观众应该都没有被完全洗脑，而没有完整首席的她们也没有保证信息不再外泄的方法。

“既然本就要破坏首席的降临，这个状况也是你们能够预想到的吧。”洛对多萝西娅似乎隐含危险意味的话语并未多做反应，“按照你们已有的预案来不就好了？”

“我们是做了无法封锁情报的准备，但无论是关于‘首席’还是关于‘乐师’的本质，你们都了解得比预期要深太多了。”多萝西娅摇了摇头，“这样的话，有些事我们也没有办法。只好……”

“只好让这些变成我们必须了解的内容了。”林宁自然地接过话头，“以现在的状况，等另一位首席到达，乃至接管‘武道馆’之后，你们就失去掌握局面的能力了吧？这正是你们最需要合作的时间不是么？”

“我不否认。”多萝西娅的目光于几人间流转，“贵方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现在正应该是争取利益的时候。只是，你们的权限，应该还不足以替人意联在这种大事上做出承诺吧？”

林宁表情未变。最开始，海希对她的印象只是一个有些死板的人意联军官，但到了难以与地元取得通讯的“乐界”，她倒是一再展现出了自己的主观行动力。眼下的情势，显然也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虽然‘卡特尔号’不行，但借用你们的设备和中继点，还是可以和人意联进行高延迟通信的。”林宁摇了摇头，“不过，只有留在地元，守住地元，人类才有属于自己的自由意志。这是人意联的核心主张，在这个前提下，与‘乐师’进行普通的外交还好说，毕竟地元很多人也都受到‘乐师’音乐的影响。如果要进行深度合作的话，应该会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是。”

“但是，虽然我不能替人意联做出承诺，但有人应该可以替人意联的某些内部派系做决定。是这样吧？”

洛没有去接林宁的眼神，而是找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是啊，但你们说的事听起来很麻烦，我也不太感兴趣——不如去和我的副官谈谈？”

多萝西娅盯着洛，比起洛，她确实要更倾向和别人谈正事。上次的战斗中，这个人给她的印象是强大，且难以捉摸。和这种难以捉摸的人商谈，往往意味会付出预想的代价。只是，看起来她确实是那个关键的，无法绕开的人物。

她在内心快速回忆，然后逐渐确信。

“在战斗的最后，你是在夺取首席的力量吧？在这一点上，我想我们还有合作的空间。”

“诶，是倒是啦，不过既然都已经尝过了，我现在兴趣倒也没那么大了。”洛歪了歪头，“而且很明显，即使我们在战斗中取得上风，也很难阻止她逃离，我不觉得再来一次会有什么新的战果。我们总不能让人意联采取军事行动吧——虽然将军他们对我差不多有求必应，这好像也有点过头了。更何况，我并没那么想要。”

林宁对这个对话的发展方向似乎也早有预期：“没有那么麻烦。人意联的各大党派都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不是军队，而是以科考队、深空矿产公司、建筑公司等形式隐藏着的私人武装。只要你给出态度，‘乐师’就能和他们把事情谈好，并不需要你多做什么。”

“那我也没什么意见。”洛的指尖在一旁海希的手臂上划来划去，“祝你们和那些老头聊得愉快，如果通话延迟能在五分钟以内就更好了。”

“我们只需要用远距离通讯建立初步的意向，一旦达成，修好的第一艘星舰会将我们的人和你们一起带回人意联。也许，一场代表友好的访问演出？正好可以当面进行深入合作的商讨。”多萝西娅摊手道，“只可惜，‘巨蛋’并不以工业水平称道，那多半不会是一艘大船，而且会用掉一些储备不多的零件，下一艘船的修理时间可能会花上一段时间了。”

原来是打算用这样的理由来控制情报么？对于那些普通的观众，这段时间足够“乐师”进行一些处理。或许首席的洗脑效果可以通过别的方法增强，离开“乐界”的船也未必真的能到自己的目的地。海希心中默默思忖，既然她们打算放弃这个借口把洛一行带回去，就说明这其中确实有某些急迫的需求。

是要找一条退路么？穆兹卡虽然恢复了，但战斗力仍属未知。如果她们没有太多信心的话，找一个相对安全的逃亡之处是有必要的。而以人意联对宇宙殖民地的态度来看，不先与人意联内的某些大派系建立共识，也确实很难让人放下心来。

安塔姬尔的声音打断了海希的思索，她一直坐在多萝西娅她们那边，除了偶尔和穆兹卡小声解释两句，并未有太多言语。她并不打算回到琅降了，海希明白这一点。

“那么，推动这场合作的达成，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她问向林宁。

“我判断这场合作对人意联会是有利的，仅此而已。”林宁右手虚握成拳，轻轻叩胸，“一切为了人意联，一切为了秩序。”

这个口号，海希好像在与人意联接触时，在哪里听过一样的说法。她还未能从记忆里将其挖掘出来，就感到手臂被洛摇了摇。

“既然没有第二艘船，你就只能先和我一起回人意联了呢。”她笑容灿烂，“那可是我的地盘，让我好好招待你吧。”